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的程禮彰語氣柔和，哄她：“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林眷柔眼神復雜，半晌才“嗯”了一聲：“沒什么，我跟藺凱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

　　程禮彰沉默，卻并不逼她，轉移話題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幫忙。”

　　林眷柔松了口氣，笑問：“什么事？幫的上的我肯定幫啊。”

　　“過幾天一個世伯的女兒訂婚，你做我的女伴，好不好？”

　　尾音像只羽毛，撩在她心尖，林眷柔微微紅了臉，說：“好。”

　　*

　　露臺上，徐蕊心去摸藺凱的臉，被他避開。

　　她慢慢垂下手，輕聲質問：“你還說你不喜歡她？你到底是在騙我，還是在騙自己？”

　　藺凱嘴唇抿成一個薄如刀刃的形狀，冷冷道：“關你什么事？”

　　徐蕊心臉色蒼白，眼神茫然，慘笑一聲：“那我喜歡你，關你什么事？”

　　藺凱呵呵笑了一下，目光直視她，篤定道：“我只是恨她而已。”

　　*

　　一周后，林眷柔回B市，飛機上竟遇到藺凱和徐蕊心。

　　她看見這兩人就禁不住皺眉，直接帶了眼罩睡覺，眼不見心為凈。

　　落了地，竟是程禮彰來接她，林眷柔只好先打發走了娜娜，上了他的車。

　　沒想到祁暢言也在車上，懷里抱著個小男孩，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瞅她。

　　林眷柔一瞬間有些尷尬，程禮彰側身為她系安全帶，笑著解釋：“我從外公那邊過來，離這里比較近。妥妥非要跟著來，就讓他們直接搭車過去市區那邊的住處了。”

　　林眷柔放下心，點點頭，笑著向祁暢言打招呼：“言姐。”

　　祁暢言此時再沒有上次見面的冷淡，笑著說：“妥妥，叫阿姨。”

　　妥妥好奇地看著她，清脆道：“小舅媽！”

　　林眷柔：“……”

　　祁暢言“噗嗤”一笑，刮他的鼻子：“誰教你的，人小鬼大！”

　　“小杉……唔唔”

　　祁暢言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程禮彰在后視鏡里贊揚地看了她一眼。

　　林眷柔：“……”

　　她也沒好意思問，祁暢言已經笑道：“現在的小孩子，什么都懂，一個個都是人精。”

　　林眷柔只得點頭表示贊同。

　　妥妥眼珠子轉了轉，拉開媽媽的手，嘟囔：“我不想和媽媽坐在一起了，我想和小舅媽一起坐！”

　　又朝著林眷柔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小舅媽，你長得真好看！等我長大了，你做我女朋友吧！”

　　林眷柔狡黠一笑，點頭道：“好啊。”

　　“那你現在快來抱抱你未來的男朋友呀！”

　　程禮彰：“……”

　　他清咳一聲：“妥妥，亂說什么呢？你小舅媽的男朋友當然要是小舅舅我，你一邊兒去。”

　　“那你抱過她嗎？我在幼兒園抱過我的老婆了，我們就說好以后要結婚。”

　　程禮彰：“……”

　　沒抱過:)怎么了:)我們成年人的戀愛都是很含蓄的:)

　　跟你們奔放的小朋友完全不一樣:)

　　他頭疼，問祁暢言：“你兒子怎么回事，誰教的，怎么跟那誰一個德行！”

　　“哦，我教的，你有意見？”

　　那邊妥妥仍舊不罷休，禮貌道：“小舅媽，可以邀請你坐在我身邊嗎？”

　　林眷柔轉頭笑著看她：“可以呀，但是你要叫我阿姨才可以。”

　　妥妥乖乖道：“好呀，林阿姨。”

　　林眷柔伸手摸摸他的頭，妥妥小大人一樣，探身拍了下程禮彰的肩：“司機舅舅，靠邊停一下。”

