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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晚月接到萬玉庭的電話時, 正在食堂打飯,嘈雜的人群幾乎淹沒了他的聲音。
萬玉庭對著話筒大吼:“我一會兒到, 還沒吃飯,你請我吃東西!”
謝晚月問道:“你來做什么?”
“找你聊聊天兒。”
謝晚月與兩位室友打了招呼,說有朋友突然造訪,她要出去一趟。
烏丹兩眼放光,問:“是不是你的那個誰?”
“不是。”謝晚月?lián)u頭,快速出了食堂, 往校門口走, 決不能將萬玉庭這種賊拉拉風(fēng)的人放進校園,否則她的身份會被嚷嚷得全校皆知。
見到萬玉庭后,果然是不出所料。
只見他靠在車旁,車子是黃色,而他穿了一身騷粉色的休閑西裝, 腳上是一雙小白鞋, 腳踝露在外頭。
也不嫌冷。
看見謝晚月, 萬玉庭興奮地舉起了胳膊。
謝晚月趕在他開口喊她之前奔過去, 拉開車門上車:“走吧。”
萬玉山訕訕地收手,往周邊張望兩眼,行人三三兩兩的, 偶爾有人回頭看看他,繼而又低頭趕路。
呵呵, 有點兒尷尬。
待他上車落座, 謝晚月問他:“想吃什么?”
萬玉庭低著頭繞手指:“突然什么都不想吃了, 毫無胃口。”
謝晚月說:“請你吃小牛排吧,我知道一家超嫩超好吃的小牛排。”
萬玉庭點頭:“指路。”
謝晚月拿出手機來導(dǎo)航,萬玉庭的車子開得飛快,很快就到了餐廳。
兩人落座后,謝晚月點了菜,問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聊天啊。”
謝晚月懶得理他,眼前這人,時刻都離不開自己的老婆,只要有空閑,絕對會黏在楚焰身邊,能有這份閑心來找她聊天?
萬玉庭見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不由得懊惱,竟然會被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兒給看透了,太沒成就感了,他握拳在嘴邊咳嗽兩聲,說道:“哦,那個剛下班嘛,楚焰去約會了,我閑得慌,就來找你吃個飯,你不是嫌棄我吧?”
謝晚月?lián)u頭,說:“有點兒費錢。”
萬玉庭漲紅了臉,說:“我好心好意跑這么老遠(yuǎn)找你,想誠心告誡你務(wù)必要小心外頭的女人把大哥搶走,你就請我吃頓飯,還嫌貴!”
謝晚月見他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捂嘴笑起來:“我不過是說個玩笑話,你瞧你氣得,來,喝杯水壓壓。”
萬玉庭“哼”了一聲,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
謝晚月繼續(xù)笑道:“你剛剛說,讓我小心外頭的女人,是哪個女人呀?”
“看你還笑得出來,真是半點也不擔(dān)心哦。”
“擔(dān)心也沒用啊,他喜歡誰,不喜歡誰,我也做不了主。”
“你喜歡大哥嗎?”萬玉山直直地盯著謝晚月問道。
謝晚月面色微微泛紅。
“還是喜歡的嘛。”萬玉庭見她如此,心中了然,“既然喜歡,就要爭取哦,我當(dāng)初喜歡楚焰,纏了她十五年才娶到她的,那真的是歷經(jīng)磨難吶,說出來都是淚。”
謝晚月自然是聽說過萬玉庭追妻的故事,但她和他不同,她追問:“你倒是說呀,是誰?”
萬玉庭突然有些扭捏:“其實吧,大哥讀書那會兒背叛過你,他談過戀愛,后來分了,前段時間我和楚焰偷偷地跟蹤大哥,發(fā)現(xiàn)他和初戀情人聯(lián)系上了,而且在你們結(jié)婚前,他幾乎每個周末都要去她那里,雖然他后來不去了,他倆也沒再見過面,但是我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隱患,他這種做法,我是不齒的,家里人都支持你,絕對不會讓別的女人進萬家的門,也不會讓大哥辱沒家風(fēng),可是呢,你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哦。”
謝晚月聽他說完,沉默半晌,她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那個人。”
萬玉庭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若非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她的母親梁曼曾為了她的將來,做了很多很多調(diào)查,她自然都是一清二楚,她又繼續(xù)說:“但是我不會阻止他去喜歡別人,至于是否要爭取他,我還沒想好,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奶奶。”
萬玉庭十分想摸摸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發(fā)燒了。
長孫媳婦必須要這么大度才行?
