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氣氛已經極其不好了,除了拜禮聲,沒其他賓客敢插嘴,藍忘機和溫渺渺在常氏一堆人的嘈雜中,給藍啟仁敬了茶。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溫晁心煩氣躁,重頭戲還沒上呢,這群賤人,壞我好事!
“溫寧溫寧!你過來,抓緊去廚房催催,把我們岐山臊子面給上來,一會要是打起來,就吃不上了,快去!”
“哦哦哦!”溫寧一溜煙跑了。
一柱香后,禮成,臊子面也端上來了,常氏一伙人的禁言也解了。
隔著藍忘機的一道結界,常家一伙人雙眼瞪得圓溜溜的,看滿大殿里的人吃面條。
一邊吃一邊聊,跟雙方劍拔弩張地聊,肯定是不一樣的。
常慈安不敢大呼小叫了,理理衣襟清清嗓子,“含光君,年前你們藍氏在碧靈湖得了塊陰鐵,這是各世家都知道的事,你們占為己有,我等無話可說。”
藍忘機牽著溫渺渺坐在一側,幫她鋪好衣擺,著碧草撤了她的酒水。
溫渺渺:“我能喝。”
藍忘機按下她的手,回常慈安,“既無話可說,今日來作何?”
常慈安憋著一股氣,“自含光君解了那陰鐵的封印,梟鳥日漸猖狂起來,我櫟陽多少百姓受濁氣侵體,不得不鎖于家中!你們難道不該為此負責嗎?”
溫渺渺的酒水被收走了,碧草給她端了一碗面,小姑娘沒有心思吃,全神貫注都在她師父身上。
常萍繼續叫囂:“怎么,含光君不敢回話了?”
藍忘機不但不回話,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魏無羨沒忍住:“我說常宗主,你們闖上不夜天城,大鬧人家婚宴,被困在陣里,還禁了言,都這樣了,還能如此囂張,不說有仙督大人給你們撐腰我都不信。”
江楓眠:“阿羨,不得無禮!”
聶懷桑吃得滿足,“常宗主啊,我大哥不是在呢嘛,您大老遠跑這干嘛?”
常慈安:“今日正巧各大世家都在,也請仙督大人主持個公道,若藍氏無能封印陰鐵,何不交出來?以免再傷無辜!”
金光善狀若沉思,王靈嬌連忙妖嬈發聲:“就是啊,我們仙督有這本事,你們別不識好歹。”
這種場面,看不懂都是傻子,江澄都忿忿:“吃相真難看!”
場內吵起來了,含光君仍舊不發一言,耐心投喂溫渺渺。
片刻后,門外喊聲來:“我來了我來了!”
是薛洋,急吼吼跑進來,頭發亂蓬蓬,臉上還有血跡,他扛著個大麻袋,身后還有曉星塵和宋子琛。
人齊了,好戲便可開場,藍忘機道:“梟鳥已擒獲,常宗主一劍斬了便是。”
薛洋將那麻袋扔過去,“對啊,就在這里呢!小爺我給你們逮來了,殺吧!”
常慈安立馬著急了,多次望向金光善,卻得不到回應。
薛洋:“殺啊,要不要我幫你?”
常萍年紀輕,不如他爹臉皮厚,“你說是梟鳥就是啊,怎么證明?”
薛洋瞧不起他:“得了,我給你打開成吧!”
一道術法過,麻袋開了,透著黑氣的梟鳥鋪著翅膀從里面飛出來,在結界里四處亂撞。
這結界是藍忘機布的,梟鳥飛不出去,常氏的人也出不去,濁氣散在里面,眾人驚呆。
可是,常氏眾人卻未受絲毫影響,梟鳥也不去攻擊他們。
金光善本是站著的,見此景,握著拳頭坐下了,可惜了,一顆棋子又毀了。
梟鳥撞了半天,飛不出結界,落在了常慈安肩上,無法,他只得舉劍,一把將那鳥斬了。
常慈安心中不安,金光善的陰鐵封印解不了,好不容易尋得一只梟鳥,可將陰鐵之力渡出來,如今卻被他給毀了,以金光善為人...
常慈安:“諸位怕是還不知道吧,陰鐵攝靈之癥,并非不可解。”
“你說什么!”各家弟子議論紛紛,他們有兄弟姐妹父母妻兒,靈識被陰鐵所傷,除了關起來,別無他法。
“常宗主,到底如何解?”
常慈安望向藍忘機:“你說是不是,含光君?”
溫渺渺感到被握住的手一緊,又松開,很明顯,這是藍忘機未料到的情景。
金光善陰沉著臉,“哦?常宗主想說什么?”
常慈安道:“恕在下只能告知含光君一人。”
藍忘機揮袖將結界撤了,“將常宗主帶下去。”
有弟子喊:“含光君,為何不讓他說與我們大家聽?”
“是啊,我們家也有不少傷者!”
藍忘機根本不答話,看著常氏一群人被帶走。計劃生變,本就是他心中想不到的,可此時一擊不中,陰鐵多存一日,她便多一分危險...
魏無羨此時心中也是著急,鬧來鬧去鬧到婚宴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局布好了,眼看鴨子就要飛走了...
“師父,你擔心什么?”
