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起床,趙伊一就發現網上的輿論一夜之間全都指向了王總那邊。
和席欽計劃的一樣,他之前做的丑事被多家媒體競相報道,雇的水軍當攪屎棍攪了一番,那王總便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研究院的官微也在這時發布了公告,內容自然是站在自家員工這邊,保留追究王總造謠生非的權利。
事情雖然告一段落,但趙伊一知道,因為這事,她在院里的位置更尷尬了。
這不,趙伊一一到所里,那些過來祝賀她的人就只差沒直接跟她說:“你媽媽和舅舅可真厲害,這么大事那么快就給解決了,后臺硬就是不一樣!”
為此,趙伊一小小地郁悶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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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說你來江城,我還以為這么久了,你小子肯定直接回去不來看我了呢!”坐在主位上的人吸著煙,吹胡子瞪眼道。
周辛喝著他泡的茶,淡道:“沒有,前幾天忙,今天剛好得空了。”
“忙個屁!”周明山哼了聲,“如果真有心,一來江城就該到我那住去,住酒店像什么樣!我還沒房子給你住不成?”
“太麻煩了。”周辛還是一臉風輕云淡,“上次手術后,你身體感覺怎么樣。”
“好著呢!不就碎了幾塊石頭嗎?”周明山不以為意,“既然你來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上回你燒的那套茶具在哪呢?”
“家里呢。”周辛說,“怎么了?”
周明山一改剛剛的樣子,與周辛神似的一雙眼瞇了瞇,帶著幾分算計,“過幾天我有個會展,你把你那套茶具給我,我給你留個位置。”
周辛知道他的心思,當即搖了頭拒絕,“算了吧,就放在家挺好的。”
周明山是只老狐貍,可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夾著煙在煙灰缸上扣了扣,抖落了煙灰,一臉勢在必得,“我之前說你在這方面有天賦你不信,趁著這次你讓大家評評,看我有沒有誆你,一直守著那陶瓷廠有什么出息,搞藝術才是你的正確出路!”
“這只是興趣,我沒想拿它來謀生,你甭勸了。”周辛沒有一絲動容。
周明山又是一哼,嗤道:“真是頭倔驢!”
他丟了煙蒂,伸手正想再拿一根,可被周辛給攔住了,“煙少抽點。”
周明山砸吧了下嘴,到底停下來。
“你不想改行我也不勉強你,但那茶具你一定要給我,我都寫上單子了,我跟你保證,不會把它賣了的,只是陳設品。”
周辛瞇了下眼,也退了一步,“你想拿就拿吧,回頭我寄給你。”
“記得包嚴實點,可別磕了碰了。”周明山囑咐道。
周辛點頭,嗯了一聲。
時間也差不多,周辛起身告辭。
周明山待會剛好有事不能陪他吃午飯,也就不留人,只一再叮嚀他回去前一定要去他那一趟,吃頓飯再走。
周辛答應了下來,門一打開,就瀟灑地走了。
周明山看著他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嘆息著搖頭,低罵了句‘臭小子’。
周辛來到樓下正要去取車,剛走幾步便好似聽到有人在叫他。
在這兒除了他大伯他也不認識其他人,只當是幻覺,繼續往前走。
只是很快,后頭便傳來高跟鞋‘噠噠噠’的落地聲,正朝著他這個方向,未待他回過頭去一探究竟,耳邊風聲一過,一道人影便出現在她眼前。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趙伊一臉上的表情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沉默了幾秒后才一臉驚喜道:“周辛,你怎么在這?!你也是在研究院工作嗎?以前怎么沒見過你?!”
在這兒看到她周辛也很意外,怔忪了片刻,才聽他緩緩道:“不是,我來找人的。”
趙伊一對他找誰并不好奇,哦了一聲后,立馬變了嘴臉,氣鼓鼓道:“你知不知道那天那個王八蛋在網上倒打一靶,我可差點被他給害慘了!”
女人撅著粉嘟嘟的嘴,皺著眉頭,像個打小報告的學生。
周辛幾乎不關注這些新聞,并不清楚事態是如何發展,只是見她這般氣憤,他覺得事情應該有些嚴重,不過沒等他張口詢問,周辛便聽她又哼了一聲,朝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不過這事跟你也有很大的關系,如果不是你揍了他,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
又被倒打一靶的周辛臉一冷,繞過她朝自己停車的地方走。
趙伊一趕緊跟上,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我說得沒錯嗎?你如果不打他的話,他就不會生氣啊!他如果不生氣,我們就不會一起去了派出所,后來他也不會在網上反口咬人,歸根結底,不就是……哎呀!”
周辛忽然之間停了下來,趙伊一沒防備,整個人撞上他的后背,這人也不知是不是鐵打的,全身硬邦邦,趙伊一的鼻子差點給撞沒了。
周辛回過身時見她淚眼汪汪,心里非但不覺得可憐,反倒覺得她活該,板著臉冷聲道:“下次再碰到這種事,我肯定不會插手的,趙小姐請放心!”
趙伊一正揉著鼻子,聽他這么說,瞬間顧不上疼,瞪著眼睛怒視他,“什么嘛!你居然還咒我再遇到這種事,是不是人啊你!”
