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他們兩人值得信任嗎？”
    魏王世子韓王世子離開后，內(nèi)侍們也都退下。寢室里只剩帝后兩人。蕭詡看似隨口問了一句。
    顧莞寧略一挑眉，聲音平靜而冷漠：“他們必須值得信任。”
    他們兩人都是聰明人，一定知道該怎么做。
    若傳出半點(diǎn)不利帝后的風(fēng)聲，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們兩個！
    蕭詡想了想笑道：“凜堂弟話不多，心思卻通透，也沉得住氣。烈堂弟沖動冒進(jìn)些，不過，他也是聰明人。只要繞過彎來，便會竭力遮掩。不會露出痕跡。”
    到底都是在元佑帝身邊長大的，心機(jī)城府樣樣不缺。
    顧莞寧微微一笑：“你說的是。他們兩個，都是精明能干可用之人。唯一可慮的，是忠心這兩個字?！?br/>     蕭家子孫的天性里，都有著對皇位最深的渴望和執(zhí)念。平日這份野心會被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遮掩，一旦有機(jī)會，這份野心便會遏制不住地生根發(fā)芽破土而出。
    簡而言之，這是兩把雙刃劍。
    一旦掌控不住，便會傷到自己。
    “今日我故意讓他們兩個知曉是你代我御筆朱批，”蕭詡目光一閃：“一來是讓他們在群臣面前替你遮掩。二來，也有借機(jī)敲打之意?！?br/>     我知道你們起了疑心。索性直言相告。
    那么，接下來你們會怎么做？
    顧莞寧嗔怪地說道：“尹院使說了，讓你別再耗神。所以我才連奏折都不讓你看。你好生養(yǎng)病，不要再琢磨這些事。”
    蕭詡立刻乖乖認(rèn)錯：“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我這就躺下歇著。”
    “油嘴滑舌?！鳖欇笇幍闪怂谎郏恐杏辛艘唤z笑意。
    蕭詡躺下閉目之后，很快便睡著了。
    顧莞寧眼里的笑意悄然隱沒。
    靜養(yǎng)了一個月，蕭詡的身體依然沒什么起色。每日入睡的時間，竟比一開始還要多。這顯然絕不是好轉(zhuǎn)的跡象。
    太醫(yī)院里的一眾太醫(yī)，每日請脈會診，商議來商議去，也說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蕭詡不欲她擔(dān)心，當(dāng)著她的面，總表現(xiàn)得格外輕松。
    她也不愿讓蕭詡知道她的憂心，很少提及病癥。
    夫妻兩個彼此演戲，騙得過對方，卻騙不過自己。
    ……
    蕭詡熟睡之后，顧莞寧悄然邁步出了寢室。
    候在外面的陳月娘等人立刻圍攏過來。
    顧莞寧看向陳月娘，輕聲道：“夫子，今日邊關(guān)送來戰(zhàn)報(bào)。阿言和徐滄已經(jīng)研制出藥方，軍中瘟疫已被控制?！?br/>     眾人臉上俱是一片歡顏。
    尤其是陳月娘和珊瑚，這些時日一直憂思重重。此時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顧莞寧又道：“煩請夫子寫一封信給徐滄，讓他接到信后立刻回京?！?br/>     陳月娘笑容一斂，并不多問緣由，張口應(yīng)了下來。
    其實(shí)，也無需多問。太醫(yī)們對皇上的病癥顯然沒什么好法子，一個月來還不見好轉(zhuǎn)。若不是因?yàn)檫呹P(guān)危急需要徐滄，顧莞寧早已下旨召徐滄回京了。
    眼下邊軍瘟疫已被穩(wěn)住，徐滄回京也無妨。
    顧莞寧沒有親自下鳳旨，顯然是不欲惹人疑心。
    也就是說，天子的病癥，不能在此刻傳開。免得惹來人心浮動朝堂動蕩。
    ……
    傍晚。
    定北侯府。
    太夫人重病一場，傷了元?dú)狻Ｒ恢痹谡吞美镬o養(yǎng)，府里瑣事基本不再過問。兒孫們也不敢擾太夫人清靜。
    唯一例外的是顧海。
    每日從朝中歸來，不管有多晚，顧?？傄獊硪惶苏吞?。
    “老三，今日朝中可有什么好消息？”太夫人見顧海腳步輕快眉間隱有喜色，心里浮起期待：“是不是邊軍打勝仗了？”
    顧海笑道：“比打勝仗更讓人高興?！?br/>     迅速將今日戰(zhàn)報(bào)說了出來。
    太夫人果然十分歡喜：“這可太好了！真是上蒼保佑！阿言此次真是立了大功?！?br/>     順口便夸起了沈謹(jǐn)言。
    顧海心結(jié)已解，對沈謹(jǐn)言也寬容多了，笑著附和道：“我也沒想到，他竟有這等膽量勇氣，住進(jìn)軍營里。而且，他的醫(yī)術(shù)也著實(shí)勝過那些所謂的名醫(yī)?！?br/>     沈謹(jǐn)言八歲起隨慧平大師學(xué)醫(yī)，之后又師從神醫(yī)徐滄，學(xué)出了一身精湛的醫(yī)術(shù)。在關(guān)鍵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
    瘟疫被抑制，邊軍最大的危機(jī)也迎刃而解了。
    也怪不得太夫人這般高興。
    “對了，皇上已經(jīng)一個月未曾上朝了吧！”太夫人關(guān)切地問道：“皇上的病癥到底如何了？”
    顧海笑容一斂。
    太夫人心里一沉，急急追問：“莫非皇上病情加重了？”
    “這我也不清楚?！鳖櫤Ｓ惺聫牟徊m著太夫人，皺眉應(yīng)道：“皇上在宮中養(yǎng)病，不見朝臣。病癥到底如何，全是太后娘娘口諭，群臣都不知道?！?br/>     太夫人眉頭也皺了起來，低語道：“看來，皇上的病癥非同小可?！?br/>     不然，絕不至于這般遮掩。
    顧海目光一閃，壓低了聲音：“有人在疑心皇上病重不起，根本無力批閱奏折。只是，奏折確實(shí)是批閱過的，而且，上面的筆跡也和皇上筆跡無異?！?br/>     太夫人一驚，霍然看向顧海：“你的意思是……”
    顧海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夫人的眉頭幾乎擰成了結(jié)。
    顧莞寧善于模仿人的筆跡。外人不知，他們當(dāng)然清楚的很。
    照顧海這么說來，這奏折若不是天子親批，顯然便是出自顧莞寧之手。
    太夫人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此事絕不能讓人知曉。”
    顧海沉聲道：“魏王世子韓王世子今日送奏折到福寧殿，回來之后，似無意中提起，親眼目睹皇上批閱了奏折?！?br/>     太夫人又不說話了，和顧海對視片刻，才緩緩嘆口氣：“看來，這奏折必是寧姐兒批閱的了?！?br/>     魏王世子韓王世子顯然是為帝后遮掩。
    顧海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也是他的猜想。
    “王閣老崔閣老他們，暫時都未吭聲?！鳖櫤５吐暤溃骸安贿^，照此下去，也瞞不了太久。”
    太夫人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可怎么辦才好?！?br/>     顧海倒是對顧莞寧頗有信心：“母親不必太過憂心。莞寧必會想辦法應(yīng)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