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 !
“媽媽——”
手上一緊,蘇巖登時回神連忙移開視線,轉(zhuǎn)頭看過去就對上蘇樂樂清澈的眼,心里一咯噔就找回了理智。
“什么?”
蘇巖的心臟跳得有些發(fā)虛,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處在云端上,飄飄然的沒有一點真實感。她咽了下喉嚨,手指回握了下蘇樂樂:“樂樂?”
“我沒錯,你不用給人低三下四的道歉。”
蘇樂樂抿了抿嘴唇脖子一梗,轉(zhuǎn)頭沖著王靜說道:“你愿意開除我那就開除,別廢話那么多。我沒錯我不會道歉,你不用讓我媽媽給你道歉,我媽媽也沒錯。”
蘇巖一股火就沖上了腦門,回頭就拍了蘇樂樂一巴掌。
“你閉嘴!”
她根本不用去看王老師也能知道那張臉現(xiàn)在黑成了什么樣,不過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王老師。蘇巖深吸一口氣也沒能排解胸口那股子郁結(jié),特別的煩躁,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空氣逼仄:“王老師,十分抱歉孩子不聽話,我先帶蘇樂樂回去了。”她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要抬頭直視陸辰東還是繼續(xù)低頭假裝剛剛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十年時間,他應(yīng)該不會記得自己,肯定不會記得,那么濫情的一個人。
蘇巖喉嚨滾動,胸口仿佛塞滿了棉絮,她十分懊惱剛剛自己的失態(tài)。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她在夢里落荒而逃。醒來萬分懊惱,她是有能力游刃有余的應(yīng)付著這個男人,也有能力理直氣壯的做自信高傲的自己。
蘇巖心臟翻來覆去的受著折磨,突然狠下心來,不管了先走為好。
拉著蘇樂樂轉(zhuǎn)身就往外面走,何必為了面子硬要和陸辰東對視?萬一被認(rèn)出來蘇巖的人生就毀了。雖然這個可能只有幾十萬分之一的可能,樂樂今年才九歲半,蘇巖不能去冒那個險。
“站住。”
男人低沉嗓音驟然響起,蘇巖心中一驚迅速的轉(zhuǎn)頭看過去。
措不及防,四目相對。
他的黑眸深刻看不到底,帶著打量。蘇巖心臟砰砰的跳,十年前她以為那把刀能捅死陸辰東,真他媽的不走運,陸辰東沒死蘇巖就成了通緝犯。手指捏緊又松開,她無法抑制心中的怕。蘇巖看著陸辰東漆黑的眸子,忽然就笑了,她微微歪著脖子挑起眼尾壓低聲音曖昧不清道。
“陸先生,小孩子之間打鬧沒輕沒重。”她按了下手心里的那只手,蘇樂樂抬頭看了眼蘇巖皺了眉頭,可蘇巖沒看到,她正直視著陸辰東,開啟了戰(zhàn)斗模式。“事情既然發(fā)生了總要解決,該賠償?shù)奈覀儾粫颖埽热荒悴幌胱屛覀內(nèi)タ春⒆樱且膊粡?qiáng)人所難。”蘇巖很奇怪自己十年不見陸辰東,竟然能認(rèn)得出來。“十分抱歉,我替孩子給你道歉。希望——”蘇巖抿了抿嘴唇,他竟然沒死好端端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結(jié)婚了有個孩子和樂樂一樣大。“希望孩子早日康復(fù)。”
蘇巖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可時間不能倒回,她也不可能重新調(diào)整姿態(tài)再面對陸辰東一次。
陸辰東看著面前的女人,微微瞇了眼睛。她的頭發(fā)有些亂隨意披散在肩頭,穿的衣服也不講究,居家的拖鞋前面鏤空地方露出白皙腳趾,氣質(zhì)非常差,整個人透著股廉價味道。
他皺了下眉頭,不耐煩寫在臉上,掃蘇巖一眼。
“教好你的孩子。”
他移開視線轉(zhuǎn)身大步朝外面走去,步伐鏗鏘有力帶著殺伐氣勢。
蘇巖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就是一陣子火大。
去你大爺?shù)模?br/>
回家的路上蘇巖一言未發(fā),陰沉著臉開車。坐在副駕駛的蘇樂樂也沒吱聲,抱著書包坐得十分端正,緊緊抿著嘴唇表情嚴(yán)肅。
車子在小區(qū)門口停下,蘇巖沒有直接下車,她轉(zhuǎn)頭看著蘇樂樂的臉。都說男孩長得像母親,可蘇樂樂和她一點都不像,蘇巖深吸一口氣緊攥的手指才緩緩松開。
“蘇樂樂。”
空曠安靜的車廂,蘇巖的聲音十分清晰,就連其中的嘆息都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蘇樂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沉默。
“為什么打架?怎么把同學(xué)打到住院?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沒生氣,你把所有的事情給我講清楚,我不罵你。”
在教育孩子上面蘇巖是摸著石頭過河,她是完全的新手,不懂怎么教育孩子,以前也看過幾本教育專家的書,收效甚微。
蘇樂樂不吱聲,依舊低著頭。
蘇巖有些火,她脾氣不是很好,突然就拔高了聲音。
“你會不會說話?”