　　程禮彰：“……”

　　現在小朋友的段位都太高了，他無力招架。

　　換了位置，林眷柔坐到后座，伸出手臂，妥妥乖乖側坐在她腿上，摟著她的脖子：“阿姨好香啊！你現在都抱我了，要不要對我負責？”

　　小朋友軟軟的，皮膚白嫩，眼神清澈。

　　林眷柔喜歡得不得了，溺寵地刮了下他的小鼻尖，溫柔地笑：“好呀，我等著妥妥長大。”

　　將祁暢言和妥妥送回家，程禮彰松了口氣，調轉車頭，笑說：“小朋友真難纏。”

　　林眷柔神色柔和，聞言笑了下：“不啊，我覺得很可愛。”

　　程禮彰微微一愣，不由得思維發散。

　　她這么溫柔，以后有了小孩，一定也會是個好媽媽。

　　他點頭笑：“你喜歡男孩女孩？”

　　林眷柔想了想，無法取舍：“都喜歡啊，女孩子可愛，男孩子帥氣，一樣來一個多好，湊成一個‘好’字。”

　　程禮彰眸子里染上細碎笑意，溫聲答：“好。”

　　林眷柔：“……”

　　你好什么好？誰管你要幾個小孩。

　　她側臉看窗外，問：“這是要去哪？”

　　程禮彰瞥一眼她泛紅的耳根，嘴角勾起：“到了你就知道。”

　　他帶她去試禮服。

　　往常出席活動都是向合作品牌借衣服，程禮彰帶她去的地方，是幾個頂級品牌之一，以她現在的咖位，還很難穿到。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奢侈的人，平時生活里也以舒適為主，但陪程禮彰去參加訂婚宴，確實不應該穿的太寒酸。

　　導購小姐看出來程禮彰才是買單的人，臉上掛著職業的甜美笑容，對程禮彰介紹道：“這條裙子是高定款，目前國內只有一條，昨天下午剛剛空運到，非常適合這位小姐。”

　　程禮彰溫和一笑，只說：“只要她喜歡，就都好。”

　　說著側頭詢問地看她。

　　導購極有眼色地轉身對林眷柔笑：“這位小姐身材很好，穿上一定好看。”

　　林眷柔看一眼那條白色長裙，覺得很漂亮：“就試這個吧。”

　　林眷柔大大方方地進去試衣服。

　　程禮彰并不只坐在一邊等，在她試衣服的空檔，挑出來好幾件，預備一會拿給她再試試看。

　　導購小姐跟在他身后，見狀一笑：“您女朋友真幸福，男友這么體貼，挑衣服眼光也這么好。當然，挑人的眼光更好。”

　　程禮彰承認這一刻自己十分的膚淺，他立刻被取悅了。

　　他指著導購手里的衣服：“這幾條一會試出來，好看的話全都買了。”

　　導購小姐喜滋滋地笑：“好的先生。”

　　程禮彰站在原地摸了把下巴，勾著唇角。

　　發現原來為心愛的人買買買，能有這么強烈的滿足感。

　　——程先生從此打開了為女友無腦買買買的新世界大門。

　　林眷柔換好衣服出來。

　　程禮彰的笑凝固在唇邊。

　　不是沒有見過穿禮服的她，但那都是在照片上、視頻里。

　　這樣直觀的看到與平常不一樣的她，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林眷柔平時不愛化妝，常常素面朝天，出門只是涂上一層防曬。

　　今天卻化了淡妝，因此在見到程禮彰突然出現在機場外，還微微松了口氣。

　　此時卻正趁這條裙子。

　　妝容淺淡，與她姣好的面容相得益彰。

　　抹胸禮服貼身而下，裙長及踝，勾勒出她曲線玲瓏、秾纖有度的身材。

　　裙擺如同魚尾，嵌滿碎鉆，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林眷柔就站在燈下，朝他微笑。

　　她垂眸，微微側身，露出背上大片肌膚。

　　那禮服的背面，幾乎全部鏤空，只幾條細絲攏起，她的蝴蝶骨掀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脊柱猶如一管水銀，直直泄下，流進腰窩，積成一塊碧玉潭。

