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這？他不是應該在劇組過生日嗎？
    江玥疑惑地連疼都短暫忘記了，她給陸子星開了門，看到他手里提了一袋子藥和一個保溫飯盒。
    “你怎么了？”
    門一開，陸子星就見江玥一手勾著腳踝，手里捂著毛巾，表情有些痛苦。
    “沒事，就被燙了一下。”江玥放下腳，把毛巾拿在手里，問道：“你怎么來了？不過生日了？”
    “我放心不下你，過來看看。”陸子星凝重地看著江玥被燙紅的皮膚，慶幸地說道：“幸好還是過來了。”
    說著，陸子星把袋子和餐盒放到門邊的柜子上，俯身將江玥打橫抱了起來。
    “哎哎哎你干嘛？！”江玥慌亂地環住陸子星的脖子，驚愕地看著他。
    她現在只穿著薄薄一層睡裙，連陸子星身上的熱意都能感覺到。
    更何況她只是被燙到了，又不是走不了路了。
    陸子星沒回話，只是用腳勾上了門，將江玥抱進了屋里。
    “浴室在哪邊？”陸子星環顧著問道，江玥伸手給他指了方向。
    陸子星抱著江玥進了浴室，先拽了墻上搭著的浴袍墊在浴缸旁邊的臺子上，才把江玥放了上去。
    他依著浴缸邊坐下，拽下花灑頭試了試水溫，朝江玥伸出了手。
    “我我我自己來。”江玥可沒法想象讓陸子星給自己做這些，紅著臉奪過了花灑頭，朝自己腳踝上沖。
    冰涼的水溫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身體也戰栗了一下。
    陸子星見狀起身找了干毛巾過來，包住她被冷水沖到的腳，放在自己腿上，隨后從江玥手中接過花灑頭開始小心翼翼地沖洗，全然不顧自己的衣服被淋濕。
    江玥局促地拽著自己睡裙的裙擺，她坐的位置比陸子星要高，也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看到些什么。
    不過看著陸子星專注認真的側臉，江玥覺得自己現在擔心這個屬實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水聲嘩嘩地回響在這一方空間，比純粹的沉默更加有曖昧的感覺。
    江玥漸漸適應了腳踝上冷水的溫度，不自覺去看陸子星低垂的眉眼。
    暖黃的燈光將他的劉海映上幾縷金輝，他的睫毛細密，以一個溫柔的弧度長長地垂下，江玥不禁想到了雨后的霧凇。
    陸子星眼神專注，動作輕柔小心，讓江玥即便正在淋著冷水，也好似被托在一方溫暖的懷抱中。
    現下江玥算是明白了，陸子星對她就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哪怕她被傷透了心，哪怕她千萬次告訴自己不要重蹈覆轍，哪怕回憶一次次刀子般扎進她心里，她還是會飛蛾撲火般向往著他。
    “怎么搞得？”可能是察覺到江玥在看他，陸子星頭也不抬地問道。
    江玥猛地回過神來，慢吞吞地說道：“粥灑了。”
    “今天身體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叫西西給你弄點吃的？”陸子星的語氣有些微微的嗔怪。
    “就……有點頭暈，可能拍夜戲拍的吧。”江玥隨便扯了個謊，她實在不知道怎么去開口說起當年的事情。
    盡管她才是占理的那個。
    一旦想起五年前的事，再好的氛圍都會化作虛幻的泡沫，一點不剩。
    江玥的心情突然又變得糟糕起來，她收回腳，扯了毛巾，從臺子上站了起來。
    陸子星關了水，站起身來看她：“怎么了？你的腳踝還得再沖幾分鐘。”
    “不用了。”江玥把毛巾扔進浴缸，轉身走出浴室。
    陸子星疑惑地皺了下眉頭，追出去拽住江玥的手腕，問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玥嘆了口氣，回頭看他。
    她怎么了？他自己不清楚嗎？
    郁結已久的情緒在心里翻涌，江玥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她感覺到自己心里的火山快要爆發了。
    可她余光又注意了門口陸子星帶來的一大袋藥和保溫飯盒，將要爆發的火山再度冷卻下去。
    算了，他今天過生日。
    江玥平復了一下心情，好言好語地說道：“我累了，想睡覺。”
    陸子星垂眸看著她，還是無法適應她現在喜怒無常的性格。
    過去五年江玥到底經歷了什么，他一無所知，這些年里她經歷的辛苦、堅持、無奈，他也一概不知。
    縱使他在心里惦記了她五年，卻也無法給予她任何實質性的陪伴與支持。
    陸子星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如今的江玥讓他感到陌生，他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有時覺得他已重新走近她，可有時又覺得他還離她很遠，遠到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去靠近她。
    陸子星泄氣地嘆了口氣，疲憊地看向江玥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那些藥你可以備著以防萬一，保溫盒里有清粥，你餓了可以吃。”
    “嗯。”江玥刻意沒去看他的眼神，心像被人不斷蹂/躪一般，痛苦煩躁。
    陸子星暗淡地收回目光，邁步離開。
    然而他的手剛一搭上門把手，身后江玥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等等。”
    陸子星有些驚喜地回過頭，看到江玥跑進臥房，很快又拿了一件大衣出來。
    “這是我最大的衣服了，不過對你來說可能還有點小，你搭在胳膊上，可以擋一擋褲子上的水漬。”
    江玥遠遠地把衣服遞了過來，眼神仍不去直視陸子星。
    不過這也是很大的慰藉了。
    陸子星接過衣服，表情緩和了一些。
    “謝謝，那我走了，再見。”
