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聰是一個貪玩的人。
這么大年紀還能保持隨心所欲的年輕心態,多虧他有個富豪爸爸。
作為介紹方紫寧和黃永發認識的中間人,肯定不是舍己為人做好事。
雖然他的正職是富二代,在道上卻是以洪興社團的身份混跡社會。
難得有一個正經職業的女記者找上他,久違的刺激感令他興奮不已。
而這種感覺剛剛持續了不到三分鐘。
在一陣糾纏之后,見識了女人對他的不屑一顧,而且他們也來到了餐廳的最里面,白毛佬正正對著一盤子蓋飯用功。
黃永發看著鬧騰的兩人只是自顧自的吃飯。
白日里剛剛給一對教師夫妻驅邪,根據對方妻子的描述,兩人在離島游玩回來之后男人就變得神經兮兮。
他們看了醫生,請了牧師,最后還是一位精神科的男醫生給她建議讓黃永發過來看看。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似乎在套交情。
果不其然,完事之后拖拖拉拉,紅包不如上次給醫生辦事的一半。
“和我做個訪問吧?”女記者單刀直入的掏出名片放在黃永發的面前,“我是1+8周刊的記者方紫寧?!?/p>
阿發看了眼名片,又看了看女人,嘴巴不停地嚼著飯,驅邪體力活來的。
“你是怎么懂得驅邪的?”
作為一個沒有什么朋友的人,黃永發其實不太懂得如何與人相處。
幾十年的驅邪生活讓他覺得相對于人,有時候陰靈、邪靈更可愛一些。
那些東西在喪失身體之后好像也不存在用腦思考的情況。
所以它們的行為比較直接。
人不一樣,人心隔肚皮。
方紫寧見白頭佬沒有反應繼續問道:“如何才能夠驅邪?你真的能夠見到邪靈嗎?”
雙方對視著,阿發突然看向了她的身后。
然而她自己查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故弄玄虛!
與之前采訪的不少師父、南無佬一樣不是為錢就是為色。
其中最有名的是一個蜀地新來的“大師”,為了搏出位,在他們圈子里是出了名。
“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做專訪的,很多網友都說你是裝出來的?!?/p>
她故意刺激挑動白頭佬的情緒,畢竟獨立做節目的機會難得。
導演認可演技的人,她很想把握住。
香江百多年歷史里,這些玄學大師在歷史沿革當中一起發展壯大。
有名望傳承的師傅已經被電視臺,大富豪包攏了,他們不缺發聲的渠道。
她只能從那些獵奇視頻里尋求突破口。
他剛才的舉動,也許是為了抬高價碼而欲擒故縱!
就在她想著如何達成目的的時候,白頭佬開了口:“喂,別這么過份??!不是在說你?!?/p>
她直接被氣笑了。
“有詭???叫它出來!讓我拍下來,”她舉起手機打開照相功能環繞一圈,好像正在拍攝。
然后裝模作樣地道:“哇!嚇死我了,師傅!”
話沒說完,就感覺半邊臉被冰塊覆蓋,刺骨的寒意將面部肌肉鎖住,然后右手被什么東西拉扯著。
一股巨大的蠻力把她拖離座椅,丟在地上。
詭異的遭遇將她嚇得不敢動彈。
此刻臨近半夜,餐廳里還有不少客人在吃宵夜。
方紫寧素凈精致的妝容搭配干練的短發,灰黑的小西裝套裙早已吸引了店里不少男人的目光。
大家并不知道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只當兩人是普通的爭鬧。
見到她趴在地上,當即就有男士前來詢問,并伸出手來拉扶。
“小姐,你沒事吧?”
“有些事你承受不起,別亂報道!”
都是男人,態度完全相反,緩過神的方紫寧生氣地拍掉想要扶她的手。
憑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到地上,驚嚇過后心情慢慢平息下來,作為記者所必須擁有的強大內心,支撐著她站了起來。
繼而斥責白頭佬:“你既然有這個能力,為什么不出來幫助大家?”
得到回應頗為不耐煩:“有就要話給別人知?以后別再煩我!”
激將失敗!
經歷過了剛才的事件,女人不但不害怕,反而激動地雀躍起來。
這是一個重要的新聞賣點,如果報道出來,她不止能成為周刊的一姐,在整個香江的新聞圈里也能占據一席之地。
獵奇在哪個地方都很有市場。
......