“他先罵我!”
蘇樂樂帶著哭腔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一滴淚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他吸了下鼻子抬手去擦,越擦越多。“我沒錯,你為什么要罵我?”
蘇樂樂漸漸哭出了聲。
“他們在學(xué)校欺負(fù)我,你也罵我!”
他突然拉開車門就往外面跑,蘇巖手慢了半步他就甩上車門跑遠(yuǎn)了。
蘇巖氣不打一處來,扯掉安全帶就跑了下去,她幾步?jīng)_上去拉住往人群中鉆的蘇樂樂,腦袋有些疼,壓著怒氣:“蘇樂樂,我再說一遍,有什么問題回來和我溝通。你跑什么?你往哪里跑?你是覺得自己有獨立能力還是怎樣?你不要我這個媽媽了你就跑吧!”
蘇樂樂掙不脫蘇巖的手,梗著脖子站在原地。
他并不是第一次和人打架,從幼兒園開始,蘇樂樂就不怕打架。他知道自己家里只有一個媽媽,他沒什么人可以依賴,他要保護(hù)自己也要保護(hù)媽媽。
“什么事情不能和我商量?樂樂。”
蘇巖有些難受,她蹲在蘇樂樂面前。蘇樂樂學(xué)習(xí)不好,蘇樂樂性格執(zhí)拗,不管哪一樣,蘇巖都不會逼著他去改。攥著蘇樂樂的手指,蘇巖咽了下喉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們……罵你,話不好聽。”
蘇樂樂低著頭,他的聲音有些啞,小拳頭緊緊攥著。“媽媽,我沒爸爸又怎么樣?我就是家里的男人,他罵我,我就打他,我不后悔。老師不讓上學(xué)那就不去了,媽媽。”蘇樂樂吸了吸鼻子,發(fā)出嗤的一聲,仰起臉:“你別和任何一個人道歉。”
下午體育課上他們起哄說蘇樂樂沒爸爸,蘇樂樂不愛搭理這些人就沒說話。那個陸昊平常就是學(xué)校的小霸王,直接上前去推蘇樂樂,罵他的媽媽是小三狐貍精。
蘇巖看著蘇樂樂,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里。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蘇巖也不知道自己那些事怎么就傳的那么快。她是十八歲生了蘇樂樂,獨自撫養(yǎng)蘇樂樂長大,蘇樂樂沒有爸爸。這些事她從來沒提過,可所有人都都知道。
蘇樂樂因為什么被欺負(fù)她很清楚,以前蘇樂樂總會哭著回來和自己說,漸漸的他就不哭了,也從來不提。蘇巖以為那些都過去了,可沒想到今天又鬧這么一出。
蘇樂樂不哭的時候更讓人心疼,蘇巖深吸一口氣抬手擦了擦蘇巖的臉,剛要開口,口袋里的電話忽然就響了起來,重金屬音樂響的撕心裂肺,蘇巖連忙去摸電話。看了眼來電才接通,蘇巖站直了身體摸了摸蘇樂樂的頭發(fā)。
“唐總。”
“這么早就睡醒了?”
