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看見沐暖暖進來,瞥了她一眼,才對慕霆梟說道:“有是有,但不安全。”</br> 慕霆梟回頭看了沐暖暖一眼,沒再多說什么。</br>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在下雨,路況也并沒有好轉,所以就算縣城里派人下來搶修電路和信號,也沒辦法進來。</br> 慕霆梟和沐暖暖只能一直住在大叔家里。</br> 下雨天大叔也不用出去干農活,經常拿著煙斗在坐在大門口的搖椅上看著外面下雨,偶爾會抱著貓。</br> 吃的菜都是每天去菜地里現摘的。</br> 沐暖暖和慕霆梟借住在大叔家里,自然就包攬了摘菜和煮飯的活。</br> 不過她還是不太會燒柴火,所以一般都是大叔燒火,沐暖暖做飯,飯后慕霆梟洗碗。</br> 這天早上一醒過來,沐暖暖側耳去聽屋上有沒有雨聲。</br> 聽了一會兒,她側頭看慕霆梟:“沒下雨了。”</br> 慕霆梟平躺在她身側,輕瞌著雙眸,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但沐暖暖知道他這幾天都睡得特別輕,更何況他眉心皺得緊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已經醒了。</br> 果不其然,幾秒之后,身旁的男人微微掀開眸子,嗓音微啞的應了一聲:“嗯。”</br> 沐暖暖聞言,起身繞到另一頭,下床穿上外套往門口走去。</br> 這幾天她已經長了記憶,每天起床都從慕霆梟的腳那頭繞過去下床。</br> 沐暖暖下樓,打開大門走了出去。</br> 這棟房子是建在山上的,門前有一小塊可活動的平臺,再往前就是一片山林。</br> 此時,山林里起了白霧。</br> 久雨大霧必晴。</br> 放晴了,電路和信號塔都會被修好,會有人過來修路,而顧知衍他們肯定也能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找到他們。</br> 他們就要離開這里了。</br> 明明才過了兩三天時間而已,可是回想起來,卻像是過了很久。</br> 沐暖暖垂頭,就能看見腳上穿著的黑色的塑膠拖鞋,拖鞋的尺寸有點大,她穿在腳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背。</br> 她趿著拖鞋在泥地里踩了幾下,有泥漿濺起來,濺到了褲角上。</br> “閨女,拿個背簍過來。”</br> 這時,大叔的吆喝聲傳來。</br> 沐暖暖聞聲看過去,就看見大叔站在一片綠色的菜地里,揚著滿是泥土的手朝她揮了揮。</br> 距離有點遠,沐暖暖也不知道大叔在做什么,揚聲應道:“哦,馬上來。”</br> 沐暖暖北了背簍過去,看見大叔正蹲在菜地里,從一堆新刨起來的泥土里扒拉什么東。</br> “大叔,你在做什么?”</br> 一連下了這么多天雨,地里的泥土都被浸透,沐暖暖把褲角挽到膝蓋,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過去。</br> 泥土太粘了,沐暖暖的拖鞋上都被粘了一層厚厚的泥。</br> 等她走到大叔跟前的時候,一雙拖鞋被泥土包了個遍,特別重。</br> 大叔抹了一手的泥,遞了個團狀物到沐暖暖跟前,嘿嘿一笑:“認識這東西嗎?”</br> 沐暖暖盯著那東西看了幾秒,才確認道:“是紅薯。”</br> 大叔滿臉驚訝:“這你也認識?”</br> “認識啊,在超市里買過的,只不過沒見過剛從地里挖出來的。”沐暖暖說著,好奇的蹲下去,拿了一個起來。</br> 看了半天,她咬了咬唇角說道:“有點小。”</br> “我就刨幾個試試看,能吃了就可以挖回家去了,這幾個拿回去煮紅薯粥。”大叔說著,就將他刨出來的紅薯放進背簍里。</br> 沐暖暖也幫著他一起撿。</br> 最后剩下一個表皮光滑的紅薯,大叔拿著刀削開遞給沐暖暖:“嘗嘗,這種長相周正的吃起來也甜脆。”</br> 沐暖暖接過來咬了一口,的確是又甜又脆。</br> “甜嗎?”</br> “嗯,特別甜。”</br> 沐暖暖幫大叔背著背簍走在后面,大叔拿著把鐮刀走在前面,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br>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沐暖暖朝屋子里喊道:“慕霆梟,我們挖了特別甜的紅薯!”</br> 沐暖暖的話是說出去了,卻并沒有得到慕霆梟的回應。</br> 沐暖暖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還沒起床?”</br> 她一邊想,一邊和大叔一起往回走。</br> 走到門前的時候,她看見屋子里似乎是多了一些人。</br> 沐暖暖愣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慢慢的淡了下去。</br> 是顧知衍他們找過來了吧。</br> 大叔瞇著眼往屋里瞅:“家里有人來了?”</br> “應該是我們的朋友找過來了。”沐暖暖抿了抿唇,淡淡的出聲。</br> 大叔也愣了一下,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伸手將她背著的背簍拿下來:“你去看看吧,我去煮個紅薯粥。”</br> 沐暖暖回頭,就只看見大叔佝僂著背,背著背簍去了廚房。</br> 沐暖暖則是去了堂屋。</br> 堂屋里沒有窗戶,從外面進去的時候,因為光線交替的緣故,一時間有些看不見里面的人。</br> 沐暖暖一腳邁進去,緩了緩才看清里面的情形。</br> 慕霆梟坐在一把木椅上,而他對面坐著的男人,竟然不是顧知衍!</br> 沐暖暖一進來,他們倆人都轉頭朝她看了過來。</br> 慕霆梟面上沒什么表情,眼神深邃,看不出來在想什么。</br> 而另一個男人,則是朝沐暖暖微微一笑:“暖暖。”</br> 沐暖暖臉上的驚訝還來不及收住:“厲……九珩,你……怎么會來這里?”</br> 沒錯,坐在慕霆梟對面的男人,正是厲九珩。</br> 沐暖暖從慕霆梟那里知道,顧知衍過來找沈涼了,一直都在猜測第一個找過來的人可能是顧知衍,但時夜的可能性大一點。</br> 雖然慕霆梟這次沒有帶時夜出來,但在沐暖暖看來,時夜就是一個全能的特別助理,神通廣大到沒有他辦不了的事情。</br>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第一個找來的人竟然是厲九珩。</br> “我當然是過來找你的。”厲九珩笑得坦蕩而純粹人,似乎就只是單純的知道沐暖暖被困在這里,所以帶人來找她的。</br> 厲九珩說得輕松,沐暖暖的心情卻有些沉重。</br> 她來找沈涼的事,除了慕霆梟知道,并沒有告訴過厲九珩。</br> 她不否認厲九珩有能力,但是在不知道她的行程的情況下,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她,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