侍者將牛排端上來,兩人卻都一動不動。
萬玉庭是為謝晚月的淡然而不舒服,吃不下飯。
謝晚月則在想事,她和萬玉山二人沒有感情基礎(chǔ),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她也確實被他所吸引,他成熟,睿智,有責(zé)任心,又孝順,而且一直在關(guān)心她,照顧她,她不曾被一個男人這么待過,貪戀那份溫暖是難免的,但是這段婚姻是否要長久維持下去,她尚在觀望,即使她動了心,她也能在確定清楚后收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謝晚月開始吃東西,萬玉庭看著她吃,覺得她吃得特別香,不由得胃口開了,也吃起來。
吃完,萬玉庭送謝晚月回學(xué)校,他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她,一路沉默,直到她下車他才想明白,她為什么在明知道這些事時還嫁過來,為什么她不阻攔萬玉山喜歡別人。
她與大哥結(jié)合,是因為家族聯(lián)姻,而他與楚焰結(jié)合,是因為愛。
可是大哥應(yīng)該是有喜歡她那么一些吧,要不然,他曾欺負(fù)她的時候,大哥恨不得把他壓到地底去,還有,他明確感覺大哥自從結(jié)了婚以后,整個人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似乎是溫柔了不少。
萬玉庭越想越頭疼,開車回家后,和楚焰全盤說了,楚焰罵他:“你不是說只找她吃飯么,怎么說了這些事啊,太蠢了。”
“你罵我蠢?”
楚焰氣道:“事情都沒定論,你就跟大嫂胡說一通,這不挑撥他倆的關(guān)系么,若是被大哥知道了,你還想不想活了?”
萬玉庭辯道:“我就是讓她抓住大哥的心,別被外頭的女人搶跑了,又沒說別的。”
楚焰嘆氣,說:“你呀,怎么能理解女人的心思,你說一句,她會想一萬句,你說一種可能,她會想到十萬個可能,尤其是感情這件事,千萬不要跟女人說模棱兩可的話,她會把喜歡給曲解成不喜歡,再說了,你要想幫忙,也應(yīng)該是讓大哥去追大嫂,你還讓她去抓大哥的心,你怎么不讓她去要大哥的命呢,大哥不動情,拿刀砍他都沒用啊。”
萬玉庭撓了撓頭,說:“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想想辦法吧。”
萬玉庭一把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媳婦兒總是能救我的命。”
楚焰掐他的臉,恨道:“為了你啊,我至少短命十年。”
***
萬玉庭惹禍?zhǔn)录^了大概半個月,楚焰終于找到了機會,來嘗試填平這個坑。
謝晚月婚后忙著補落下的學(xué)業(yè),又因萬玉庭跑去插了一刀,導(dǎo)致她一直沒回萬家。
周五晚上,萬老太太想孫媳婦兒了,打電話過去問回不回來過周末。
謝晚月回復(fù)說,下個月就到考試月了,想在學(xué)校溫習(xí)功課,不回了。
萬老太太自然是讓她以學(xué)業(yè)為重,于是和她聊了幾句日常,便收了線。
正巧楚焰去給老太太送衣裳,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又見萬老太太一臉落寞,不禁計上心來,湊到萬老太太跟前兒,問道:“祖母,想大嫂了是嗎?”
萬老太太道:“結(jié)婚前還能兩周回家一趟,現(xiàn)在快一個多月了,就回來一趟,也不知道在學(xué)校過得好不好。”
楚焰道:“要不,您去學(xué)校看她吧,讓大哥送您。”
萬老太太頓覺眼前一亮,吩咐秋曼:“一會兒玉山回來,你叫他過來。”
楚焰又道:“我聽玉庭說,大哥好像挺忙的,您和他商量個合適的時間。”
萬老太太被她提醒才想到去學(xué)校,哪里管萬玉山是不是有時間,帶著孫子去和孫媳婦團聚才是正道,擺手說道:“公司那么多能人在,他若是騰不出個一天半天來,那些人都得開除才行。”
楚焰猛點頭表示贊成,然后繼續(xù)出主意:“大嫂還有三年半才畢業(yè),這樣的情況會常有,大哥又事業(yè)心重,估摸一個月都難得見上一回,跟異地戀似的,我想,大嫂若是因為學(xué)業(yè)太多不能回家,大哥可以每周過去,兩人一起過周末,您覺得呢。”
萬老太太點頭,覺得非常可行,這個主意太好了。
待萬玉山到家,便被徐素芳告知老太太找他,他到了老太太院里,先是被老太太訓(xùn)了一通,又說要去看謝晚月,讓他抽個時間帶自己過去。
萬玉山道:“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好了。”
萬老太太又要求他每周親自去接人回家,如果她回不來,他就在那陪她過周末。
萬玉山蹙眉:“每周?”