唐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帶著笑意。
“沒有。”
蘇巖哼了一聲笑道:“根本沒時間睡,孩子在學(xué)校出了點事,這不剛把孩子接回來。”
“嚴(yán)重么?”
蘇巖低頭看了眼站在身邊的蘇樂樂,扯起嘴角笑笑:“目前不算嚴(yán)重。”
電話那邊頓了下,隨后唐越就轉(zhuǎn)移了話題。
“吃飯了么?”
“還沒。”
蘇巖是上夜班,早上十點多才回來,一口氣睡到下午。
“過來吃飯,帶上孩子。”
“好。”
蘇巖也沒客氣。
掛斷電話,蘇巖一手握著電話另一手拉著蘇樂樂往車子的方向走:“老師帶著你去醫(yī)院做檢查了么?你身上哪里疼?”
“不疼。”
蘇樂樂哼了一聲,抬眼看蘇巖:“要去唐叔叔家?”
“嗯。”
蘇巖眼睛看著遠(yuǎn)處微瞇,頓了半響才轉(zhuǎn)頭和蘇樂樂對視:“你不說身上哪里疼是吧?我?guī)闳メt(yī)院做檢查就知道了。”
剛剛上車的時候蘇巖就發(fā)現(xiàn)蘇樂樂的校服有幾個地方都撕壞了,可能上面的土灰被蘇樂樂拍掉了所以蘇巖第一眼看上去蘇樂沒受傷。
“我說了沒事。”
蘇樂樂不耐煩的甩開蘇巖的手,快步往車子的方向走:“你干嘛啊?要不要去唐叔叔那里了?”
蘇巖掃了蘇樂樂一眼:“先回去換衣服。”
進(jìn)門蘇巖拉著蘇樂樂就往臥室走,臉色頓變:“身上哪里有傷趕快涂藥,不然我給你脫衣服檢查。”
幸虧蘇樂樂身上的傷不嚴(yán)重,只是他皮膚偏白青青紫紫的痕跡十分刺眼。蘇巖給蘇樂樂上藥的時候心里盤算,要不換個學(xué)校得了。
“你想不想換學(xué)校?”
蘇樂樂坐在床上悶悶不樂,也不知道在尋思什么,點頭嗯了一聲。
“隨便。”
“隨便是什么意思?”蘇巖揉了下蘇樂樂的頭:“你這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孩子大了就是難管教。
“媽。”
蘇樂樂沉默好一會兒突然開口:“我能問你個事么?”
蘇巖收拾醫(yī)藥箱頭也沒抬的回:“說吧,想問什么?”
“……我爸爸是誰?”
蘇巖心臟猛然一驚差點打翻了醫(yī)藥箱,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才抬頭看過去,直視蘇樂樂的眼睛。在心里盤算了一會兒才算是鎮(zhèn)定下來,假裝平常回道:“怎么突然問起了這個?”
蘇樂樂也沒回避,盤腿坐在床上和蘇巖對視:“我想知道。”
蘇巖心口有些堵的慌,轉(zhuǎn)身站起來去放醫(yī)藥箱:“他死了。”
蘇樂樂半天沒說話,他擺弄著手指,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緊。
“少在那里胡思亂想。”蘇巖背對著樂樂閉了閉眼,轉(zhuǎn)頭臉上已經(jīng)露出標(biāo)準(zhǔn)笑容:“如果他還活著,我怎么會不讓他來見你?”
蘇樂樂低頭沉默。
“你想穿那件衣服?”
蘇樂樂和他長得很像,蘇巖心臟一陣陣的發(fā)慌。她有些亂,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轉(zhuǎn)頭打開衣柜手忙腳亂的找:“出去總不能穿校服吧。”
“媽。”
蘇樂樂的聲音有些緊張,他咽了下喉嚨如臨大敵盯著蘇巖的后背,緊緊握著拳頭,深吸一口氣:“我爸爸……是不是唐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