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啟仁見到溫若寒的時候都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剛才溫渺渺的嚎啕聲幾乎響徹不夜天城,平時忘機在云深不知處也不這樣啊...
溫若寒坐在主位上,拆藍啟仁帶來的東西,安慰道:“沒事沒事,渺渺經常這樣,我都聽習慣了。”
這時溫晁咬著個蘋果,吊著個胳膊進殿了,“喲,藍宗主,澤蕪君,又來蹭飯啊。”
這說話吧,真的是門藝術,而溫晁就是一個能將這門藝術發揮到極致的人,因為不管他想說什么,說出來的話,總會顯得他很欠揍。
藍曦臣道:“溫二公子這是怎么了?上次見面時似乎傷得不是這條胳膊?!?br />
“噢,小事小事,我老經驗了,三五天就長好。”溫晁還從袖兜里掏出個大蘋果,強行塞給藍曦臣,“來,吃吃吃,這可是好東西啊,當年我娘為了這個,弄到現在還睡著呢。”
溫若寒吼道:“你這個兔崽子,去大梵山了?!”
“呃...”溫晁一口蘋果沒咬掉,蔫了,“爹啊,您一把老骨頭了待家里不動也就算了,我跟大哥身強力壯的,出去找找陰鐵,灑灑熱血,也說得過去吧?!?br />
“你個混賬,你身上那點功夫,能跟你大哥比?明日開始哪都不許去了,跟你妹妹一起習武!”
只聽“撲通”一聲,溫晁跪在地上,大廳地面的大理石險些被磕裂,溫晁嘶喊道:“爹啊,您殺了我吧,讓我跟藍二習武,我寧愿以身殉道!”
......
得了,藍啟仁覺得,不管怎么樣,尷尬的總是他...他的教育,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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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涼風陣陣,已經過了冬至,岐山地處偏北,早就不暖和了。
藍忘機穿著廣袖白袍,沿著小路上后山,這條路他再熟悉不過,即便沒有月光,也能分清方向。
溫氏后山有法陣,即便已經不用了,這里濁氣相對較重,依然只住著溫渺渺,就連碧草也只白天來陪她一會。
溫渺渺的小屋子前總是要掛個燈,她昏睡太久,喜歡亮堂堂的。
藍忘機輕輕推開門,屋里燒著一個暖爐,暖烘烘的,桌上擺著一個夜明珠,像個小小的月亮。
溫渺渺縮在厚厚的棉被里,側著身子,長發披散在一邊,趁著夜明珠的微光,側臉靜謐美好。
她還是太弱,越是冬天越不耐寒,即便炭火再旺,也要下意識往被子里鉆。
藍忘機坐在床邊,從被中摸到她的手,居然還是涼的,他將她的手拿出來,捂了捂,再從懷里掏出藥膏,一點點抹在她手心上。
溫渺渺手只有他的一半大,掌心依舊紅紅的,還有些腫,唉...從未覺得教導弟子居然要花如此多心神,平時在云深不知處,偶爾指點幾句,那些人便一副受益良多之態,現在想來,都是裝的吧,居然有些氣!
“痛...”溫渺渺的手往回縮了縮,咕噥了一聲。
看來是真的打疼了,藍忘機將她手攤開,想仔細瞧一瞧,誰料溫渺渺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氣鼓鼓道:“哼!藍小二,打你!”
她若是醒著的,只怕借她一百個膽也不敢如此放肆。藍忘機眼里突然有了笑意,將溫渺渺的手塞回被子里,岐山還是太冷,南方比較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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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溫渺渺睡了個自然醒,心情十分地好,套了件粉藍色的毛邊小棉襖,還裹了個毛茸茸的領子,推開了窗戶。
窗外的兩株梅花雖然只開了孤零零的幾朵,也有微微清香,寒冬臘月的時候,一定更美。
溫晁啃著蘋果大搖大擺晃進院子,污染了溫渺渺的眼睛。
“二哥,今兒起這么早呢!”
“那可不是,有好消息通知你,迫不及待?!?br />
溫晁看待好壞的眼光,一般與旁人不太一樣,溫渺渺看著他吊著的胳膊,問得有些警惕,“你...又去娘的密室偷蘋果了?”
“哎你怎么知道,爹剛買的冰糖心,可甜了?!睖仃讼肓讼?,“不是,我是想說,我今早偷蘋果的時候聽到,你小師父跟爹說,要帶你去云深不知處呢!”
“啊?”溫渺渺扒在窗戶邊,冷風颼颼,悲從中來,“我不要!”
天吶,這是什么人間疾苦啊,天天練劍,天天背書,再加上三千條家規...她是來看魏無羨的,不是來這里打敗全世界的呀!
不行!
溫渺渺跳下凳子,提著裙子,奔向前山。
此時,藍忘機正與溫若寒行了一禮,轉身欲出大殿。
“哎,忘機,你等等?!?br />
藍忘機轉身,一手持劍,一手背與身后,站得挺直。果然是藍氏雙璧之一,端方雅正,嗯,叫人看了真是滿意。
溫若寒道:“賢侄啊,這個男女之事,你了解不?”