“公司重要還是媳婦重要?”萬老太太面色漸寒,“把人娶回來哄我玩兒呢?”
萬玉山見她動怒,忙道:“好好好,我去。”
萬老太太這才緩了神色,又對著萬玉山賣苦:“你祖父離世時就交代我這么一件事,若是你們夫妻貌合神離的過日子,我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他。”
萬玉山哄她,立誓會生個胖娃娃給她帶。
祖孫兩個就著孩子這個話題聊起來,一起吃了飯,到得第二天,萬老太太精心裝扮了一番,帶上給謝晚月準(zhǔn)備的吃食,和萬玉山來到了她的學(xué)校。
萬老太太并未知會謝晚月,一心想給她個驚喜,因此來了以后直接奔她的寢室,敲了半天門,才有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出來。
烏丹拎著一副沒睡醒加被人擾了清夢的臭臉開了門,在看清來人的相貌之后,瞌睡蟲頓時全部灰飛煙滅。
一個氣質(zhì)超群,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一個冷眉冷眼,帥到讓人不敢直視的男人。
她踟躕片刻,問道:“你們找誰?”
老太太柔聲問她:“請問謝晚月在嗎?”
“她去自習(xí)室了,你們進來坐呀,我給她打個電話喊她回來。”說著將門大敞開,將兩人讓到屋里,自己跑去翻手機。
那老太太卻制止她打電話:“囡囡,我們在這里等她就好了,別打擾她。”
烏丹聞言,指著謝晚月的鋪位說:“這個是她的,你們坐。”
萬玉山扶著萬老太太坐下,自己則站著,先是掃視了一遍床鋪,被褥均十分整潔,散發(fā)著一股子清香,床頭貼著一張梁曼和她的合影,另一側(cè)擱了兩本書,再無其他。低頭往書桌上看了兩眼,書架上擺滿了書,隨手翻檢了幾本,什么類型都有,他知道她非常愛看書,在家里時,她就一直長在他的書房里,像個小呆子。
烏丹在這二人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猶如萬只螞蟻爬過,癢得要命,她瞅了個時機,躲進衛(wèi)生間給謝晚月發(fā)信息。
謝晚月今天起得略比平時晚,先和韓璐去操場跑步,然后吃早飯,隨后便去自習(xí)室復(fù)習(xí)功課了,十點半時,收到烏丹發(fā)來的信息:“快回來,有人找你,啊啊啊啊啊啊,男的好帥!!!”
謝晚月看到滿屏幕的感嘆號,心里咯噔一下,回信問她:“是什么樣的人?”
