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還敢說,不是在包庇?”洛川河雙手兜起,似笑非笑的瞧著劉太師,“都說了,請皇上查察,皇上慧眼如炬,定然能辨忠奸,太師不信皇上反而信一個品行惡劣之人,這……”
劉太師面色驟變,撲通跪地,“皇上恕罪,老臣沒有這個意思,老臣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洛川河嘆口氣,又沖著皇帝行了禮,“請皇上明斷!”
從始至終,宋燁都沒有開口,瞧著朝上兩位輔政大臣,爭得面紅耳赤,顯然,劉太師不敵洛川河,論門生之多,劉太師委實占據(jù)優(yōu)勢,但論及手中大權(quán),劉太師還真是比不上洛川河。
今兒鎮(zhèn)國將軍府的那位稱病告假,否則更熱鬧!
“朕覺得……”宋燁尾音拖長,瞧一眼劉太師,又瞧一眼洛川河,再望著底下眼巴巴瞅著他的文武百官,擲地有聲道,“依丞相所言,擇穩(wěn)妥之人前往縉北,押解王謙和進京受審。”
洛川河行禮,“皇上英明!”
瞬間,文武附和,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事上稟,無事退朝!”曹風扯了嗓子高呼。
事兒都敲定了,還能有什么事,自然是退朝。
宋燁率先離開,洛川河則緩了緩,慢慢悠悠的往外走,眼見著劉太師亦是緩步前行,朝堂這幫老油條當即魚貫而出,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
這兩人位高權(quán)重,誰敢招惹?
“丞相大人顛倒黑白的本事,愈發(fā)了不得!”劉太師冷聲低笑,“昔年趙某人指鹿為馬,如今洛丞相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就不怕嗎?”
洛川河負手而立,就這么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太師博學,既知趙某人,也該曉得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皇上若是嫌我這把老骨頭礙事,定然會買一送一,連帶著太師大人,一塊送走!”
“你!”劉太師咬牙切齒。
洛川河拾階而下,“奉勸太師一句,王謙和之事乃是板上釘釘,無可挽回,您還是及早抽身為好,免得到時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太師冷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么做的用意?不就是為了洛長安那個混賬東西?”
洛川河的面色驟然沉下,“聽說前陣子,劉太師的老來子在賭坊里鬧事,不慎將人打成了殘廢,對方一張訴狀告到了京陵府衙門,誰知被劉太師生生壓下?”
“洛川河!”劉太師憤然。
旁的倒也罷了,偏偏自家的老來子,那是他的心頭肉,自個磕著碰著都心疼,遑論叫他人碰了!
于洛川河而言,又何嘗不是呢?洛長安,也是他的心頭肉。
“推己及人,太師舍不得旁人說兩句,那么本相自然也舍不得。”洛川河輕嗤,壓著胸口的頂膛火,“提醒太師一句,本相護短,身外物磕著碰著倒也罷了,但是我家長安啊,您最好是敬而遠之,今兒是王謙和,來日是誰,可就不好說了!”
音落,洛川河拂袖而去。
真當他這個丞相白當?shù)模空嬉詾樗裁炊疾恢溃?br/>
洛長安那日在城外出事,劉滿天那臭小子竟也想摻合一腳,派人出了城,若不是臨王及時將洛長安帶回來,還不定要出什么亂子!
“洛川河?”劉太師咬牙切齒,“這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別看洛川河在皇帝跟前恭恭敬敬,實則早就將皇帝的權(quán)力架空,自己好不容易往六部插了個戶部尚書,誰知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這下,六部衙門又落在了洛川河手里。
隨扈王勝上前,“太師,難道王大人的事兒,真的沒有轉(zhuǎn)機了?”
“洛川河出手,絕對不會留下轉(zhuǎn)機。”劉太師還不了解那老小子,既是出手,必定是置之死地,絕無回旋余地,“他這是要殺雞儆猴,給他兒子出氣!”
王勝低語,“皇上竟也慣著!”
“不慣著能如何?”劉太師嗤笑,“沒瞧見今日連鎮(zhèn)國將軍府的人都沒來,皇帝連半點底氣都沒有,談什么反駁?小皇帝太年輕,哪里是洛川河這頭老狐貍的對手!”
王勝嘆口氣,“如此說來,只能等王大人進了京陵城之后,咱們再從中斡旋。”
劉太師面色微沉,他何嘗不知,洛川河這是在逐步清除,太師府安插,進去的勢力,可他沒有任何法子,怪只怪王謙和自己不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犯了這樣致命的錯誤,還叫丞相府的人抓住了把柄。
“相爺!”簡豐行禮,攙著洛川河踩上杌子,“吾谷方才來報,說是公子酒醒了,只是還有些頭疼。”
洛川河眉心微蹙,“昨夜的酒,是誰備下的?”
“一早就查清楚了,據(jù)說是膳房那頭統(tǒng)一調(diào)撥,且都是太醫(yī)檢查過的,只是有個小太監(jiān)犯了混,這酒……原是要遞給皇上的,但不知為何,落在了公子的桌案上。”簡豐據(jù)實回答。
洛川河愣怔,“你是說,原本是給皇上喝的?”
“是!”簡豐頷首,仰望著自家相爺,“小太監(jiān)熬不住重刑,便全招了!”
洛川河嘆口氣,“定然是后宮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誰知讓長安中了招。”
“相爺,要把人丟皇上跟前嗎?”簡豐低聲問,“皇上怕是不知道實情。”
洛川河忽然笑了一下,“皇帝能把長安截在宮里,從臨王手中攔回去,你覺得他不知情?這小子比本相預想得聰明多了,只是本相念他年紀尚輕,有些事還是要親身經(jīng)歷才知道對錯!”
“相爺?shù)囊馑际牵噬夏S的?”簡豐駭然,“那公子豈非危險?”
洛川河凝眸,瞧著高聳的宮墻,悠長的宮道,“皇帝想學困鎖臣子,以挾臣的法子,身為臣子,自然也得配合,他想玩,就讓他玩,只要當今太后,還是我洛家的人,便也罷了!”
音落,洛川河彎腰進了馬車。
“相爺,不把公子接回來嗎?”簡豐不放心,臨走前又問了句。
車內(nèi),安靜如斯,沒有任何的回應。
簡豐垂眸,沖車夫道,“回府!”
馬車徐徐駛出宮門,揚長而去。
洛長安倒是來得晚了,晃悠的跑到宮門口,自家老父親早就回了府,只言片語都沒留給她,“呸,親爹!”
身后,兀的響起刺耳之音“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日日逃課的洛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