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半個月的路,四人組終于到了府城。
府城本就繁華,如今正逢端午將至,府城內外更是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商販,讓人目不暇接。
徐守找了家客棧,謝景淵先付下三日房錢,那張狐皮需要大主顧,應該沒那么快賣出去。
客棧斜對面就是一家大酒樓,顧嘉凌請客,四人過去大吃了一頓。
“道長,咱們怎么賣狐皮?”徐守問起正事。
謝景淵早有計劃:“去城內最繁華的街道,找一長桿撐起狐皮,不久消息便會經由百姓之口傳散出去。”
如果此行只有他自己,謝景淵可能會直接找到知府那邊,隨便賣個幾百兩。
可蘇妙妙、顧嘉凌都已經算好要如何花掉幾千兩銀子了,謝景淵只能盡量將狐皮賣出最高價。
這一帶盛產竹子,徐守很快就用十幾文錢買來一根筆直的長竹竿。
謝景淵找到一個適合擺攤的地方,再買來一桌四椅,竹竿撐起狐皮放在身后,旁邊再擺個木牌,上書狐皮價格,四人坐等便可。
那么大那么白的一張九尾狐皮,很快就吸引了無數百姓。
“好家伙,一條尾巴要賣一千兩銀子?”
“去掉尾巴的狐身要賣五萬兩?”
“整賣六萬!”
“這么貴,你們怎么不去搶?”
謝景淵閉著眼睛仿佛在休息,徐守、蘇妙妙一起看向顧嘉凌。
顧嘉凌就站了起來,以一人舌戰群儒,一邊將九尾狐的厲害渲染得驚天動地仿佛這張狐皮是天下僅有的珍寶,一邊將那些動粗口的無禮百姓罵了個狗血淋頭。
百姓們不斷地涌來,這波看完熱鬧還有新的一波,無論狐皮價格多貴,那么大的一張狐皮的確是世所罕見,很多待在家里的百姓聽說此事,也都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仿佛不能看見狐皮,便是一大損失。
府城里有普通百姓,也有大大小小的官員,有大大小小的富翁。
狐皮才掛出來一個時辰,這些人家便都派來手下確認消息是否屬實。
待確定消息是真的,能買得起亦或是想要討價還價的買主們便陸續出現在四人組面前。
知府以要將狐皮獻給皇上為名,希望謝景淵降價。
不過在這個妖獸橫行的世界,“皇上”也就能震懾震懾百姓,能降妖的修行者并不吃這一套,反之,朝廷倒是用了很多手段想拉攏修行者為其效力。
依然不用謝景淵開口,顧嘉凌把這位知府老爺訓了一頓,要么就拿出銀子來,要么就走開,少打其他主意。
知府老爺還在猶豫,幾個本地富商來了,有的想買一條狐尾,有的想買兩條,為此爭執不休。
顧嘉凌都要被他們吵煩的時候,一道高昂的聲音突然響起:“六萬兩,我們紫云宮買整張狐皮!”
此話一出,周圍一圈圈看熱鬧的百姓齊齊吸了一口氣。
謝景淵也終于睜開眼睛,循聲望去。
百姓們自覺地為來人讓出一條道路,很快,兩個穿白色道袍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四人組面前。
兩個道士,其中一人身形頎長面如冠玉,俊美到完全讓眾人忘了去看他身邊的同行者。
這俊美男子也在打量謝景淵四人,目光在蘇妙妙臉上多逗留了片刻,他朝謝景淵拱手道:“在下紫云宮蕭衡,敢問道友高名?”
蘇妙妙三妖臉色微變。
他們是妖,或許連人間的皇族姓什么都不知道也沒有興趣,但對人間有哪些厲害的修行者,群妖之間也會互相討論傳遞消息。
像蘇妙妙,她居住的山林離清虛觀比較近,所以她知道有個清虛觀,清虛觀的謝觀主也是個不能惹的人物。biqubu.net
除了清虛觀,就只有一些能揚名天下的大道觀才能讓他們這種偏僻地帶的小妖們也有所耳聞了。
蘇妙妙就聽別的妖提起過,說紫云宮是天下第一道觀,其觀位于京都,其觀主乃皇帝親封的國師,死在紫云宮門下的妖,更是難以數計。
蘇妙妙對蕭衡,心中就多了幾分戒備。
謝景淵平時住在清虛觀,遠離紅塵,醉心修煉,下山基本都是為了降妖,對人間俗世也沒有多少興趣。
不過他也聽說過紫云宮之威名。
“貧道謝景淵,師承清虛觀。”謝景淵起身回禮。
顧嘉凌看看蕭衡身上的錦緞道袍,再看看謝景淵身上的布制道袍,覺得道長這個“貧道”用的真是太妙。
蕭衡并未聽說過什么清虛觀,不動聲色地與同行師弟對視一眼,發現師弟眼里也是一片茫然。
可謝景淵能獵到這只千年九尾狐,足以證明其實力不俗。
修行者眾多,有的追逐揚名受人敬仰,但也有那不愛慕名利的,身懷大才卻甘愿默默無名。
“原來是謝兄,不知謝兄這狐皮從何處獵得?”蕭衡仰頭,又看了那狐皮幾眼。
九尾狐是自己跑上門的,不過謝景淵沒有說出真相,只道出他殺死另一條九尾狐的地點。
蕭衡點頭,對謝景淵道:“我想買這張狐皮,只是出門在外,沒有隨身攜帶太多銀子,需要派人回師門去取,大概三日后便能回來,不知謝兄可否等我三日?”