大概過了一分鐘,手機收到一張照片,應(yīng)該是偷拍的,拍糊了,而且只能看到側(cè)臉,但是她光從那張模糊的側(cè)臉照就已經(jīng)知道是誰來了。
她忙收拾了東西往回跑,氣喘吁吁地跑回寢室,萬老太太見她一腦門子汗,心疼地掏了帕子給她擦汗:“怎么跑這么急,我怕打擾你學(xué)習(xí),就沒給你打電話,想著在這里等你回來呢。”說著,將食盒推到謝晚月面前:“我給你做了些吃的,你和朋友一起吃。”
謝晚月將食盒打開,里面整齊地碼著點心,都是萬老太太非常拿手的,老太太年紀(jì)大了,很少下廚做東西吃,這回竟給她做了這么多,讓她十分過意不去,想她還為一時的別扭而不愿回去,卻讓老人家跑這么遠(yuǎn)來看自己,委實不應(yīng)該。
萬老太太起身,說道:“好了,我們該走了。”
謝晚月忙扶著她的胳膊:“奶奶,我跟您一道回去。”
“你要考試了,就在學(xué)校復(fù)習(xí)功課吧,來回折騰太耽誤時間,祖母要是想你,就來看你,有玉山送我,也不費事。”
謝晚月仿佛才看見萬玉山似的,終于瞅了他一眼,那人坐在她的書桌上,長腿微曲,手里捧著一本書隨意翻看著。
她所有的心思,他都沒有感知。
“奶奶,我?guī)コ晕顼埌桑覀儗W(xué)校附近有一家粵菜館子,味道非常正宗。”謝晚月?lián)u晃萬老太太的手臂。
萬老太太笑道:“也好,好久沒和你一起吃飯了,玉山,我們吃完午飯再走。”
萬玉山“嗯”了一聲:“走吧。”說罷,起身便往外走。
萬老太太扭頭對一直扒著床欄的烏丹道:“囡囡,這個食盒里的點心,你一定要嘗嘗,若是好吃,就告訴晚月,以后再給你們帶。”
烏丹忙不迭地點頭:“謝謝奶奶。”
謝晚月攙扶著萬老太太往外走,烏丹緊隨其后,送她們出門,只聽那老太太柔聲向站在門邊的男人說道:“玉山,你把這個符掛到你媳婦兒的床頭,保平安的。”
萬玉山應(yīng)聲,接了符,幾步跨到謝晚月床邊,將符系上。
烏丹被老太太那一聲“媳婦兒”給徹底炸了,立在一旁盯著萬玉山和謝晚月來回地看。
天啦天啦!
找不到詞兒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了,只覺心里受到了十萬點暴擊,他們竟然是夫妻!
原來謝晚月請假的那一周,并不是單純地談戀愛,而是去結(jié)了個婚?
待三人出了門,她扒在門邊目送他們離去,忽然謝晚月回頭,將食指豎在唇上,沖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她了然,將門嘭地關(guān)上,點開手機給韓璐打電話。
“璐璐璐璐,你快回來,出大事了,我現(xiàn)在藏不住心里的海嘯,急需傾訴!”
“我已經(jīng)往寢室走了,晚月呢?”
“她老公把她接走了哇!”
“老公?”
“對啊!她老公巨帥。”烏丹腦中閃過一道白光,又道:“好像在哪兒見過她老公,很眼熟。”
韓璐被烏丹那帶著強烈興奮的喊話震得耳朵疼:“我都聽不清你說什么了,先掛了,回去再說。”
“哎哎哎哎,別掛,別讓我一個人待著,我會發(fā)瘋的!”
韓璐掛了電話,快步往寢室趕,待進屋以后,發(fā)現(xiàn)烏丹整個人掛在護欄上,蕩秋千似的晃來晃去。
“你終于回來了,再讓我一個人這么安靜下去,真的要瘋了。”烏丹跑過來拉住韓璐的手,把自己偷拍的那張糊之又糊的照片呈到她面前,“諾諾諾,就是這個男人,晚月的老公,我的天,她和我同歲哎,竟然就結(jié)婚了,老公這么帥。”
韓璐就著照片左右看了看,什么都看不清:“你平靜一下哈,中午想吃什么?”
“我一點兒都不餓。”烏丹見她絲毫不感興趣,自己那高漲的火焰也被澆熄了一大半。
韓璐將她的情緒變化全部看在眼里,笑著說:“晚月不想被旁人淪為話題,你沒看出來嗎,她一直就行事非常低調(diào),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情也沒讓你我知曉,說明她不愿意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雖然你現(xiàn)在不經(jīng)意間知道了,但是要保密,談?wù)撛蕉啵绞侨滩蛔∠胍嬖V更多的人,自己默默地消化掉,就當(dāng)平日所見所聞那樣。”
烏丹想了想,說:“你說得也對,我就是改不掉這個咋呼的毛病。”
韓璐摸摸她的頭發(fā):“再長點閱歷就好啦。”
烏丹“哦”了一聲,內(nèi)心的那一片澎湃被刻意壓制下去后,經(jīng)冒出了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也搞不懂是什么情愫,簡單洗漱過后,便隨韓璐下去吃午飯了。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她才終于明白這時滋生出的情愫是什么,但卻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