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安沒想到,父親都聽到了,更沒想到,父親居然極力贊成這事。
但是,茲事體大,有些事不可能當下決斷。
這件事被押后再議,但眾人心里清楚,皇帝心里是偏向于洛長安的。
誰都不得不承認,洛長安雖然沒說出有用的東西,但卻能把人說服,還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能說服皇帝,兵不血刃的解決這事,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下了朝。
宋燁與洛川河走在前面,洛長安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只覺得無聊透頂。
“丞相都聽到了吧?”宋燁問。
洛川河點點頭,“都聽到了。”
“什么感覺?”宋燁笑了笑。
洛川河先是一笑,俄而幽幽的吐出一口氣,仿佛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輕松了半截,“值得了!放心了!”
就六個字,代表了一個老父親的所有心情。
放心了。
孩子只有真正的長大了,老父親才能放下這顆懸了這么多年的心。
宋燁笑著點頭,“可見,丞相也是認同長安在殿上說的那些話。”
“不瞞皇上,臣今兒來遲,就是因為八圖來了臣的府上,臣與他斡旋了好半天呢!”洛川河無奈的笑道,“太師府沒了,他只能來找本相,所以本相就逼著他,退了一步!”
宋燁愣怔了片刻,“便是,長安說的那個策略?”
“對!”洛川河點頭,“咱們以退為進,他們亦是如此。”
雙方都讓一步,一個入后宮,一個妥協議和。
“所以,最后吃虧的就朕一個人。”宋燁抬手揉著眉心,“朕可是差點就被她……”
洛川河忙躬身行禮,“皇上就當是窗臺邊,多擺了一個花瓶,您愛往里頭插花就插花,若是不喜歡,就任由她擱著,哪日風吹雨打的碎了,便也罷了!”
“朕也知道,好吃好喝的待著便是,只是朕一直在前朝忙碌,可能顧不到后宮,朕是擔心這女人心思狠辣,到時候做出什么事情來。”宋燁皺了皺眉,“朕怕她傷害長安。”
在他疏忽大意的時候,又或者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事……”涉及到了洛長安,洛川河便是無話可說了。
誰都知道,洛長安是他的心頭肉,哪里舍得磕著碰著分毫。
“你們這是在擔心我?”洛長安輕嗤,“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沒用的?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你們這兩個大男人未免太小看我了。”
宋燁與洛川河對視一眼,略顯無奈。
“你們不要都這副表情嘛!”洛長安扯了扯唇角,極是瞧不上這兩人的神色,“我又不是小孩子,犯得著這么盯著我嗎?我會自己保護自己,沒你們保護,我也長這么大了,不是嗎?”
洛川河嘆口氣,“沒我護著你,你能長這么大?”
“當初要不是我,你還能活著從南州回來?”宋燁亦問。
洛長安無言以對,這兩人什么時候連成一氣了?
“長安,人心叵測,不得不防。”洛川河很是無奈,“聽說西域多邪術,還是要小心為上,即便只有她一人落單,那也是危險所在。”
宋燁極是贊同這句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知道了知道了!”洛長安覺得腦仁疼,“就沒見過這么啰嗦的,一個比一個啰嗦。”
盡管這二人都是為了她好,可這啰里啰嗦的,實在也是吃不消啊!
“你這孩子……”洛川河躬身,“皇上恕罪,長安她……”
宋燁報之一笑,“丞相不必如此,朕與長安是歷經過生死的,豈會不知她的性情?再者,外頭瞧著是君臣,無人之處……你便是我的岳父啊!”
洛川河瞧了瞧宋燁,俄而瞧了瞧洛長安。
小妮子嘟嘟嘴,別開視線,假裝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跟個沒事人一樣。
翁婿二人對視一笑,誠然,拿她沒半點法子。
御書房內。
洛長安依舊坐在窗邊的位置,腮幫子鼓鼓的,似乎有些氣囊囊,“為什么還要讀書?”
“你今兒在朝堂上,讓我瞧見了一樣東西,我自然是要著重栽培的。”宋燁神態自若的批著折子,“長安,有些東西是天賦,老天爺給的東西,要好好的利用起來。”
洛長安捏著筆桿子,“我只知道,我的天賦肯定不是抄書背書,還有讀書習字。你看看我這寫的字,哪里有半點靈氣,不成不成!”
“說明了一個問題!”宋燁笑道,“平素不用功。”
洛長安:“……”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
“但凡我喜歡讀書,也不至于是這樣,你不是早就知道?”洛長安托腮,瞧著自己寫的字。
宋燁還不知道她嗎?
前陣子,字跡已經大好,而且很大程度與他的字跡很是相似。
這足以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不是笨,也不是學不會,只是懶而已。
“正因為知道,所以我得時刻盯著你,哪日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宋燁意味深長的開口。
洛長安愣了愣,奇了怪了,她這三腳貓的本事,他居然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怎么,還想拿我對付我爹呢?”洛長安扯了扯唇角,滿臉嫌棄的看他。
宋燁一怔,俄而微微沉下臉,“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個卑鄙小人?你是我的,哪有人拿著自家的寶貝疙瘩,去對付自家人的?”
“那你要用我來作甚?”洛長安不明白。
宋燁合上手中的折子,“自然不是讓你沖鋒陷陣,是想讓你好好的為北涼辦差,這答案,你可還滿意?”
“為北涼辦差?”洛長安不明白,“就我這樣的,能辦什么差?你莫要再拿我取笑。”
宋燁目色灼灼的盯著她,“長安,我雖然是皇帝,可有時候我也未必能保你周全,尤其是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那也有吾谷在!”洛長安道。
宋燁搖搖頭,“雙手難敵四拳,吾谷保護不了你一輩子,你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讀書就能保護自己嗎?”洛長安可不這么認為。
宋燁問她,“如果不是丁太傅的西域雜談,你能了解到西域的風土人情嗎?能了解到西域人的一些生活習性?能知己知彼?長安,你不能!人只有汲取來自于四面八方的東西,才能讓自己茁壯成長,立于不敗之地。前人智慧,當求知若渴!”
“我其實,不太能聽懂你說的話!”洛長安愣了愣,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以前不似這般言語。”
宋燁心下一震,迎上她那雙略顯迷惘的眸子,愣是沒能再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