“其實她是我表妹,幫親戚這多正常?!?/p>
看到黃永發離開祥興,周聰趕緊追了上去。美女和兄弟放在一起比較,還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弟來的重要。
而且搞定了兄弟,還怕沒有美女嗎?
“是,一看就知道了,你們長的多像?!?/p>
黃永發漫不經心地走在陰暗的小巷里,周聰是他唯一一個可以談得上朋友的人。
他的目的白頭佬不用問都知道,溝女嘛。
“你妒忌我,你沒朋友。”
“又沒女人喜歡你?!?/p>
“所以天天在我的餐廳吃飯,想學我做個翻江蛟龍,情場浪子,傷盡天下女人心?!?/p>
“我看穿你的底牌?!?/p>
兩個人互相開著玩笑,黃永發從抱著的袋子里掏出糖果一路拋灑。
巷口一盞路燈散發出白晝般明亮的光線,卻無法射透這條暗無天日的巷道。
糖果掉在地上,消失得毫無痕跡。
仿佛白頭佬剛才的動作從來沒有發生過。
差佬巡過主街道,注意到兩人隱入黑暗的身影,對著兩人呵斥。
香江的攝像頭不如對面城市天眼那般遍布得到處都是。
全港三萬多差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每天巡街的低級警員。
城市人口眾多,閑散人員也多,其中滋生出了不少社團成員。
黑暗的巷道成為他們實施犯罪活動的天然場所。
周聰為了不影響白頭佬給陰靈施糖,獨自去和巡邏的差佬解釋。
在他和警員交談的時候,西環扛把子白面坤帶領一群混混圍了上來,作為洪興的一方大佬,白面坤囂張慣了。
現在不如以前。
十幾年前浩南、山雞那些前輩隨隨便便當街糾集數百人搞大場面。
現在大家都做了“正行”。
但他地頭龍白面坤作為社團大佬面對一個落了單的差佬怎么能弱了氣勢?
幾番斥責之后,將小警員打發走,還沒等他問起。
周聰當先向他表功:“大佬,從今以后,咱們西環也有紅棍了?!?/p>
“癡線?我都沒問你下午那么多兄弟受傷,堂堂洪興,幾十個人被三個人打的鼻青臉腫,骨折流血?”
白面坤作為地區話事人,早有人向他匯報。
只是拘于周聰父親在洪興的身份,希望他自己能夠主動一點交代問題。
沒想到快半夜了不見人來,反而是他這個做大佬的幫他解了圍。
“不是,大佬,”周聰左手一把扶住白面坤的肩膀,“林昭真的很威,我問過知道的師傅?!?/p>
“他那一手八極拳,雖然是野路子,姿勢不太對,但是已經入了味?!?/p>
“你是沒見到,那么一條大漢,胳膊比你的腿都粗!”
“即使幾十年前,也沒幾個前輩正經練過拳法。”
邊說還邊揮動右手,模仿下午林昭的架勢。
白面坤打斷周聰的話語,并將肩膀的手拍開:“沒大沒小,胡言亂語?現在什么時代?能打有飯吃?”
“上個月山道麥記還有打仔持刀砍人,有什么用?還不是被差佬抓走了?!?/p>
“要不要幫你申請去赤柱探視?”
他認為周聰最近有一點膨脹,小弟被打了,他卻吹噓對頭多犀利。
洪興落了面子對他有什么好處?
難道他得到風聲,上面的叔伯對自己有意見?
想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即使是半夜,這香江的天氣還是很熱?。?/p>
“不是啊,坤哥,”周聰也發現自己只顧說林昭有多猛,而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們其實也把他們三個人里面最能打的,也就是林昭斷了好幾根骨頭?!?/p>
“你是沒看見,劉文診所,包得跟條死魚一樣,就剩一口氣,馬上就死了?!?/p>
白面坤按下疑惑,指揮手下人說道:“劉文診所?你們去幾個人把他抓去填海!”
“不要啊,坤哥!”周聰趕緊阻止,“我已經說服他過檔洪興。”
“你看,前腳剛和我們打了一架,后腳就被我們挖了墻角?!?/p>
“什么面子都找回來了。”
地頭龍白面坤被他越說越糊涂,面無表情的地看著周聰:“你是不是當我傻的?”
“是不是你說他就剩一口氣?”
“要個廢物過檔洪興?周伯知不知道你這里犀利?”
