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攜玉龍(六)
正則侯府滿門忠烈,聲名響徹梁國上下,縱然是立州最低末的官兵,也都知曉正則侯的威名。
他們仰首望著裴長淮的身影,一時都被他震懾住了。
死士見裴長淮竟突然出現(xiàn)在此,心知要壞大事,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拔刀向裴長淮殺去。
“侯爺當(dāng)心!”
從低處飛來無數(shù)繩索,紛亂jiāo疊,jīng準(zhǔn)地套住那些死士的手腳。
繩索另一端是隨裴長淮趕到的萬泰等人,他們一下扯緊繩索,那些死士便如被黏在蜘蛛網(wǎng)上一般難以動彈。
裴長淮未再留情,翩然身影一起一落,揮劍將那些人的頭顱盡數(shù)砍下。
剎那間,尸身、頭顱,伴著迸濺的鮮血,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場景堪稱殘酷。
那些立州官兵常年守在城中,有的人甚至沒見過真正的戰(zhàn)場,不免被眼前的變故嚇住,誰也沒敢動。
裴長淮隨后也落地,在風(fēng)雨中,他展開劍,一步一步走過尸山血海。
雨珠沖刷著他劍上的鮮血,在地上匯成赤色的水流。
裴長淮道:“北營大都統(tǒng)趙昀隸屬本侯麾下,不久前剛在走馬川為大梁立下不朽戰(zhàn)功,如今乃是奉旨回京,何人膽敢假傳圣旨,污蔑忠臣謀逆?”
這些立州官兵只是聽命行事,面對裴長淮的質(zhì)問,沒人能答上來。
裴長淮痛喝一聲:“立州校尉何在?!”
不一會兒,立州校尉從一gān官兵當(dāng)中走出來,見著裴長淮當(dāng)即下跪回道:“下官就是立州城校尉,參、參見侯爺?!?br/>
裴長淮沒先理會他,而是劍指那些將趙昀圍困住的官兵,道:“爾等還不收兵?”
那些官兵見校尉下跪行禮,也紛紛放下手中兵器,隨之跪道:“參見正則侯!”
萬泰走到裴長淮身邊,為他撐上一把墨金紙傘。
“請侯爺容稟。”立州校尉神色緊張,說道,“這事都是淮州知府張宗林的意思,數(shù)日前他帶著當(dāng)朝太師的法旨,通知下官說趙昀意圖在北邊起兵謀反,他要在立州城設(shè)下埋伏,將叛賊捉拿,吩咐下官盡力配合?!?br/>
說著說著,那立州校尉也不禁恐慌起來。
他確實(shí)沒親眼見到圣旨,但太師徐守拙是何等權(quán)勢滔天,他又是趙昀的恩師,連他都說趙昀謀反,難道還能有假?
是以他并未懷疑什么,一切都遵從張宗林的吩咐。
然則此刻見到裴長淮,見到那些死士連正則侯都要?dú)?,他才意識到自己怕是犯了一個滔天大錯。
那立州校尉生怕裴長淮降罪,連忙為自己辯解道:“下官以為,太師的法旨就是皇上的法旨,趙昀意圖謀反,我等誅殺叛逆,是為國為君為民,一片忠心天地可鑒?!?br/>
裴長淮冷聲道:“天地可鑒?不見圣旨就敢動兵,險(xiǎn)些戕害忠良,是你失職;受小人蒙蔽,不辨忠jian真?zhèn)?,是你失察;連累自己人自相殘殺,要這么多官兵無辜枉死,是你失責(zé)!身為立州校尉,你失職失察失責(zé),即便一片忠心,亦是愚忠,本侯豈能饒你?”
那立州校尉滿頭冷汗,“萬望侯爺開恩!”
此時還不是追究罪責(zé)的時候,裴長淮環(huán)視一圈,再問:“張宗林呢?”
衛(wèi)風(fēng)臨此刻也已經(jīng)走到裴長淮身邊,回道:“侯爺,我把他留在驛站了?!?br/>
裴長淮看向那立州校尉,“捉拿張宗林,這是你唯一能戴罪立功的機(jī)會。”
這立州校尉從前還聽說裴家一門三杰,少將軍裴文、裴行都不是好招惹的,唯獨(dú)三郎裴昱性子還算好些,如今看著才知傳言根本不可信。
這正則侯臉上分明也沒什么大怒之色,但活似個玉面閻羅,一字一句都跟冰錐似的,令人膽寒。
他趕忙聽命道:“下官這就去。”
他即刻起身吩咐立州官兵拿上兵刃,隨他一同去驛站捉人。Xιèωèи.CoM
一行人馬整備后相繼離去,長街之上,只余下趙昀的身影。
趙昀將右臂上的羽箭折斷,一手捂著流血的傷口,笑吟吟地看著裴長淮,那目光里的欣賞與愛慕無法隱藏。
他稱贊道:“小侯爺好神威?!?br/>
裴長淮攏了攏手指,似是在克制著什么,從萬泰手中接過紙傘,低聲命令道:“這里jiāo給你了?!?br/>
萬泰聽令。
裴長淮朝趙昀走過去,眾目睽睽之下,他一手握住趙昀的手腕,拉著他在雨中奔走。
期間裴長淮一句話都沒有說,趙昀也未言語,只任由他牽著。
轉(zhuǎn)過一個巷口,裴長淮敲開一個藥堂的門,撂下一錠銀子,讓大夫?yàn)橼w昀拔箭療傷。
好在趙昀沒傷到要害,那大夫手法也利落,趙昀疼雖疼著,但見裴長淮臉色蒼白如冰,也沒像往常一樣佯裝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