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然超高的效率驚到了趙子瑩，忍不住低聲驚呼：“哇塞！”</br> 簡柔皺狠狠瞪了她一眼，自知失言的趙子瑩趕緊閉上嘴。</br> 調查問卷可以根據實時投票結果進行系統分析，18歲以下的年齡段，蘇亦稍稍領先許星河，而其他年齡段，蘇亦都是遙遙領先。單從這份問卷結果來看，許星河根本沒有競爭力。</br> 簡柔的眉心越皺越緊，半晌，稍稍抬眉看向顧悠然。</br> “你修改后臺數據？”</br> 顧悠然立即否認，“沒有，都是真實的，我保證。”</br> 簡柔卻還是不相信，“是不是真實的，我會搞清楚。你私自曠班，財務會扣你昨天和今天的薪水。”</br> 沒有請假的確是她的不對，扣薪她認了。可是憑什么質疑她的工作？</br> 為了能在拉動網上的人填問卷，她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不斷頂帖只為讓更多人看到，錢朵樂為此還損失了幾家商鋪一個月的房租。</br> 然而簡柔上嘴唇碰下嘴唇，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他們的努力給否定了。</br> 簡柔不再拿問卷說事，而是拿起一把車鑰匙，還有一張名片，遞給顧悠然，“我的車送去保養，你去開回來，然后到這個地方接我。”</br> 見顧悠然遲遲不接，她輕笑，“怎么？不服氣？那就去告訴溫總，你做不了這份工作。”</br> 顧悠然拼命、拼命咽下惡氣，咬著牙微微一笑，“怎么會？我只是在想，我車技很一般，如果把簡總的車刮了蹭了，那就不太好了。”</br> “……”</br> 見簡柔變了臉色，顧悠然心情好多了，安慰她道：“不過您放心，如果刮蹭，我一定給您修的完好無損，保證一丁點也看不出來。”</br> 趙子瑩在一旁打圓場，“要不我去開吧？”</br> 簡柔剜了她一眼，趙子瑩堪堪閉嘴。</br> 但是，簡柔已經有了一絲猶豫，拿著鑰匙的手也有要收回的趨勢。</br> 顧悠然自然察覺到了，眼明手快的奪走鑰匙。</br> 簡柔猛的睜圓眼睛，“你！”</br> 顧悠然恭恭敬敬的說：“我這就去4S店開車。”</br> 說罷，抱起電腦轉身離開辦公室。</br> 簡柔本來想給顧悠然一點顏色瞧瞧，讓她收回一萬份問卷，沒想到她竟然做到了！還真是小看她了。</br> 想著顧悠然剛剛那番話，她就有點兒沒底，車，車是剛買的，會不會真的刮了蹭了？</br> 簡柔若有所思，趙子瑩小心打量著她的神色，“簡總，我給您倒一杯咖啡？”</br> 簡柔聞言看向趙子瑩，“聽說，你跟她關系很好？”</br> 趙子瑩一愣，急忙否認，“沒沒沒有，我跟她都不認識。”</br> “不認識還一起吃飯？還有說有笑？”</br> 趙子瑩表情變得很不自然，裝作忽然想起來的樣子說：“您說那次啊，您不說我都忘了。在餐廳偶然遇到的，我和康寧比較熟嘛，所以才說了幾句話。”</br> 簡柔沒有揪住不放，只是說：“給我盯緊她。”</br> “好的。”趙子瑩忙不迭點頭。</br> 簡柔的座駕是白色特斯拉modelx，顧悠然從4S店把車開出來，又按照她給的地址去接她。</br> 那是城里非常有名的日料館。</br> 顧悠然到日料館后，給簡柔打了電話，簡柔一句“等會兒”，讓她等了足足2個小時。</br> 直到9點多，才看到簡柔從飯店出來。</br> 在她身后兩米，還跟了一個人，雖然雙方沒有說話，但是應該是一起的。</br> 顧悠然覺得那人很眼熟，便留個心眼，拍了一張照片發給錢朵樂。