“所以我說林昭厲害嘛,重傷快死的人,劉文搶救了幾個小時,已經能說話了!”
周聰一臉興奮:“劉文的醫術你是清楚的,他說林昭恢復的很快?!?/p>
“天賦異稟??!”
“所以我招攬他過檔洪興,這次是一個實打實的猛男,西環出一個雙花紅棍不過分吧?”
等周聰說完了,白面坤才理解他的意思。
只不過現在的香江以利為先,既不講義也不論拳。
不是說拳頭不重要,只是各大社團的勢力已經劃分清楚,三足鼎立局勢穩固。
像祥樂這些小團體不過蘚芥。
就他所知,祥樂背后所謂的大水喉只是一個有點小錢的暴發戶。
開疆擴土不過是那些小門小戶的幻想。
你敢動,問問一哥答不答應?
下午林昭一個人單挑二十幾人的威勢,雖然會讓各家把目光看過來。
但是大伙兒久疏鍛煉,現在的古惑仔真的就只是混混。
有那么一點積重難返的意思。
“你讓他過檔,然后打哪里?”
白面坤將問題丟給周聰,三大勢力不是沒有打仔,只是目前馬放南山,兵戈入庫,這時候要一個猛將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周聰被問的支支吾吾,下午他只看到林昭的拳威,被大開大合的打法吸引了視線。
“我已經答應讓他做祥興的安??偙O了?!?/p>
而且他已經和林昭談好,說話不能當放屁吧?
白面坤無奈地看著這個小弟,當初周祥興支持他當西環的扛把子的條件就是讓他兒子入他門下。
迫于形勢,他答應了。
相處久了,才發現這貨真是個少爺。
吃喝玩樂都不精通,整天跟著一個驅魔師到處獵奇。
并沒有早先他擔心的對方是上面叔伯的眼線這種情況發生。
他決定給周聰一個臺階:“上個月福和大廈那里,有幾個樓鳳被殺了,差佬一直沒有找到線索。”
“最近西環這邊也有學生妹失蹤。”
“如果他能夠解決,我做主請坐館開香堂,紅棍的椅子給他一把又如何?!?/p>
老大給了面子,小弟當然要接住。
周聰聽了白面坤的話點了點頭,反正,即使林昭這次做不了神探。
他也決定給猛將兄在祥興留個位置,當私人保鏢都好。
不一會兒白頭佬派完糖出來,白面坤開口請教:“發仔,最近運氣真不好?!?/p>
“你有沒什么法術可以治一下?”
“做善事吧,正所謂一善擋三災,沒災,還不是走好運?!?/p>
阿發當先一步往前走,他除了先天擁有陰陽眼,其實并不會什么玄奇的法術。
所謂驅邪,不過是除外靠“朋友”。
......
堅尼地城位于本島中西區西端。
是香江有名的富人區。
伊莎的房子就位于此地。
“阿昭,你先坐。夏天太熱,剛才出了不少汗,我需要清理一下?!?/p>
女人將林昭引進家門,端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就進了臥室。
這是一座小兩居的套房,目測室內面積不會超過60平。
以堅尼地城快30萬一平的房價算,大概需要1500萬,好家伙!
他原先還認為他那500萬能夠在本島付個首款。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這個女人并不是一個富婆。
她的死亡事件的開啟正是因為訂婚宴后,狗仔的無底線追逐拍攝。
紙媒報道號稱“鬼黯眼”的豪門看上丑小鴨。
說明她并沒有多少錢。
難道此伊莎不是彼伊莎?
帶著疑惑,林昭仔細地打量著屋內的環境。
房間里幾乎沒有什么家具,整體裝飾偏素白,地面干凈得光潔如新。
他記得跟著女人進門的時候并沒有見到她開啟過空調設備,難道整棟樓宇有統一的中央空調?還是引入了新風系統。
此刻室外溫度大概是27℃。
林昭卻感覺涼得有點冷,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冬天洗個冷水澡都沒問題。
這個溫度不太對勁。
“阿昭,能不能幫我看看這盞燈,”房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啟,但是開的并不是剛才伊莎進去的那個房間。
“點不亮了?!?/p>
伊莎黏糯的聲線一字一變,最后成為一道舒緩陰柔的男聲。
林昭看向房間里慢慢走出來的人影:“Roy?”
“哦?林生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