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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 46 章

    最初的震驚過后,虞莞很快鎮定下來。
    眼前的女子柔弱驚慌,顫抖不止,如同一直受驚的小雀。虞莞確信即使屋中只有自己一人,也能把人拿下。
    “我如何能信你?”她問道。
    沒記錯的話,這是廣陽宮中柳舒圓的貼身婢女,名字仿佛是叫秋和。
    虞莞不相信這人會好心到為給素不相識的人報信而背叛主子,而況……
    “為何你來我寢殿要趁無人之時?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她板起臉孔質問道。
    秋和被她話中嚴厲一嚇,更加抖如篩糠。
    “皇子妃殿下……”
    她說完這句稱呼就沒了下文,仿佛已耗盡全身的力氣。
    見秋和如此情狀,虞莞的警惕心更消弭了三分:“有什么事,你慢慢說。”
    秋和兀自抖了一會兒,情緒稍稍穩定。她抹了把臉道:“奴婢方才是見沒有人才敢進來的。奴婢,奴婢怕被小姐看到……”
    宮中讓人悄無聲息死去的辦法太多了。
    若是小姐的耳目親眼看見了她背叛,她不知還能見到行宮明日的太陽。
    一想到這里,秋和就傷心起來。可她已經被大殿下看入眼中,被迫背叛小姐只是遲早的問題。
    她還不想死。更不想夾在那兩夫妻中,行尸走肉地活。
    秋和眼中淌起熱淚,她用手背用力拂去:“奴婢曾經聽小姐與夫人兩個人商量著,說要在秋狩之中殺死二殿下……”
    她把那一天,何夫人進宮謁見之時自己的見聞和盤托出。
    母女倆商量此事時藏得極深,她是闔宮唯一一個知曉此事之人。即使沒有聽全,偶然露出的一鱗半爪的幾個字也足夠拼湊出一個驚天的陰謀。
    虞莞眼尖,瞧見秋和抬起的手背上有幾道血痕。
    她一把抓住秋和的手,見人沒有半分反抗之意,把青色宮女服袖干脆地一捋到底——
    那一條白皙的手臂上,竟有數道累累血色,或是拍打或是抓撓之傷,不一而足。
    秋和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迎上虞莞分外復雜的眼神。
    如果這些能讓皇子妃信她的話……
    于是,她不曾掙脫,而是任虞莞打量。
    數個呼吸后,她傷痕累累的胳膊被放下,重新縮回寒酸的深青宮女制服當中。
    眼前氣度高華的女子緩緩道:“你就待在西側殿,不要出去。”
    如果她稟報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薛晏清……
    虞莞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坐在宮中漫想也無濟于事,當務之急是去圍場之中找到人。
    -
    薛晏清與那灰狼遙遙對峙,相距不過半里。
    他們都看清了對方,也確定對方都看見了自己。
    青/天/白/日之下,灰狼的瞳孔被日光照得黯淡無光。但是它臉周與利爪的毛發上還沾著未干的血沫,散發著絲絲殘忍的腥味。
    沒有一人會小瞧它的兇猛。
    薛晏清也不例外,他搭起長弓,鋒銳箭矢閃著雪白刃光,箭鋒穩穩地指向狼頭。
    只消輕輕一松手,利刃破空而出,狼頭頃刻會被射穿。
    但是薛晏清并未動作,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一人一狼僵持不下。
    灰狼一步步向前逼近,狼爪踩踏泥土之聲仿佛死亡號角的前奏。
    從半里到數尺,灰狼眼中勢在必得的兇光越發明烈。
    而薛晏清一動不動,拉滿弓箭的修長手指穩穩把住弓弦,不曾移動半分。
    一時間,蟬鳴也淡去,只有清風過耳,見證著一場無聲的僵持。
    忽地,空中傳來一聲刀劍鏗鳴。
    那聲音輕如呼吸,落在薛晏清耳中卻如鳴雷一般,震天作響。
    下一刻,他手指微動,箭矢劃破長空飛出。
    “噗嗤。”
    灰狼尚來不及狂奔沖刺,就軟軟倒在地上。
    他卻吝于看那獵物一眼,弓箭一闔,立刻抽出腰間利劍,一個起身猛地向左后方刺去。
    “噗嗤。”
    兩聲重疊在一起,那是銳刃沒入血肉,擊穿骨頭的悶響。’
    薛晏清閃電般一刺,正是先前刀鳴的方向。那處掩映的碧色灌木叢中,竟囫圇藏了個佩刀的活人!
