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站在貨梯轎廂里的那群人，白思念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們雖然也都被絕望束縛，滿眼的悲傷和痛苦，但他們和深層世界的其他居民不同。
    白思念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表達不出來，但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也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聽到韓非的邀請，白思念不由得向前邁動腳步，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站在了韓非的身邊。
    他成為那群人當(dāng)中的一個，他和他們站在了一起。
    按下電梯按鈕，銀灰色的電梯門緩緩閉合，電梯開始向下運行。
    “那個……我還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你？”白思念站在厲鬼和怨念當(dāng)中，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我叫韓非，是幸福小區(qū)一號樓的樓長，兼職益民私立學(xué)院巡查教師，我自己也開有一家小商店。”韓非示意白思念不要緊張：“他們都是我的鄰居和同事，不會隨便傷害你的。”
    電梯顯示屏上血紅色的數(shù)字不斷發(fā)生變化，越是向下，空氣中的怪味就越濃重，但是貨梯當(dāng)中怨魂都不在意這些，他們只是跟在韓非的身后，然后一起朝著某個方向前行。
    斑駁的電梯壁開始滲出鮮血，黑紅色的血絲如同擁有生命般四處爬動，貨梯很快完全變成了紅色。
    滴答、滴答……
    血珠滴落在地，徐琴伸出蒼白的手擋在韓非額頭，似乎是不希望血液滴到韓非的臉上。
    所有怨魂看似站的隨意，但仔細(xì)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將韓非簇?fù)碓谥醒耄坏┏霈F(xiàn)意外，那些被絕望和暴虐支配的鬼怪會第一時間護住韓非。
    看到這些，白思念真的無法想象，眼前的男人到底隱藏著什么樣的魅力，能夠讓如此多的厲鬼和怪物信服？
    他默默低下了頭，想起了韓非之前朝自己招手時的樣子。
    對方露出的表情自己以前從未見過，他的師傅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在這樣一個世界里，還能有人眼中充滿了光亮和希望。
    貨梯內(nèi)的溫度不斷降低，四周被臭味和血腥味包裹。
    很快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變?yōu)榱素?fù)四，貨梯在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過后，終于停了下來。
    電梯門朝著兩邊打開，一個禁區(qū)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
    墻壁上爬滿了類似血管的植物，偶爾會有不知名的蟲子在縫隙中冒頭，地面堆積著大量血肉垃圾，每走幾步就能看見染血的制服。
    “這才是益民保安公司真實的樣子，外面的那一切都是偽裝。”
    房東戒指不斷傳來陰寒的氣息，四周好像藏著很多東西。
    “大家不要離得太遠(yuǎn)。”
    走出貨梯，眾人打量著面前的通道。
    地下四層只是一個統(tǒng)稱，這里已經(jīng)被挖空，水泥墻體上到處都是大洞。
    有的洞內(nèi)擺放著手推車，有的洞內(nèi)則擺放著切割用的工具。
    “很多保安在就職之前，都會進入地下四層，在這里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白思念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心中滿是后悔：“我?guī)煾凳秦?fù)責(zé)帶新人的，他本來不需要去死樓，他是為了頂替我。”