謝景淵看向其他富商,見那些富商似乎都不想與紫云宮爭搶狐皮,便同意了。
蕭衡很熱情:“我在此地賃了一座園子,園內還有幾間客房空置,謝兄若不嫌棄,這三日可否隨我入園居住,也好讓我款待一二,順便與謝兄探討修行。”
謝景淵:“多謝好意,不過我等已經訂了客棧。”
他神色清冷,言語簡練,一看就是不喜應酬之人,蕭衡識趣地笑笑,取下身上的玉佩遞給謝景淵:“此是你我定下交易的信物,若我反悔,玉佩便歸謝兄所有。”
那玉佩白膩溫潤,一看便價格不菲。
謝景淵卻并不在意:“不必,我會在客棧等候三日,三日后你們不來,我們也會另尋買主。”
說完,謝景淵朝徐守使個眼色。
徐守點頭,收起掛在竹竿上的狐皮。
謝景淵走在前面,三妖緊隨其后,走出了這片人山人海。
周圍清靜下來,謝景淵看了眼蘇妙妙。
蘇妙妙兀自挽著顧嘉凌的胳膊,她膽子一直都小,“紫云宮”的威名比清虛觀更有震懾力,從蕭衡出現后,蘇妙妙就忍不住靠到了顧嘉凌身邊。
其實她更想靠著道長,但道長讓她扮演富家小姐,怎肯讓她當著百姓們的面近身?
顧嘉凌膽子比她大,見道長看過來,他不解地問:“道長為何不接受那人的邀請?他一看就是有錢人,住的園子肯定特別好,咱們搬過去,能省三天的花銷呢。”
徐守哼道:“要去你去,道長豈會為了三日食宿折節。”
顧嘉凌哼了哼。
謝景淵看著他那條仍然被蘇妙妙挽著的胳膊,面無表情道:“光天化日之下,縱使兄妹也不好如此舉止。”
蘇妙妙這才松開顧嘉凌的手,回頭看看,她湊到謝景淵身邊,擔心地問:“道長,你能看出那個蕭衡的修為嗎,比你如何?他會不會發現我們是妖,喊人來抓我們?”
謝景淵就在那雙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滿滿的惶恐不安。
原來她是因為害怕,才那般挽著顧嘉凌。
“放心,他發現不了你們的身份。”
顧嘉凌:“哎,道長只回答這個,難道蕭衡的修為比你高?”
謝景淵斜他一眼:“不動手,我如何知道他修為深淺?”
徐守:“看他的年紀,修為應該不如道長。”
顧嘉凌:“怎么看出來的?我瞧著道長也就比他老兩三歲。”
謝景淵:……
徐守還在回答顧嘉凌:“道長天縱奇才,孫師叔、王師叔修行幾十年也不如道長,蕭衡如何是道長的對手?”
顧嘉凌:“萬一蕭衡也是天縱奇才呢?又出身大道觀,可能他們的祖師爺比清虛觀的祖師爺更厲害!”
他剛說完,天邊突然傳來一道轟隆隆的雷聲。
四人仰頭,就見這邊還是晴空,遠處卻有一大片烏云滾滾而來。
其實端午前后本就是天氣多變的時節,可顧嘉凌剛剛說了祖師爺的壞話,那邊就打雷了……
想到祖師爺留下的一道虛影都能拍死一只千年老妖,顧嘉凌背后頓時冒出一片冷汗,對著那片雷云連連作揖:“祖師爺息怒!您最厲害,您門下的弟子也都比那什么紫云宮強!”
雷云仍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這邊迫近。
謝景淵皺眉道:“先回客棧。”
這還用說嗎,顧嘉凌已經開始跑了起來,蘇妙妙不能在大街上變貓,跑得也飛快。
就在四人已經看到客棧的招牌時,雨點開始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謝景淵背上除了一把劍,還背著一把傘。
他經常下山除妖,這些都是必備之物,習慣帶上了。
第一點雨砸到他臉上,謝景淵看眼蘇妙妙,立即取下雨傘,撐開。
蘇妙妙見了,轉身跑過來,謝景淵正要把傘給她,蘇妙妙竟繞到他身后,跳到了他背上。
謝景淵:……
“道長背我,我不想弄濕鞋子。”
蘇妙妙勾著他的脖子,再朝前抬起雙腳。
謝景淵就看到一雙小巧精致的白底繡鞋探出裙底,干凈得一塵不染。
蘇妙妙怕他不明白,在他耳邊解釋道:“這都是我的毛毛幻化的。”
謝景淵眼里的兩只美人玉足,頓時變成了一對兒貓爪。
頓了頓,謝景淵讓她拿傘,他雙手托穩她的腿彎。
雨點來得又快又密,幸好無風,一把傘便足夠護住兩人。
兩側的百姓都在狂奔,謝景淵因為背著她,反而不方便再跑。
蘇妙妙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
謝景淵卻是另一種感受,她用貓毛幻化出的衣裙質地輕柔,看起來層層疊疊,如今這么貼在他背上,卻仿佛無物。
沒有衣裳阻隔,便只剩……
腦海里又浮現出河邊所見,夢中所見。
“道長的耳朵怎么紅了?”蘇妙妙很快就注意到了面前的紅耳朵。
謝景淵:“……剛剛跑的。”
蘇妙妙看向路過的百姓,大家都很急,跑得也都很快,卻沒看見有誰累紅了耳朵。
道長這么虛的嗎?
可她親眼見過道長以一人之力同時對付三只千年大妖。
太奇怪了,蘇妙妙想不明白。
不過,她現在更在意另一件事,小聲問他:“道長,你與蕭衡比,到底誰更厲害?”
謝景淵:“誰厲害,又如何?”
蘇妙妙:“道長厲害,我就不用怕他了,他厲害,那我得趕緊離開,免得被他抓走。”
謝景淵:“他不如我。”
蘇妙妙:“真的?不是說沒動過手就無法比較?”
謝景淵:“……”
早知如此,他何必自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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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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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