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奴才上前給裴長淮遞了一包物件兒,打開以后,先是抖摟出一件女兒家的緋色肚兜,肚兜里還裹著一枚玉墜子。
玉墜子上盤著瑞shòu,用紅繩作綁,乃是裴元茂的貼身之物。
裴長淮眉心一蹙,將肚兜和玉墜子收好,面龐冷靜,眼卻黑得發沉,“將人請進來?!?br/>
徐世昌也瞧見那些東西,心道壞了,總不會那么巧罷?
他有點惴惴不安,問裴長淮:“出了什么事?”
“一些家事。”裴長淮道,“時候也不早了,錦麟,你先回去罷?!?br/>
徐世昌猶豫再三,最終點了點頭,臨出門前又停下步伐,對他說:“長淮哥哥,侯府內外人多眼雜,靠你一個總有照顧不來的時候。我還是那句話,萬事都有我呢,你的事,我沒有不盡心的?!?br/>
裴長淮淡笑道:“謝謝。”
徐世昌走后,劉安就進了侯府。
在群英宴那日,劉安還是錦衣華服,朱唇玉面,眉眼里帶著凌人的傲氣,如今為著他父親入獄一事,形容憔悴不少。
進門時,劉安身上還披著當日裴長淮替他遮掩láng狽的狐裘,他眼珠有些灰沉沉的,唇也白著,見到裴長淮,照舊行了一禮。
“小侯爺,你終于肯見我了。”
裴長淮道:“有話直說。”
“求您救一救我父親。”他跪行至裴長淮膝前,“念在他為老侯爺效過犬馬之勞,念著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您救救我父親。他在牢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兇險。長淮,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
他雙手握住裴長淮的手,眼里流著淚。
裴長淮抽回手,面上沒顯露什么情緒,冷冰冰地說:“你帶著籌碼來,到底是求,還是威脅?”
他焦灼的神情一僵,失神道:“如果我不這樣做,你連見我一面也不肯?!?br/>
裴長淮道:“那就開門見山罷。玉墜子是元茂的,另外一件東西又是誰的?”
劉安不再繞彎子,道:“兵部尚書之女,辛妙如?!?br/>
饒是裴長淮這等冷靜慣了的,聽到這姑娘的名字,手指也不由地收緊了。
他問道:“他們人呢?”
這種貼身的物件都被取了下來,可想而知,劉安給了裴元茂和辛妙如兩人何等的難堪。
劉安回答:“侯爺不必擔心,我只是想救我父親而已,怎會真對元茂不利?為著你,我也不會傷害他。可是……長淮,你不見我,咱們多年的情誼,你連見我一面都不肯。小時候我闖下多大的禍,你都愿意幫我,你不是怕事的人,也不是涼薄的人,為什么這次如此無情?我父親落難,被趙昀那等小人隨意擺弄,你真要袖手旁觀?”
裴長淮一手掐住劉安的喉嚨,“你沒聽懂么?本侯問的是,他們在哪兒?”
劉安喉骨猛地疼痛,一下扒住裴長淮的手,可他這袖下的手臂好似鋼筋鐵骨,任劉安如何都沒法掙脫。xしēωēй.coΜ
他望著裴長淮的眼,莫名生出qiáng烈的恐懼感。他在窒息中艱難地回答著:“等我出侯府,他就回來……”
他的臉漲紅,逐漸說不出話來。
裴長淮一下松開他,劉安跌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好一陣子才平復下來。
劉安捂著脖子,臉更加青白,繼續說:“他回來,辛小姐就要多受兩日的苦,我父親出獄,辛小姐也會安全回來的?!?br/>
拿辛妙如做牽制,這一招棋走得太妙。
如果直接綁架裴家孩子,以此要挾裴長淮,他大可以借此徹底與他們這些老臣割席,當即反撲一口,調動北營兵力進行全城搜查。
他們行綁架之事做得再漂亮,也防不住裴長淮這樣大肆追捕。
如今可好,他們捉了辛妙如,又握著二人的把柄,倘若裴長淮動作稍微大一些,辛妙如跟裴元茂在道觀中私會一事就會鬧得人盡皆知。
裴元茂是男子,壞了裴家的門楣,被人指罵兩年,此事也就揭過去了。可辛妙如卻是個女孩子,若是閨名不保,累及后半生,兵部尚書怎么會允許自己珍愛的女兒給人這樣糟踐?
如今太師位列百官之首,在朝中呼風喚雨,唯獨兵部的這位老尚書不大喜歡附會太師一黨,倒是因著與謝從雋jiāo好,與侯府關系不錯。
裴元茂犯下這樣的糊涂事,即便兩家順水推舟結了這樁親,也難保老尚書心底不存怨恨。
怨恨多了則易生嫌隙。沒有兵部的助力,對侯府而言如失臂膀。
沉默半晌,裴長淮道:“滾?!?br/>
劉安以為他沒有答應,但看了一會兒裴長淮冷冰冰的神情,問道:“你答應了?”他一陣狂喜,“一開始我還有沒底,沒想到竟給他說中了?!?br/>
裴長淮神色一凜:“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