    地下四層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型垃圾處理廠，韓非想象不出來保安需要在這里完成什么“工序”。
    墻壁上淺紅色的燈光逐漸變暗，韓非和白思念都不知道哪條通道才是出路，他們只能根據(jù)經(jīng)驗，朝著臭味最濃重的地方走去。
    走了幾分鐘后，瘦弱的哭停下了腳步，他歪頭看著墻壁的某個地方，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地下四層禁區(qū)里的墻壁上爬滿了血絲，那些細(xì)小的血管好像某種植物的根莖，在墻皮上縱橫交錯，長了一層又一層。
    哭用手指將墻皮表面的血絲撥開，他看見錯綜復(fù)雜的血色絲線當(dāng)中有一朵鮮艷的花。
    花朵很小，只有指甲蓋那么大，但是卻非常精致，每一片花瓣都在盡力舒展。
    指尖觸碰到了花朵，小小的紅花好像擁有生命，似乎可以交流。
    哭的手指慢慢用力，在他想要將花朵摘下來時，螢龍突然制止了他。
    輕輕上提，那朵小花纖細(xì)的根莖下面連接著一枚腐爛的眼珠。
    再往下看，墻壁里鑲嵌著一具穿著保安制服的尸體，那朵紅花是從尸體眼眶中長出來的。
    “這個地方是人為制造成這樣的，那花不是什么好東西。”螢龍手指用力，折斷了花的根莖，鮮紅的花瞬間凋零，根莖的斷口則流出了烏黑發(fā)臭的血液。
    外表美麗驚艷的花，根莖中的汁液卻令人作嘔。
    “我在畜牲巷里見過這種花，它們長在血肉之上，汲取腐尸的營養(yǎng)，不斷的枯萎，不斷的綻放，是某些詛咒和蟲子最喜歡的東西。”徐琴盯著凋落的花瓣，一腳踩了過去。在深層世界生活的久了，她不喜歡花的浪漫，反而更喜歡肉的芬芳。
    空氣中的臭味越來越濃郁，墻壁上的花朵卻越來越多，在他們走到長廊盡頭的時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
    地下四層的盡頭被挖出了一個巨大的坑，那坑里有一座開滿了紅花的小山，在小山中間花朵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個臉盆大小的血洼。
    “紅花需要血肉才能成長，這開滿紅花的小山下面應(yīng)該全都是殘魂和腐爛的尸體。”
    自從進入深層世界之后，韓非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美麗的場景，美到驚艷，美到窒息，美到讓人毛骨悚然。
    “我想起了一些東西，師傅好像說過，有些保安會喝下紅色的血，他指的應(yīng)該就是那花海中央的血洼。”
    白思念還未說完，滿身尖刺的大孽就翻滾著跳進了深坑當(dāng)中，它的身體瞬間淹沒在花海里。
    事發(fā)突然，誰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鄰居們都看向了韓非，韓非也不知道大孽突然間受了什么刺激？
    不過他也不是太擔(dān)心大孽，仔細(xì)觀看深坑里的尸山和花海會發(fā)現(xiàn)，這里和大孽的出生環(huán)境很像。
    大孽誕生在寵物店下面的尸坑里，尸坑當(dāng)中積攢了無數(shù)動物和野獸的殘魂。
    眼前的這個深坑里雖然沒有動物滿含怨氣的尸體，但是卻又無數(shù)冤魂和怪物的殘軀。
    “大孽是用獸性養(yǎng)出的異數(shù)，正常來說，想要讓蟲卵化蝶，需要的應(yīng)該是大量人性。”
    在韓非思考時，一片紅花被壓倒，大孽在尸山上飛速爬動，然后來到了血洼旁邊。
    它正準(zhǔn)備將滿是尖刺的身體伸進血洼，血紅色的花海忽然如同波濤般起伏，尸山震動，一條黑色的蛇尾將大孽抽到了山腳下。
    花瓣飄落，在空中凋零，傾斜的地面向上揚起，一個個孩子的頭顱探出了花海。
    刺耳的笑聲在深坑里回響，韓非也終于看到了那個怪物的全貌。
    它長著八個小孩的頭顱，下半身則如同一條黑蛇，只不過覆蓋它身體的不是鱗片，而是如同蝴蝶翅膀般詭異的花紋。
    “這是什么東西？看起來怪可怕的？能當(dāng)寵物嗎？”
    韓非只有觸摸過對方后，系統(tǒng)才能給出鑒定結(jié)果。
    “八首？這東西不是在死樓里嗎？”螢龍認(rèn)出了深坑當(dāng)中的怪物，他表情非常驚訝：“我跟隨紙人去送貨的時候，曾在死樓里見過它，那個時候它還沒有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