藍忘機閉眼又睜開,拍拍她手,“無事。”
殿外突然有火焰劃過聲,那是藍氏獨有的訊號。
“藍湛!”魏無羨連忙喊,“宴會繼續吧。”
這絕對不是好時機,不如靜待。
他的手還握著渺渺的,他都知道...可是他不能等...
藍忘機站起來,伸手召來避塵,利刃寒光乍起,眾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隨著王靈嬌“啊”地一聲尖叫,避塵已經架在金光善的脖子上了。
江楓眠站起來:“含光君,你這是做什么!”
藍啟仁也十分著急:“忘機!放下劍!”
溫若寒坐在位子上沒有動,他心中很清楚,渺渺的血可解陰鐵之傷,常慈安知道,也會有更多人知道,陰鐵多存一日,她便危險一日。
溫渺渺妝容明艷,她原地站起,望著藍忘機,發間步搖都沒有怎么動。她聽著藍忘機一字一句,說得極清楚:“交出陰鐵。”
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啊...她師父光風霽月,景行含光,為了她,步步謹慎、日夜憂思,現在竟在眾人前挾下仙督。
“師父...”
藍忘機不可能回頭,“劍已出,金宗主知道我在說什么。”
事情已經這樣了,魏無羨也站過來,再怎么樣,至少也要與朋友站在一處,而且是個不太會說話的朋友。
魏無羨道:“諸位,我和藍湛有辦法將陰鐵銷毀,相信我們。”
江澄著急:“魏無羨,你干什么啊!瘋啦!什么事都敢插一腳!”
魏無羨:“你廢話什么,幫我!”
江澄:“你!”
唉!能有什么辦法,只能認命提劍站起來,江澄:“爹娘,他們應該可能是真有辦法...”
姚宗主站起來:“含光君,就算你殺了金宗主,我們這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世家子弟幾千人,你能殺盡悠悠眾口?”
魏無羨繼續勸金光善:“您當宗主這么多年,現在都是仙督了,您那些死去的兄長,定相當欣慰。”
金光善面色立刻不好了,“魏公子,說話要當心。”
魏無羨:“陰鐵這東西,有的時候是很厲害,要是沒有,那也是大家都沒有,您說是不是,仙督大人?”
金光善忽然一笑:“仙督之責,自然是護世間太平,只是不久前含光君剛解了陰鐵封印,此時說銷毀,實難讓人信服。”
僵持不下,實在令人心煩。
“不如這樣。”江楓眠道:“仙督與含光君若信任在下,不如將陰鐵都交于江某手中,我...”
此時藍曦臣與孟瑤剛踏入殿內,眼前景象著實驚人,這這這...計劃呢?就這么就變化了?
“不必。”藍忘機根本不欲與金光善多言,一抬手,兩枚陰鐵碎片從藍曦臣衣襟里飛出來,懸于他手上。
“既然知道封印為我所解,又何必商量條件。”他轉向姚宗主,“不知悠悠眾口,可怕我手中這兩枚陰鐵碎片?”
姚宗主:“你!”
這根本不是商量,就直接威脅了!什么東西!
魏無羨也實在沒想到,藍湛就一下這樣了...陰鐵的濁氣在蔓延...根本容不得眾人考慮。
藍忘機:“金光善,拿出來,或者我殺了你,自己去拿。”
孟瑤:“爹!您拿出來吧!”
金光善面色一動,道:“看來別無選擇了。”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唉...什么都沒自己的命重要啊...蘭陵金氏竟然找到陰鐵碎片了,還不跟大家說一聲,各家都還找著呢!
濁氣愈發的重,藍忘機眼尾看到他的小姑娘,便不敢拿著了,“魏嬰!接著!”
魏無羨拿到了燙手的山芋,“澤蕪君!快幫忙!”
各位宗主弟子誰還敢在這里多待,快馬加鞭就要各回各家。
反正事情做也是做了,溫旭干脆扣了各家的直系弟子在此處做人質,直到金光善將陰鐵送來。
人都走了。
藍啟仁氣得就快升天了,“你你你!能耐了啊!你看看,這下好了,我們兩家名聲完蛋了!”
溫若寒知道這個老家伙是真的被氣不清,“哎哎哎...行了,你又不娶妻,要好名聲干什么!”
溫渺渺方才一直沒有動,甚至沒說什么話,她一步步走過來,跪下,身體伏得很低,“爹,叔父,都是渺渺的錯。”
藍忘機被罵成這樣,自己都沒跪,哪會讓她跪,“起來,慢些。”
跪一下怎么了!藍啟仁怒吼:“那個陪嫁...那個隨聘的戒尺呢!”
藍忘機扶好溫渺渺,“叔父,渺渺有身孕了,您讓我們回去吧。”
啥???
藍啟仁連忙站起來,“快坐!有身孕還辦什么親事!在家歇著啊!”
藍忘機:...
溫若寒有些氣:“胡鬧你們!這種時候去搶陰鐵?!不能忍忍?”
藍忘機:“常慈安能知道的,金光善未必不知,忘機不敢等了,他拿著陰鐵一日,我心中一日不得安。”
溫若寒嘆氣...
藍啟仁有點急:“還聊什么呢!快回去啊。”
溫渺渺確實有些累了:“師父,你抱我回去吧,我頭上的這個好重,我想睡了。”
“好。”
小姑娘還是很輕,稍稍一攬,就在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