    那人一臉不可置信,鮮血沒過臉頰,劍傷穿腦而去,使他的形容極為可怖。
    “你……”他只來得及說這么一聲,就沒了呼吸。
    果然。樂文小說網
    狼一向成群結隊而行,眼前這只落單的灰狼不過是障眼法。
    待他殺死灰狼志得意滿,警惕心一下降至最低之時,蟄伏在灌木中的刺客就要當那黃雀,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薛晏清冷笑,薛元清這出計策著實毒辣。若非他早有防范,恐怕真要受點傷才能把人和狼全部解決。
    那個倒下的尸體仿佛驚醒了森林的夢。頃刻間,數道劍鳴之聲依次響起,原本的寧靜掩蓋在重重殺機之下。
    七八個身穿夜行衣之人同時從灌木中出現。他們的臉龐被黑布蒙住了表情,只一雙眼中泄露了無情殺意。
    呼吸之間,幾人一齊動作,劍影刀光瞬間將薛晏清包圍。
    “刺啦——”
    利鐵相撞,迸濺出明亮火花,閃爍著生死一線。
    -
    “秋和呢?”柳舒圓午睡過后醒來,悶悶問道。
    “你自己的人自己看不好么?”身邊傳來男子的嗤笑。
    柳舒圓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你——”
    不是冤家不聚頭。那靠在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薛元清。
    柳舒圓起床后,本就心火熾盛,氣息不順,又被薛元清在怒點上刻意撩撥。
    她立刻拎起枕頭,砸向薛元清那張可惡的臉龐。
    薛元清一個沒留意,被打了個正著。
    這枕頭是絲絨套里墊了個玉石枕,薛元清只覺得一塊極硬的石頭磕在鼻梁上,悶痛不已。
    “哎喲!”他大叫道。
    “活該。”柳舒圓冷笑。
    她做好了眼前人要與自己吵嘴的準備,逆料這人捂住鼻子,極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之后,竟然一言不發。
    他今天心情怎么這么好?吃了這么大一個虧沒報復回來?
    柳舒圓有些奇怪,旋即,她又想起了什么。
    “殿下今天早上不是去了秋狩,怎么現在在這?”
    薛元清忍過了鼻子上的痛麻之意,說道:“今日過了晌午,我就回來了。”
    “獵了什么?”
    “四只山雞、三只野兔、一只狐貍。”
    這些小型的獵物他根本不放在眼中,讓他開心的是另一件事。
    “夫人還記得先前說的秋狩圍獵一事?”薛元清神秘地眨了眨眼,拋給柳舒圓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柳舒圓心道,你刺殺的人都是我家臥底。但她表面上還是一副恍然之態,又有些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看向眼前忍不住賣弄的男人。
    “莫非……殿下果真……”
    “正是。”薛元清笑道,想必這時已經有結果了。
    他親眼見到薛晏清進了那座事先設好埋伏是山頭才回來的,一匹灰狼再加七八個絕頂高手,任薛晏清有三頭六臂也無濟于事。
    等到晚上眾人回來,熙和帝痛失愛子……
    薛元清心中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待到皇父失聲痛哭之時,他定要第一個沖上前去、安慰于他,讓皇父知道,自己是他膝下碩果僅存的成年皇子。
    至于那幾個小的,不成氣候,自然難以與他爭鋒。
    他已經做夢到自己榮登大寶之時要寫哪些圣旨了,那廂,柳舒圓卻問道:“殿下可想過……斬草除根?”
    柳舒圓一直牢記著父親給她寫的信中那句話:既然要做絕,就務必要永絕后患。
    虞莞與薛晏清那樣恩愛了幾個月,堪稱專房之寵也不為過,焉知是否已經珠胎暗結?
    薛元清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妻子的意思:“你是說,虞家?”
    他有幾分遲疑之意,沒有立刻點頭。
    秋狩之時,夫妻雙雙去世,怎么看都過于蹊蹺。
    柳舒圓卻容不得他遲疑,殺得了有仇的兄弟,怎么殺不了一個未曾謀面的侄子?
    她把厲害條陳清晰,擺在了面前薛元清面前,硬逼他點頭。
    兩人僵持之際,卻見薛元清身邊的內侍匆匆趕來。
    他先前得了命令,要牢牢盯著西側殿的動靜,這時趕快來報
    “稟大殿下,皇子妃,奴才方才看見,看見……”他抬頭看了柳舒圓一眼,咬牙道:“看見皇子妃身邊的秋和姑娘去了西側殿中,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秋和和皇次子妃殿下卻一齊出門了!”
    柳舒圓聽了這話,臉色一瞬間煞白。
    秋和她……去西配殿做什么?
    自己與母親密謀刺殺嫁禍一事,秋和是唯一知道的。
    萬一秋和找了虞莞,說的是此事……
    “殿下,殺了虞莞!”她一下子抓住了薛元清的胳膊。
    “秋和?”薛元清整個人愣愣的,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他以為柳舒圓是今日才知刺殺一事,更想不通,為何秋和去了西配殿自己的妻子要這樣緊張。
    柳舒圓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她咬牙問道:“你可看到,皇次子妃去了何處?”
    “這……”內侍為難地回想了一番:“好像……好像是,太后的宮殿中?”
    她心中最后那點僥幸灰飛煙滅。
    恐怕,虞莞知道了薛晏清受到了刺殺一事才會去見太后。
    這下,秋和作為人證落入了長信宮手中。
    到時候薛晏清死了就罷了,若是他活著回來,把人證和物證交給皇帝,廣陽宮、柳家一派,還有什么好果子可吃?
    心一下子落入谷底,柳舒圓卻更鎮定了些。
    為今之計只有一條。
    她向薛元清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只刻意隱去了柳家嫁禍那一段。
    薛元清恍然大悟,隨即,眼底是揮之不去的凝重。
    “殿下現在安排人手行刺殺之事,恐怕還來得及。”
    夫妻倆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破釜成舟。
    -
    虞莞此時心急如焚,她絲毫不敢想象薛晏清的境況,卻不知自己身邊亦有危險即將逼近。
    她拉著秋和一路狂奔至太后寢宮,顧不上喘息:“太后,晏清他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叫晏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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