　　他眼神順流而下，心頭一熱。

　　她笑問他：“好看嗎？”

　　程禮彰點頭：“很好看。”

　　林眷柔似乎也很喜歡，站在鏡子前又看了一陣，說：“我去換下來吧。”

　　導購小姐適時插畫：“這位先生還為您挑選了幾件衣服，您看看先試哪一件？”

　　林眷柔一愣：“只要一件就可以。”

　　程禮彰笑：“還是試試吧，剛才已經都付款了。”

　　林眷柔：“……”

　　導購小姐猛點頭：“對的對的。”

　　林眷柔只好轉頭一一去試。

　　他果然很了解她，她的身材、喜好、風格，全都了如指掌。

　　挑的每一件，她都喜歡。

　　坐回車上，林眷柔問他：“衣服多少錢，我打給你吧。”

　　程禮彰認真開車，說：“不用了。”

　　林眷柔咬了咬唇。

　　“追女孩子，總要拿出來點誠意，這個也是其中一方面。”

　　“如果實在過意不去，你不如考慮一下快點答應我？”

　　林眷柔剜了他一眼，卻不與他糾纏，打定主意今后在別的地方送回去好了。

　　“今天累么？”

　　林眷柔確實有點累，她捂住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程禮彰笑望著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有一點點，想回去休息了。”

　　他點頭：“正要送你回家。”

　　他看了眼時間，正是下班的時間段，路上車流擁擠，已經排成一條長龍，以龜速挪動中。

　　于是又說：“困了睡一會吧，估計要堵挺久。”

　　林眷柔看一眼窗外，夕陽穿過樹葉，在地上打下斑駁細碎的光暈。

　　寂靜的空間里，只能聽到冷氣的微微響動。

　　頭腦有些發昏，旁邊的人讓她太放松。

　　難以抵擋的困意突然襲來，她說：“好。”

　　闔上眸子，呼吸綿長。

　　程禮彰一手把住方向盤，側頭看她，她濃密的睫毛連成一條細線，遮住她溫柔的眼。

　　嘴唇微微抿起，有點孩子氣，程禮彰突然發現，她側臉竟然有一個不明顯的小梨渦，可愛地嵌在她唇邊。

　　他伸出手指，卻沒有觸上去，只在空氣里描摹她的臉。

　　讓他魂牽夢縈的臉。

　　林眷柔臂上冒出細小的雞皮疙瘩。

　　程禮彰將冷氣關小，探身從后座拿出毯子，披在她身上。

　　林眷柔睫毛嗡動，不消片刻，又沉寂下去。

　　車隊開始蠕動，程禮彰腳踏在油門上，亦步亦趨地向前行駛。

　　到她樓下時她還在睡，程禮彰看著她眼下青影，不忍叫醒她，于是下車倚在窗邊抽煙。

　　空氣濕熱，路邊樹木郁郁蔥蔥。

　　躲過了午后那一陣酷暑，路上漸次出現出門乘涼、消暑的人們。

　　街邊小店陸陸續續亮起燈來，小攤販推著車來占位，有人遛狗，聞到香味蹲下不肯走。

　　廣場舞大媽腋下夾著紅彤彤的扇子，說說笑笑趕著去跳舞。

　　程禮彰看過這世間百態，嘴上掛著笑，回身看一眼林眷柔，心里泛起一陣百轉千回的柔情。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熱烈，也許是那嘴饞的小狗叫的太慘烈，林眷柔緩緩睜開了眼。

　　不等那陣剛睡醒時被世界遺棄的感覺襲來，她就聽到程禮彰低回溫柔的聲音：“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