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淮問道:“趙昀如此行事,皇上可知曉?”
賀閏道:“重要的官職變動最終還要圣裁,皇上自然知道?!?br/>
裴長淮似笑非笑,“皇上既知道,那趙昀行事又豈是胡鬧?”
賀閏一頓,像是明白了什么,道:“怪不得,怪不得皇上這回要重罰侯爺……這樣一來,無論趙昀做什么,侯爺都插不上手了?!彼薜醚栏W癢,低聲咒罵道:“難道皇上真打算將武陵軍jiāo給他?武陵軍可是老侯爺的心血,他趙昀何德何能……!”
裴長淮垂眼,指尖摸著手爐上的花紋,想起當日趙昀在北營中與他說得那一番話,不由地笑了一下。
這才一個月而已,如此雷厲風行,趙昀這般驚天的做派,想必已經教某些人如坐針氈了罷?
賀閏抬頭見裴長淮沒有一點著急的神色,唇角反而帶著淡淡的笑意,悶聲問道:“小侯爺,您怎么想的?”
“依本侯之見,皇上默許趙昀整肅軍紀,他也查出不少爛賬,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彼Z氣有些不易察覺的愉悅。
賀閏急道:“侯爺,你糊涂了,什么利國利民?趙昀分明包藏私心,要跟您爭權!”
裴長淮淡聲回答道:“武陵軍不是裴家的武陵軍,誰來主事,全憑皇上的旨意。只要能使大梁國運昌泰、百姓安居樂業,武陵軍換趙昀統領,也未嘗不可?!?br/>
賀閏沒想到裴長淮竟是這副態度,仿佛丟了武陵軍也不是什么要緊事,他以為裴長淮糊涂,可多年相處,賀閏心知這小侯爺自有算盤,就算糊涂也不是真糊涂。
或許他還有別的考量……賀閏一時半會兒猜不透裴長淮的想法,只能沉默。
裴長淮明白賀閏是信任他的,囑咐道:“這陣風波還沒過去,你手底下的人手腳gān凈么?”
賀閏道:“侯爺放心,我那些兄弟平時雖然有點不著調,但絕不敢貪軍餉。”
“那就好?;厝ヒ院?,你也告訴他們,別跟趙昀對著gān,他說什么,你們盡力去做。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再來問我?!?br/>
“可那趙昀……”
裴長淮打斷他的話,道:“本侯有些乏了,你先回去罷?!?br/>
賀閏不得不將話咽了回去。他行過一禮,隨即退出書房,離開了正則侯府。
賀閏一走,裴長淮立刻吩咐管家,掛上閉門謝客的牌子,無論是什么人來,一律不見。
趙昀在京城攪得腥風血雨,不過這風和雨都被正則侯府的朱門擋住,怎么也chuī不進來。
漸漸的,北營里有些老部下沉不住氣了,一個接一個地到侯府來,想請裴長淮出面,由他主持大局,共同對付趙昀。
裴長淮一時說自己被杖責的傷還沒好,一時說皇上已經不準他碰軍務,推三阻四,搪塞了半個多月。
他們以為裴長淮到底本性不改,還是像從前一樣柔善可欺,簡直恨鐵不成鋼。
裴家大郎極善謀略,二郎手段剛硬,無論換哪個來掌管武陵軍,都有本事將趙昀這廝收拾得死去活來。天公不作美,偏偏活下一個最沒本事的裴昱,給人騎在頭上興風作làng,竟連一點反擊的手段都沒有。
武陵軍副將劉項決定帶頭去侯府,就算跪,也要把裴長淮跪請出山。
裴長淮沒本事不要緊,要緊的是他頭上頂著正則侯的名號,這是能使得軍營各方齊心協力的關鍵。
誰料劉項膝蓋還沒彎下來,管家就架住他的胳膊,言說小侯爺病情反復,已經離開京城,去郊外西山養病了。
劉項臉色鐵青,一出侯府,就望天暗恨道:“這小子,跑得倒快!”
裴長淮來西山就是圖個清凈。
西山有處溫泉,前朝時,京兆府出資,在此為皇帝修了一座行宮,喚作“瀾滄苑”,如今已經成了達官貴族專享。
裴長淮來時就聽聞,兵部的那位尚書也在,還有禮部兩位侍郎,加上一些名門里的子弟,人不多也不少。xしēωēй.coΜ
裴長淮居住得遠,沒跟他們碰面,待清凈以后,才獨自去泡溫泉。
堂中,飄浮著一層白蒙蒙的霧氣,shòu爐里焚著某種不知名的香料。
裴長淮走到屏風后解衣裳,剛解到一半,突然,一個人影從屏風的另一側撲過來,雙臂抱住裴長淮。
“三郎?!?br/>
裴長淮一驚,回頭看見那人的臉,“謝知鈞?”
謝知鈞冰涼的手順著裴長淮的領口往下,往他胸懷里一藏,像小孩子之間在鬧著玩兒,在拿裴長淮暖手。
他笑得冷冰冰的,問道:“身上的傷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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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風波惡(二)
裴長淮回身,一把推開他,見謝知鈞衣衫半解,墨色單衣敞著,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