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話沒人喜歡，可經(jīng)過現(xiàn)實生活的實踐證明，這是句至理名言。
    不管別人是不是承認(rèn)，至少對方展是這么認(rèn)為。
    從獲得卜術(shù)能力的那天起，好事從不多來，麻煩是一個接一個，而且麻煩來的時候，很難有誰能幫得了他。
    對他來說，現(xiàn)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蘇正，因為無論從閱歷還是本事上來說，鬼算蘇正都能算得上是高人。可高人安排的第一站就出現(xiàn)了意外情況，這點讓方展很郁悶。更讓他郁悶的是，自己居然是那個意外狀況的起因。
    醒來時，方展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一輛顛簸的出租車上，衣服的前襟滿是酒味，蕭三才和秦?fù)P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邊，蘇彥正在前排不住回頭張望。
    見他蘇醒，三人并沒有急著和他說話，秦?fù)P搭著他的脈搏摸了半天，臉上完全沒了表情。一旁蕭三才沖他擠擠眼，示意他不要作聲，蘇彥則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右臂。
    華老離奇死亡，方展失控倒下，再加上之前華老所說的那段話，這足以讓蕭三才他們驚訝不已。但也只是驚訝了那么一小會兒，因為時間根本不允許他們在那里好奇愣。
    蘇彥和蕭三才再次查看了血泊中的華老，認(rèn)定的確已無法搶救，這才把華老的遺體按著摔倒時的姿勢擺回原位。秦?fù)P則一直在方展身邊，從頭到腳地檢查了一遍，現(xiàn)他是處于一種類似體力透支而導(dǎo)致的昏厥狀態(tài)。
    對方展，眾人是放了心，但現(xiàn)在華老的情況卻很是棘手。像這種離奇的死因，警察是斷然不會相信他們的供詞的，即便是如實告知。
    蕭三才想了想，讓秦?fù)P把方展扶去門邊，隨后自己和蘇彥仔細(xì)地打掃了一遍屋子，把所有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一一清理干凈。在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后，三人架著方展，悄悄地離開了華老的住所。
    走到樓下，蕭三才讓蘇彥用投幣電話向警方報了案，聲稱是華老的病人，在造訪時聽到屋內(nèi)有異常的響動，卻沒人開門，希望警方能派人檢查一下。
    意外死亡是一種很特別的事件，蕭三才他們擔(dān)心由此引的信息會招來追蹤者的注意，在向警方報完案之后，三人決定，連夜離開這座城市，趕往南面的下一個目標(biāo)地點。
    “這里離火車站很遠(yuǎn)，我們必須叫車才能過去。”蘇彥擔(dān)心道，“但現(xiàn)在方展這個樣子，我們帶著他上車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太過引人注目對他們并不是件好事，秦?fù)P皺了皺眉頭，讓蕭三才去街邊的小店里買來瓶酒。打開酒瓶蓋，秦?fù)P仰脖灌了一大口，隨即將半瓶酒灑在了方展的衣襟上，又讓蕭三才也喝了一點。
    從表面上看，他們此刻是三個喝高了的家伙，作為唯一的女性和唯一的清醒者，蘇彥堂而皇之地攔下一輛出租車，教訓(xùn)著兩個“酒鬼”，把“爛醉”的方展扶上車。
    “沒事，喝多了有點虛。”秦?fù)P一語雙關(guān)地說著，放開了方展的手。
    “說好了晚上要趕車，你還放開了量喝。”蕭三才大著舌頭道，“心里有事是吧？上車咱們慢慢說。”
    雖然剛從昏迷中蘇醒沒多久，可對方展這么聰明的人來說，他倆話里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趕緊哼哼兩聲跟著裝腔。
    “姥姥的病很重，醫(yī)生說沒救了。”蘇彥依舊盯著方展，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方展渾身一震，他知道蘇彥口中的“姥姥”是暗指華老，那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就這么莫名的死了？
    不知是夜間的道路比較順暢，還是因為眾人心中各有心事，車子到達火車站的時間似乎比白天要快許多。蕭三才去售票處購買當(dāng)日前往下一個城市的火車票，秦?fù)P蘇彥則在車站邊的小吃店里守著方展。
    “華老的丈夫是不是你逼死的？”蘇彥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方展先是愕然，而后苦笑不迭：“不是我，來這之前，我壓根兒就沒見過他們。”
    “華老當(dāng)時說的很肯定，也很驚慌。”蘇彥不肯罷休，“雖然她也沒見過你。”
    話里充滿了懷疑，蘇彥的眼里卻閃起了淚光，她為那個慈祥老太太不平，也為方展曾是這樣一個冷血動物而氣憤。
    “也許在你現(xiàn)在的記憶里根本沒有這件事。”秦?fù)P嘆了口氣，“或者是有人嫁禍于你。”