“不了解?!?br />
“呃...”這個就有點麻煩,不過也能理解,藍氏嘛,都是那樣,溫若寒循循善誘,“這個...你看啊,渺渺雖然叫你師父,實際上你們也不差幾歲,她一個小姑娘若整日跟著你,總會叫人說閑話?!?br />
藍忘機并未答話。
溫若寒有點繞不下去,試探道:“她若日后嫁不出去,你娶一下?”
“好?!?br />
真是...晴天霹靂,啊不,真是普天同慶,溫若寒覺得這個藍家小輩瞬間就討人喜歡了。
“好好好,沒事兒了,趕緊把她帶回去吧?!?br />
藍忘機又行了一禮,轉身就見溫渺渺提著裙子從外面跑進來,穿得很厚,圓滾滾的像只小兔子。
溫渺渺跑得很快,堪堪跳過門檻,腳下沒剎住,踩在大理石上有些打滑。
藍忘機疾步過去,一把接住她,扶她站好。
見到藍忘機的溫渺渺,是一只慫慫的溫渺渺,根本沒有骨氣可言。她立刻屈身行了一禮,“師父。”
“嗯。”
溫若寒從主位上走下來,問道:“一大早的,怎么如此莽撞?”
“我...”溫渺渺看了眼藍忘機,猶猶豫豫地轉向溫若寒:“那個...爹...就...”
溫晁大搖大擺走進來,吊兒郎當的,“爹,妹妹她說她不...”
“爹!”溫渺渺突然來了底氣,指著溫晁,“二哥他又去娘的密室偷蘋果!還是冰糖心!”
“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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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氏的人早就回了,只有藍忘機在不夜天城陪溫渺渺收拾包袱收拾了整整一天。
溫渺渺抱著那顆大大的夜明珠,“師父,云深不知處連夜明珠也沒有嗎?這個也要帶著?”
“嗯,帶上?!?br />
溫晁又被打斷了一條腿,包得跟個粽子一樣,送他們到大門前,“得嘞,趕緊走吧你們,妹妹,好好照顧自己啊,岐山不需要你?!?br />
哼!
岐城中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藍忘機身上背著溫渺渺的包袱,拿著劍,走在人群中引來不少姑娘側目。
他步子大,溫渺渺在后面跟著費力,她真的太久沒有見到這么多人了,偶爾蹭過去,心里有些慌慌的。
藍忘機一手背在身后走著,突然有只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軟軟的,他停下轉身,看到有些弱小的溫渺渺。
“師父,這里人多,我有些害怕?!?br />
他的手便握緊了。
城中有人潮洶涌,也有琳瑯滿目,溫渺渺拽著她小師父的手,安心許多,還買了不少東西。
二人對坐在客棧中,溫渺渺買的小玩意兒攤了一桌,她拿起一個碧綠的翡翠鐲子,戴在手上,晃晃:“這個好看嗎?”
藍忘機喝了口水,并未理她。
手鐲是很好看,只是太大了,溫渺渺嘆了口氣,有些可惜。轉眼看到藍忘機搭在桌上的手,手指纖細骨節分明,真好看。
她便跪在凳子上直起身子,夠到他的手,然后鐲子一推,便穩穩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此時小二正送來四喜丸子,面色復雜地看著藍忘機一臉剛毅,戴著翡翠鐲子的纖纖玉指,推開桌上的亂七八糟,然后接過兩個大丸子,擺在他帶著的小姑娘面前。
溫渺渺收拾完她的奇珍異寶,又惦記起自己的鐲子,拉著藍忘機的手拔了半天也拔不下來。
藍忘機給她夾了個丸子,另一只手被勒得通紅,只得勸道:“別鬧,吃飯。”
“噢?!?br />
陸陸續續又上了幾個菜,溫渺渺一邊吃一邊聽隔壁桌的八卦。
“你們聽說了嗎?蘭陵金氏最近又鬧邪祟,他們自己除不了,又貼文書請人幫忙了?!?br />
“是啊,上次不是請了含光君嘛,挺麻煩的,聽說還受了傷,不知這次含光君還會不會去?!?br />
“我看是懸嘍,上次是因為含光君看上了金氏的那顆夜明珠才去的,如今夜明珠早已取到,他還去做甚!”
“是啊,溫家與金家最是不和,這幾年姑蘇藍氏明顯是偏幫溫家的,含光君再要除祟,也不會去那了?!?br />
溫渺渺愣愣地拾起被遺忘在腳邊,被黑布包裹著的夜明珠,語氣凄厲:“師父!他們說的...不會就是這個吧!”
“食不言?!?br />
另一桌,有個姑娘妖嬈多姿,婉轉輕嘆:“我要是也有顆夜明珠就好了,含光君也到我這取。”
同桌笑她:“???取什么?夜明珠還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哈?!?br />
溫渺渺趕緊拉拉藍忘機袖子,小聲道:“師父師父,你聽到沒?那個姑娘想要你去娶她呢!”
“啪!”杯子擱下了,溫渺渺收到了來自她師父殺傷力過萬的眼神,徹底歇了...
“吃飯。”
“好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