周辛冷哼一聲,轉身過去不想繼續和她糾纏,趙伊一卻好像賴上他了一樣,一直跟在他后邊。
“其實那天的事我也是很感激你的,后來他在網上胡說八道,我還后悔沒讓你多揍他幾下呢!只是……”她加快步伐走到他旁邊,踮著腳尖,似乎覺得這樣氣勢更足,“只是因為打人這件事,我的工作現在真的受到了影響,作為當事人之一,你還不許我抱怨一下下么?”
周辛聽她這么說,很是無奈地停了下來,“那你要我怎么辦?”
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
這女人的腦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趙伊一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咧著嘴笑道:“你請我吃頓飯,我就原諒你給我造成的麻煩。”
周辛簡直快要被氣笑了,他冷峻的目光在趙伊一臉上掠過,帶著幾分嘲諷,“抱歉,對著你我實在沒胃口。”
“……”
趙伊一實在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對著她這么張臉還能說出這么傷人的話。
現在這個社會,對顏值高的人不是向來都很寬容嗎?
更何況是男人對女人!
這人怕不是眼瞎就系不是男人吧!
趙伊一心頭火起正要抓著他爭辯一番,只是腿不及周辛長,最后人沒攔下,倒是吃了一嘴的汽車尾氣。
她捂著鼻子在原地跺了跺腳,發誓下次再見到這個人,一定要讓他好看才行!
席欽開車從外邊一回來便看到趙伊一站在一個停車位邊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將車開過去,在臨近她時按了按喇叭,放下車窗把頭伸了出去。
“嘛呢你,讓開讓開,我要停車。”
趙伊一正愁氣沒處撒,見此,雙手環胸怒懟道:“眼瞎啊你,旁邊那么多空位不能去么?”
席欽撓了撓腦袋,只覺莫名其妙,“吃槍藥啊你。”
“不行么!你們男的全都是混蛋!害人精!”
趙伊一怒氣沖沖罵完就甩頭走人。
席欽看著她滿是怨氣的背影,癟了癟嘴,心里盤算著要不要送她去看看心理醫生,這人最近的腦子好像越來越有問題了。
*
照明所最近拿到了一個大項目,是關于庵州古城各核心景點的亮化工程,作為所里的第一把手,薛安深自然而然成為此次項目的負責人和總設計師。
趙伊一中午吃完飯,薛安深又把她叫到辦公室,為的就是這次項目。
“庵州是旅游勝地,屆時工程一竣工,必定享譽中外,如果你的名字也能出現在團隊里,除了專業會被認可,在所里的位置也能有所改善……”
薛安深苦口婆心地分析了加入這次項目的種種利益,簡直是為這個外甥女的前途操碎了心。
只是當事人似乎對此無動于衷,只見她靜靜地聽完了薛安深的話,又在心里消化一番后,才皺著眉道:“庵州啊?那我不是得去那里住一段時間?”
薛安深撇了下嘴,按他對這個外甥女的了解,接下來的話,大概不是什么他愛聽的。
這不,剛這么想,便聽到她說:“還是算了,反正我的設計你們也瞧不上,我去了不是在浪費時間嗎?而且我聽明工透露,最近好像又有幾個小項目,我這人也沒多大志向,有小項目給我就成……”
她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薛安深用文件夾拍了幾下。
她捂著頭正要呼痛,薛安深那足以震碎玻璃的聲音已經劈頭蓋臉地朝她砸來,“趙伊一!你是聽不得好話非要我罵你不成?你以為庵州這個項目那么好參加啊?你想來就來!又不是看在你是我外甥女的份兒上,老子才懶得管你!”
“外頭現在多少只眼睛盯著你呢,你不好好把握機會表現自己就算了,還成天想著在這兒游手好閑!我話給你撂這了,庵州這項目你如果不去,照明所你也甭來了,愛上哪上哪去,老子這里不養閑人!”
如果被底下的人看到一直以來都和藹可親的薛所長發起怒來居然這么恐怖,那往后他們工作起來肯定不敢像現在這般懈怠。
只可惜他這副樣子只給趙伊一看到,而趙伊一可以說是這世上,那個最不怕薛安深的人了。
賴皮裝傻向來是她趙伊一的強項,薛安深這么一堆話,不過跟羽毛一般在她耳朵里撓了撓,引得她一陣癢,然后稍稍挖了挖耳朵就全沒了。
薛安深看著她跟沒事人一樣坐在那,知道自己這頓氣,又白撒了。
“趙伊一,我這次沒跟你開玩笑。”
薛安深肅著一張臉,語氣甚是認真。
趙伊一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
薛安深知道這份工作是她的命門,可他不知道趙伊一今天心情非常差,差到‘一點就爆’的境界。
所以當他以為搬出這話,趙伊一基本上就會乖乖聽話時,卻見她忽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臉豁出去地對他嚷嚷道:“不去就不去!反正這工作本小姐早就不想干了!”
咣當一聲響。
那是趙伊一摔門出去的聲音。
薛安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當場,幾秒后回過神來,他想這外甥女現在真的是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