    “我的確不記得。”方展撓了撓頭，“至于是不是嫁禍，我也不清楚。”
    蘇彥并不理會他的解釋，轉(zhuǎn)問秦?fù)P：“老秦，你這么說的理由是什么？”
    “華老摔倒前的最后一句話。”秦?fù)P摸著絡(luò)腮胡道，“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是不是方展。”
    華老摔倒前已經(jīng)有些語無倫次，方展那時正糊涂著，也沒留心她說了些什么。但蘇彥記得很清楚，那句話的內(nèi)容是：“不，不對，六年前，你的年……”
    “她沒說完，‘你的年’很可能就是‘你的年齡’。”秦?fù)P思索著說道，“華老可能是想起了什么，六年前逼死她丈夫的人，年齡應(yīng)該比方展大很多。”
    不管方展現(xiàn)在的容貌看上去像多少歲，六年前的他和現(xiàn)在肯定差別不會太大。既然華老對他的年齡提出質(zhì)疑，那就意味著，當(dāng)年那個真兇的年齡應(yīng)該比方展大出很多。
    “嗯，也有道理。”蘇彥的疑慮減輕了不少，她瞟了眼方展那張扭成苦瓜狀的臉，不由轉(zhuǎn)怒為笑。
    說話間，蕭三才慢悠悠地走外面走了進來，靠桌邊坐下，從兜里掏出四張夕朝至的臥鋪票來。蘇彥拿過看了看，居然和上次一樣，也是四十分鐘后車的。
    “蕭大哥，你是不是和鐵道部有什么關(guān)系？”蘇彥訝異道，“到什么地方你都能買到四十分鐘內(nèi)車的票，而且還都是連號的。”
    “老蕭是個老江湖，到哪兒都能應(yīng)付自如。”方展若有所思地看著蕭三才道，“不過，你身邊現(xiàn)金不夠了吧？”
    蕭三才被問得一愣，他身上的確沒帶多少現(xiàn)金，買了兩次火車票后，兜里就剩五十來塊了。可方展怎么會知道這個呢，難道他的卜術(shù)能力恢復(fù)了？
    不單是他，蘇彥和秦?fù)P也覺得奇怪，方展現(xiàn)在說話的口氣和以前卜算時有點相似，大有未卜先知的味道。
    三人雖然沒有開口問，但“你怎么知道”這五個字都寫在臉上了。
    “華老的針法并沒有讓我恢復(fù)卜術(shù)能力。”方展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但似乎對我的腦子很起作用。”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是汗味。”
    蕭三才是個很整潔的人，身上很難聞到汗味。這點從第一次坐上火車的時候開始，方展就已經(jīng)有所查覺了，只是他那時并沒怎么注意。但剛才蕭三才坐下之后，方展立刻就聞到了汗味，雖然不怎么濃重，可這一路奔波下來，他還是第一次聞到蕭三才身上有汗味。
    他的腦子下意識地轉(zhuǎn)了起來，那思路順暢得連他自己都吃驚。
    “老蕭去的時間并不短，要是認(rèn)識人，應(yīng)該很快就能回來。”方展撓撓頭，“他又是個慢性子，走路從來不急沖沖的，按理說是不會冒汗的，除非他是在人堆里擠的。”
    “邏輯不錯，那這和錢有什么關(guān)系？”蕭三才來了興致。
    “四十分鐘內(nèi)車的火車票，你光靠擠是擠不到手的。售票處那些人堆里，只有黃牛才能給你弄到這種票，但價錢肯定貴得離譜。”方展繼續(xù)道，“你出去的時候數(shù)過一次錢，我記得那數(shù)目，要是買了高價票，能剩下的只怕就不怎么多了。”
    “切，瞎分析。”蘇彥不屑地撇了撇嘴，“現(xiàn)金不夠，蕭大哥還可以用銀行卡提現(xiàn)。”
    “我只是說他身邊現(xiàn)金不夠了，可沒說他不可以提現(xiàn)。”方展有些訕訕地打住了話題。
    其實是蘇彥的話提醒了他，現(xiàn)在他的大腦雖然思維敏捷，但卻總是會不自覺地去分析，像蕭三才怎么買到票這種事情似乎不必那么深究，可他卻脫口而出了。
    “你說沒錯，我身上剩下的現(xiàn)金是不多。”蕭三才嘆了口氣，“華老的針法看來還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可惜卻沒有完成。”
    只是對大腦產(chǎn)生了影響，那方展最多也就是腦子好使點，如果卜術(shù)能力不恢復(fù)，他的處境依然危險。
    “不夠我還有。”方展撩起衣服，從后腰上解下一個兩掌大小的數(shù)碼包，遞給蕭三才。
    打開數(shù)碼包，蕭三才嚇了一跳，里面塞滿了成卷的百元大鈔，估摸著有好幾萬，包的夾層里還放著兩張嶄新的銀行卡。
    “帶在身上我都快忘了。”方展沖他一呲牙，“還是放你那里合適。”
    這錢是從馬思行那里弄來的，方展只提了個小小的零頭，其余的全存進了新開的卡里，而戶頭卻用的是秦?fù)P的名字。
    至于為什么會這么做，他自己也記不清了，好像那時候是為了以防萬一，現(xiàn)在看來，那個萬一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在。
    蕭三才倒也沒推脫，仔細(xì)地收起了那個包，看看時間不早，招呼三人一起進站上車。
    離開時，他們特意留心著周圍的動靜，三人把方展夾在了中間。
    他們不想再看到一張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