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收，我可要了。”一旁悠悠然喝茶的鄭飛仙忽然口出驚人之言。立她身旁的女童大驚失色道“師父！他這等下賤污穢之人怎可加入本派！”
    跪著的步驚仙聽見這話并無太大反應(yīng)。他早知這女童和那兩位師兄身世都不一般，帶著高高在上的驕傲用輕視的目光看待他自己非常正常。有善心的富貴人不等于沒有平等貴賤的階級意識(shí)，就算是貧民都還會(huì)把奴隸視作低賤。
    他們的施舍自然帶著種高高在上的恩賜意味。
    北靈老人失笑道“你知道我為人，豈會(huì)言而無信？但為難處也確實(shí)難辦……不若如此吧。為師給你個(gè)機(jī)會(huì)，門派一應(yīng)功法七種，凡本派弟子都將佩帶標(biāo)識(shí)所學(xué)不同的黑鐵腰牌，如今讓你自己挑選，即使選到神訣和王訣，為師也一樣傾囊相授且不必你立誓日后效力于面前兩位師兄。”
    步驚仙想了想，只能點(diǎn)頭答應(yīng)。只盼命運(yùn)不要作弄于他。
    凌落拿了七面腰牌，都反過來攤開擺放在步驚仙面前。
    放時(shí)他使眼色望向左數(shù)第二面，見步驚仙注意到了才退回北靈老人身畔。
    “你選罷！”
    步驚仙定定看著背面一摸樣的七面黑鐵腰牌。
    凌落的眼色他看的清楚，卻猶豫著不知該否相信。這時(shí)候他已經(jīng)大概明白北靈派規(guī)矩背后的深意，各種功法不許互學(xué)，神、王兩決分為兩支，凌落與楚高歌分別為這兩支日后的掌事人。未免他人學(xué)得功法又鬧出利害沖突自相殘殺，故而立此派規(guī)。
    如此凌落豈會(huì)愿意他學(xué)得神訣？他們不過一面之緣……步驚仙因此決意忽略凌落示意的那面腰牌，推想那面必然不是神訣。
    他遲遲猶豫著，卻沒有人催促。
    喝著熱茶的鄭飛仙目光一直盯著，似乎很關(guān)心決定步驚仙命運(yùn)的選擇。
    步驚仙思索良久都無法可想，除了第二面腰牌他根本沒有任何用以推測的線索。他知道抉擇關(guān)系命運(yùn)。目光在六面牌子背面來回巡走，久久拿不定主意，不覺已經(jīng)汗流滿面，呼吸急促。
    然而就這么猶豫下去也并非辦法。
    步驚仙最終選擇了從左往右的第七面，取七之?dāng)?shù)，只盼與七月相遇的七之?dāng)?shù)能為他帶來好運(yùn)。
    他握住牌子，緩緩翻轉(zhuǎn)。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牌子的正面，清晰分明的看見一個(gè)紅色的‘魂’字。
    他拿了一張莫名其妙的魂字腰牌！
    步驚仙臉色慘白，痛苦的低下了頭臉。
    “凌落，把牌子收起來吧。”
    北靈老人無動(dòng)于衷的淡淡吩咐，凌落忙快步過去，逐面拾起放在手里，其它五面都反著不讓誰看見正面的字，獨(dú)獨(dú)收到第二面牌子時(shí)翻起直讓步驚仙看清上面的字。
    原本呆若木雞的步驚仙看清楚那面牌子正面的‘神’字時(shí)，只覺當(dāng)胸猶如被擊打了一錘，再看凌落平靜無怒的目光時(shí)，竟覺臉上陣陣灼熱。
    是的，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落的暗示滿藏善意，暗示的那面牌子就是神訣。
    他與機(jī)緣失之交臂，如昨日對鄭飛仙善意幫助的拒絕般，誤了自己！
    “即刻起，你正式成為北靈派三弟子。凌落是你的大師兄，楚高歌是你的二師兄，本派不拘過多禮節(jié)，你全可行神魂宗之禮拜見。”
