“他沒事,還在四海館看著查蘭朵。”
趙昀看著衛福臨平日里這么個沉穩的人,擔心家人時,也會難掩焦急的神色。
林家雖蒙不幸,可他們兄弟尚有彼此。
那他有什么?
錢財乃身外之物,官位也不過是朝夕榮rǔ,除此之外,孑然一身。
衛福臨那廂再道:“大夫說你傷得不輕,恐怕……”
趙昀低聲道:“大哥,我有點累了。”
衛福臨本想說他這個樣子,去北羌營救寶顏圖海的事怕是不成了,卻從趙昀口中聽到這一句話,他有些詫異,一時又莫名心酸,便不再提任何事。
他替趙昀掖了掖被角,道:“什么都別想了,好好睡一覺。”
趙昀這個樣子自然無法參加早朝,只得告假。
早朝時,崇昭皇帝與群臣再議出兵北羌一事,正當徐守拙、肅王等人推薦趙昀為帥時,北營的諸位將軍聯名上奏,彈劾趙昀。
罪狀是他先前在北營厲行改革時,趁機提拔的某位副將私德不修,大有仰仗趙昀的名頭在京中作威作福之意;還將北羌刺客突入寶鹿林一時抬出來,指責趙昀布防不利,有瀆職、失職之嫌。
當初平定流寇、立下赫赫戰功之后,趙昀就在朝中一路扶搖直上。
他攀升得有多快,招來的怨恨就有多深,此刻趙昀終于落了把柄在別人手中,那些早就瞧不慣他的人自然趁機踩上一腳,唯恐他跌得不夠慘。
也有清流一派,聽他們陳述這樁樁件件的罪狀,就覺得他罪惡昭彰。
一時間竟有多半臣子都在反對趙昀領兵。
徐守拙一想便知這背后定是裴長淮的手筆,不得不說,當日劉項死后、他直接到宮中請罪的那一步棋走得太妙,如今這些受他恩惠的人不就用上了么?
徐守拙躬身進言道:“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不如就讓趙昀戴罪立功……”樂文小說網
一人打斷他:“太師這話,好像大梁除了他趙昀以外就沒其他人了,要以戴罪立功為由,正則侯豈非是更好的人選?”
“啟稟皇上,正則侯當年曾將寶顏屠蘇勒打到退無可退的地步,這才換來北羌求和的投降書。何況寶顏屠蘇勒曾殘殺老侯爺裴承景,還有裴行、裴文兩位少將軍,與裴家說是血海深仇都不足為過,正則侯定北的決心無人能及。”說著,這位武將跪下,聲如洪鐘,道,“臣愿舉正則侯為帥,由他率領三千jīng兵救回寶顏圖海,平定北羌內亂!”
“臣等附議。”
眾心所向,就算皇上有意偏袒趙昀,也不能不顧及這些人的意愿,只道再考慮考慮,就散了朝。
肅王立在群臣當中,卻是一直微笑著,也不反對。
下朝后,肅王與徐守拙一同離開正殿,他搖頭嘆道:“時運不濟啊,老太師,你的學生沒有那個命。”
徐守拙面無波瀾,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肅王大笑兩聲:“不錯,不錯。”
回到太師府,徐守拙遣人去問趙昀為何沒來上朝,將軍府的管家說,趙昀昨夜不慎墜馬,正在府中休養。
來回信的人遲疑片刻,隱晦地說,有人曾看到昨夜正則侯府的人馬截了趙昀的去路。
徐守拙聽后,道:“少見裴昱做事這么不知遮掩,到底是氣急敗壞了。”
趙昀風頭太過,之前又讓裴長淮吃了不小的虧,兩人積怨已久,一旦有機會,裴長淮勢必對趙昀窮追猛打。
加上趙昀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上肅王府,肅王明知裴長淮絕對不會放過這次去北羌機會,卻還主動舉薦趙昀為將,想必是存心挑撥裴長淮和趙昀對立。
畢竟這兩人不論誰扳倒誰,都對肅王府有利而無一害。
徐守拙看出這背后的利害,明面上提點趙昀,少惹肅王府,防著裴長淮,卻還是免不了他被算計這一遭。
也罷。
正如他所言,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一遭去的是龍潭虎xué,充滿了太多變數……
徐世昌最近得了一株金錢珊瑚,想拿給父親觀賞觀賞,在門前侯著的時候,他聽得了只言片語,一聽裴長淮要出征,他呆了一呆,又聽裴長淮為了爭權似乎暗算了趙昀,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寶鹿苑的時候,這兩人不還好好的么?
想到趙昀墜馬或許是裴長淮所為,徐世昌心里又氣又難受,擱下金錢珊瑚,出府乘上轎子,一路催促,直接朝正則侯府去了。
早朝上的一切傳回侯府,唯獨兩個字:“事成。”
與消息一并來的,還有急沖沖的徐世昌。
裴長淮正擦拭著他的劍,徐世昌一見他這樣就急了,奪過他的劍,緊緊地抱在懷里,質問道:“長淮,你跟我說清楚,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