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時,天氣已經很冷了。
滿星起床后伸了個懶腰,下意識走向了墻邊的木箱,好似要拿什么東西,走了幾步卻忘了自己是要去干嘛來著。
燕嬸子進來時,就看見老夫人一臉茫然的站著:“老夫人,您怎么了?”
“我,沒什么。”滿星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像要去看什么重要的東西,怎么也想不起來。
梳洗好走出主屋時,殷淮已經站在了院子里等她。
滿星高興的走了過去。
“這么冷的天,你要穿得多些。”殷淮見阿滿穿的并不多,關心的說。
“我暖和的很。”
“今天還要去游船嗎?”
“游船?這么冷的天為什么要去游船?”滿星奇道。
對上阿滿疑惑的目光,殷淮心中一沉,昨天陽光極好,阿滿提出這般好天氣若能在湖上游船肯定愜意,卻沒想今日竟忘了,這幾個月來阿滿并沒有忘記什么事,他以為這忘癥已有所好轉。
“怎么了?”滿星見殷淮面色變了變,雖是剎那間又恢復如初。
“這么冷的天,窩在家里是最好的。”殷淮將阿滿鬢角的碎發輕輕挽到耳后,溫聲道:“吃早膳去吧,阿荷該等急了。”
偏廳內,方荷已將早膳布好,見婆婆和公公進來行了禮,待倆人入座后才帶著孩子們坐下。
一家人邊吃著早飯邊說著事,殷淮余光一直注意著阿滿,見她一切平常。
直到方荷說了句:“娘,待我會要帶著蘊兒去彩葉那兒玩,您和我們一起去嗎?”
“彩葉是誰?”滿星好奇的問。
方荷不敢置信的看著娘,娘連彩葉都忘了嗎?
方荷將彩葉的事大致的說了下,滿星卻是一臉茫然,她是真不記得了。
當天下午,勞公公帶著御醫來到了衛府給衛老夫人看病,御醫的說法和以前一樣,老夫人身體健康并沒什么大事。
但方荷卻感覺出來不同,娘以前忘了事她自個會知道忘事了,但這次,娘并沒有察覺出她忘了事情。
滿星繼續忙于生意,時不時的和殷淮一起出去玩,說說笑笑的。Xιèωèи.CoM
直到今年的第一場雪來臨,滿星正跟殷淮說著想和他一起堆雪人時,突然間暈倒。
腦海里。
聞教授看著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滿星擰了擰眉:“你怎么來了?”她近來一直在計算,也沒有想代替她做回蒙翠羅的行為,她是怎么來的?
看到教授,滿星愣了下,也就這愣神的功夫,她又迅速的消失不見。
正當聞教授訝異的看著消失在原地的滿星時,滿星又出現了,還沒等說上話,人又消失不見,如此反復了五六次后,沒再出現。
這情形跟她當初記憶消失時極像,她剛來這個時代,一個是現代的自己,一個是在這個時空嬰兒的自己,后者接受著這個時代的教育一點點成長,直到最后被代替,那個時候,現代的意識一直被后者的意識擠在了嘎達角落里。
后來她知道,這個時空里根本就容不下異時空的意識,她也得出結論,如果滿星不離開這里,那么她兩世的記憶都會被抹去。
“奇怪了,她不是已經把過往的事都忘了嗎?”聞教授覺是奇怪,細細一想這幾次與滿星相見時過往,臉色一黑,瞬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語氣陰沉:“她竟然敢算計我。”
滿星再次醒來時,是在晚上。
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批著公文的殷淮,他上半身坐的挺拔,手握筆的模樣好看極了,面龐在暖色燭火的勾勒下溫和稍許。
此時,殷淮也朝著滿星看來,見阿滿已經醒來趕緊過來:“阿滿,身體可有何不適?”
滿星搖搖頭:“沒有,我這是怎么了?”
“你昏倒了。”殷淮看著阿滿略微蒼白的面孔,有些心疼,摟過了她輕喃:“阿滿,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那你今晚睡在這里吧。”滿星微微抬起頭看著他,嘻嘻一笑。
殷淮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這個倒是沒有忘記:“好。”
年底時,下了整整六天的大雪,各地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雪災,虧得今年糧食產量豐收,再加上一系列的措施之下,國庫雖還沒有盈利,但政策之下流動的銀財卻并不少,再加上朝廷剛剛懲腐倡廉,掃黑除惡,因此救災物資竟然全數都用在了老百姓身上,并沒有出現往年雪災那般的凄慘場景。
當各官府上報受損情報時,其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一時,大越百姓齊呼圣上英明,乃千古一帝。
與此同時,在過年前的三天,錦上齋在城外擺開了施粥棚,將施粥到元宵節之后,此舉一出,各大商家紛紛也出力。
過年前的一天,衛承佑和王溪月回來了。
衛承佑原本以為娘和大嫂她們肯定在城外迎接她,大嫂和菱兒,燕伯他們是在,但娘并沒有人,才知道這段時間娘的身體并不是很好,動不動就昏倒。
衛承佑急急忙忙的到家時,看到娘坐在廊檐下,手拿著燙婆子正高興的看著院子里的殷淮表舅舞劍,表舅的劍氣挑動了院子里的積雪,一時,頗有幾分奇觀。
“娘。”衛承佑激動的跑過去,抱了抱椅子上的娘,這才放開了她,擔心的道:“快讓我看看,您身體到底哪里不好了?”
滿星看著眼前成熟穩重的少年郎,看著他半響,試探的問了句:“你是承佑?”
衛承佑一愣:“娘?”
“小叔,娘把我們都忘了。”方荷在旁邊輕聲道,這才一年的光景,娘把什么都忘了,特別是這三個月,娘時常昏倒,醒來之后忘的就更快。
她和燕嬸子每天都在旁邊說著一家人的事,娘好歹記了一些。
“怎么會這樣?”衛承佑沒法相信,離開家時娘還是好好的呀。
方荷除了擔心婆婆的身體,她其實還有些害怕,這一個月來,不經意間,她會在娘的眼里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輕視,四年前,婆婆就常常以這種輕視鄙夷的目光看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