    步驚仙稍稍收回心神，一本正經(jīng)的抬掌按住額頭，微微躬身見禮。凌落與楚高歌態(tài)度尚好的分別答應(yīng)，著他不必多禮。
    這時(shí)步驚仙記起七月，忙又跪倒磕頭，請求師父收留七月。
    不料北靈老人尚未答話，鄭飛仙已搶著道“你師父留你已屬特例豈會(huì)再收七月？你可知道天下大小諸國貴人為求拜在北靈門下都肯付出何等代價(jià)？記名弟子學(xué)藝一年價(jià)格千兩黃金，住山頂?shù)臍w派弟子學(xué)藝一年價(jià)格三千兩黃金！至于想得你師父每日悉心的親自傳授本事，一年則需要萬兩黃金！”
    步驚仙哪里聽說過有人如此出售般教練武藝，還開出這等不可思議的天價(jià)！他與七月哪里有錢交付學(xué)費(fèi)？他們連一錢銀子都沒有！然他絕不肯就此丟下七月，想到她的食量以及一路的艱辛以及他給予的希望和承諾，決意她不能留則他也走。
    不料鄭飛仙一番話說罷了又道“不過我可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且見七月這孩子挺喜歡，往后她就拜我為師學(xué)藝吧。”
    北靈老人難得失笑道“小姑娘，還不快拜見師父？”
    七月頗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希望跟步驚仙一起，又對鄭飛仙頗有好感，知道這北靈山她根本不能留。不由拿眼看著步驚仙，盼他能幫忙拿個(gè)主意。但他連鄭飛仙是誰都不知道，是好是壞更不知道，怎么拿得定主意？
    許多武宗專做些罪惡滔天的買賣，北靈老人賣藝的行徑就讓他感到疑慮，與北靈老人相熟之人品行如何實(shí)屬難料。
    他的猶豫眾人都看在眼里，北靈老人不由正色道“堂堂飛仙宗宗主要收徒弟難道還有人拒而不受？”
    步驚仙大為震驚，忙朝七月使眼色，后者反應(yīng)過來就跑到鄭飛仙面前撲地跪倒，似模似樣的磕頭，口呼師父。
    鄭飛仙歡喜的很，叫她起來說話，說了一路隨她同來的女童名字，叫鄭凜然。讓七月稱之為一月師姐。飛仙宗內(nèi)分四季十二月堂，四季都有派中長老掌管，以下十二月分別為歸派弟子組成，其中就有七月堂，所以鄭飛仙才喜歡這新徒兒的名字。派內(nèi)弟子通常都有分屬的堂口，相見不知名姓都自報(bào)歸屬的月堂和入派年月，與北靈派一樣以入派先后次序排列。
    見七月乖乖叫了聲師姐，鄭凜然卻不大愿意搭理，嫌惡的走開了步，見到師父沉眉怒目不由忍著委屈答應(yīng)了聲師妹，就不再看七月。
    鄭飛仙知道鄭凜然出身王宮，此番第一次隨她離宮，對外面的世界雖然好奇，也帶著慣有的優(yōu)越，絕對不會(huì)看得起七月這種流浪兒，也不過份勉強(qiáng)她如何，轉(zhuǎn)而問步驚仙道“你知道本宗？”
    “天下恐怕只有聾子和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呆子才不知道飛仙宗的大名。”
    步驚仙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讓鄭飛仙輕笑著又問“既然如此，你怎么愿意讓七月加入本宗？不怕日后成為你復(fù)仇的阻礙么？”
    眾人都想步驚仙會(huì)如何回答時(shí)，就見他神容沉靜的一字字道“神魂宗滅派一事，不是私仇，不是家恨，也不是派怨，而是族辱！”
    “好——！”鄭飛仙不吝喝彩叫好。“盼你日后有那等能耐雪此族辱。”
    步驚仙卻神情黯淡的望著手中那面印刻魂字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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