    “嗯……”江玥在余光中看著陸子星打開了門，他邁步出去時，腿上的水漬又一次晃在她眼前。
    她終是沒忍心，還是在他關門前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陸子星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些，江玥抬眸，對上他的眼神。
    陸子星這次直接笑了：“謝謝。”
    江玥搖搖頭，朝他擺了下手：“路上小心。”
    “嗯。”雖然陸子星很想沖進去擁抱她，但此刻也只能止步于此。
    他以極其不舍的速度緩慢關上了門。
    “咔嗒”一聲門鎖上后，陸子星低頭看向自己手臂上搭著的大衣。
    他并不舍得將它用來擋褲子，怕弄臟它，所以只是小心地折好，湊到鼻間嗅了嗅。
    上面還有江玥身上的味道。
    陸子星復而留戀地回頭看了眼門板，方才邁動步子離開。
    屋里，江玥在陸子星離開后，就覺得雙腿酸軟無力，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她靠著墻，有些落魄地看著陸子星帶來的藥和飯盒，眼角緩慢地滑下兩行淚。
    為什么要這么折磨她？
    為什么要背叛她又對她好？
    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干干脆脆地拒絕他？
    愛是原罪。
    江玥埋下頭，感覺適才被她強壓下去的那股情緒又噴涌了出來。
    她先是沉默地哭，后來直接放開了聲音。她的眼淚從未像今天這般充盈，一刻不斷。
    五年了，她曾以為她可以放下了，可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
    她就是自虐一樣地凌遲自己，哪怕痛恨自己千百回也無法將那愛意抽出，反而在這布滿荊棘的牢籠里越陷越深，心甘情愿地做了囚徒。
    她無力、她掙扎、她憤慨，她快要把自己逼成一個瘋子了，可她就是沒法不愛他。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江玥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哭到干涸了，腦子里昏昏沉沉像是睡了好幾天。
    她靠著墻慢慢地滑下去，躺在地板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感覺自己正墮入深淵。
    晚上，西西和劇組工作人員玩完回到酒店，準備先來江玥這里看看情況。
    可剛一進門，她就見江玥虛弱頹廢地躺在地板上，看起來神志不清。
    她的腦子都“嗡”了一下，大驚失色地沖上去把江玥扶了起來：“玥姐！玥姐！你醒醒！你怎么了？！”
    江玥其實只是哭睡過去了，此刻被西西叫醒，就感到了一陣強烈的暈眩感。
    “給我先找點糖。”她虛弱地說著，眼睛紅腫，看起來十分憔悴。
    西西急忙去找了糖給她，江玥含著糖，靠在西西懷里，慢慢地清醒了一些。
    “你到底怎么了啊玥姐？你要嚇死我啊？”西西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去玩了。”
    “不關你的事。”江玥揉了揉眉頭，撐著地坐起身來，感覺頭痛欲裂。
    “子星哥不是來看你了嗎？他走了嗎？”西西打量著四周，只看到門邊放了一袋藥和一個保溫飯盒。
    “他來了，我把他打發走了。”江玥扶著墻站了起來，西西這才注意到江玥腳脖子上有一片紅。
    “你腳怎么了？”西西急忙湊上來扶她。
    “燙到了，沒大事。”江玥現在餓得頭發昏，走到沙發前坐下以后，就感覺再也沒力氣站起來了。
    “給我弄點東西吃吧。”江玥疲憊道。
    “好好好，你等一下。”西西急忙沖進了廚房，卻見地上還一片狼藉。
    想起剛剛看到的飯盒，西西跑出去把它拿了進來，看到里面有清粥和一些煮熟的青菜紅薯。
    西西每樣嘗了嘗，都是熱的，便分裝到碗碟里，給江玥端了出去。
    “你先吃子星哥帶來的吧，都還是熱的。我現在去把地上那些收拾了。”西西給江玥擺好碗碟，放下筷勺，就轉身回了廚房。
    江玥其實不太想吃陸子星帶的東西，但也不想再折騰西西，就還是拿起了勺子，喝了口粥。
    出乎意料的，這清粥味道很好。
    江玥忍不住多喝了幾口，還連帶著把青菜紅薯一起吃了。
    肚子不空了以后，江玥的精神也好了起來。
    西西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出來，看江玥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而且她面前的碗碟居然難得空了。
    “都吃完了？可以啊玥姐！”西西笑了一聲，走到她身邊坐下。
    “餓了。”江玥摸了摸肚子，悠閑地仰靠在沙發上。她現在頭也不疼了，就是眼睛還有點干。
    “還得是子星哥帶的飯啊。”西西意味深長地撞了下江玥的肩膀，眼神也頗有調侃。
    江玥放松的神情一滯，坐起身來，認真地盯著西西，問道：“你和陸子星是不是私下有聯系？”
    “我……”沒想到江玥會突然襲擊，西西一下子愣住了，不過答案也因此不言而明了。
    “我就猜到。”江玥嗤笑一聲，靠回沙發背上。
    西西有點慌了，側著身子道：“玥姐，我就是……看子星哥一直喜歡你挺不容易的，我其實是向著你的，而且……而且你不也還喜歡他嗎？”
    江玥眼神微閃，但難得沒有反駁。
    相比過去，她現在似乎能坦然接受自己還喜歡陸子星的事實了，但這也意味著，她要開始直面這件事了。
    “不管他現在喜不喜歡我，我喜不喜歡他，”江玥泰然地看著西西，“我都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江玥瞄了眼西西手中握著的手機，淡然道：“你告訴他，除過工作，沒必要再和我聯系，也沒必要跟我獻殷勤。畢竟，沒有人會愿意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