</br> 顧悠然：這人好眼熟。</br> 錢朵樂很快就回復：許星河經紀人！</br> 錢朵樂：怎么了怎么了？有料？</br> 看著簡柔越走越近，顧悠然匆匆回復：等會兒說。</br> 許星河經紀人約簡柔見面？或許正是因為雙方之間有了利益關系，簡柔才力推許星河。</br> 簡柔徑直上了后排，帶著酒味，完全把顧悠然當做司機，并頤指氣使的說：“送我回家。”</br> 顧悠然忍著，十分配合的說：“您家地址？”</br> “導航有，自己找。”</br> 顧悠然從后視鏡看到簡柔闔著雙眼，緩緩一笑，“您可坐穩了，我開車比較猛。”</br> 顧悠然車技的確很一般，楊文欣送她的車一直在車庫落灰，她幾乎沒開過。</br> 車技雖然不高，但是人膽大，變道、提速，一番操作行云流水。</br> 簡柔撐了10分鐘，終于撐不住了，拍著門喊停車。</br> 顧悠然詫異：“您要吐嗎？這地兒不能停車，您忍忍。”</br> 簡柔不能忍受吐在車里，于是拼命忍著，終于，車在路邊停下，她奪命似得跑下車，在花壇旁吐得稀里嘩啦。</br> 行了，就當扯平吧。</br> 簡柔再也沒有提過調查問卷的事情，大概實在是找不出顧悠然造假的證據。</br> 但是從這天之后，簡柔沒有再讓顧悠然參與過工作，而是給顧悠然安排各種雜事，今天幫她送洗衣物，明天幫她取保養皮具，后天幫她接送朋友順便地陪導游，儼然淪落為簡柔的私人助理。m.</br> 市場部各位對此挺詫異的，好歹是從溫總身邊來的人，簡柔不看僧面，總要看佛面的吧。更詫異的是，顧悠然還真是任勞任怨的照單全收。</br> 這天，顧悠然又被簡柔知會出去跑腿，趙子瑩和市場部的同事一起去餐廳吃飯，恰好看到康寧，趙子瑩便招呼她一起過來吃。</br> 康寧是溫修遠的秘書，大家都想從她這里套一點總裁的邊角料，可是她一向嘴很嚴，一問三不知，漸漸的也沒人再問了。</br> 康寧剛坐下來，趙子瑩就關心她最近忙不忙、累不累，兩人一來一往的聊了幾句，趙子瑩話鋒一轉，問起了顧悠然。</br> “她為什么忽然來市場部？”</br> 康寧搖頭，“不知道。”</br> “她是不是跟溫總很熟？”趙子瑩又問。</br> 康寧笑了一下，反問：“你不是比我知道的多嗎？”</br> 趙子瑩被噎了一下，便和旁邊的同事聊：“悠然今天又被派去跑腿了。”</br> 同事故作詫異，“真的？她真成私人跑腿了？”</br> “可不嘛！”</br> 康寧停下筷子聽她們說話，忍不住問：“她給簡總跑腿？”</br> 趙子瑩點頭，“對啊，想不到吧？”</br> 康寧咬著筷子頭，若有所思。</br> 一旁的同事又開口：“總歸是溫總前任秘書，不知道怎么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br> “說不定做了錯事，所以溫總才不管不問的，”趙子瑩說著，話鋒一轉，問身邊的人道，“康寧，你覺得呢？”</br> 康寧聽得認真，忽然被點名，先是一愣，隨后又說：“我只知道她請了一周假，別的就不太清楚了。”</br> 康寧這話一出，聽者理所當然的認為，是顧悠然請假惹惱了溫修遠所以被安排來到市場部，而后又惹怒了簡柔，所以變成跑腿了。</br> “顧悠然賣力工作人設”瞬間崩塌，“溫修遠身邊紅人”的身份也跟著翻車。</br> 公司里漸漸有一些關于顧悠然的傳言，稱她當初因為工作出錯才被溫總調到市場部，相當于“流放”，所以簡柔壓根就不把她放眼里，現在只能給簡柔當“私人跑腿”了。</br> 與此同時，許星河在網上發售了音樂單曲，3元一首，短短3天時間，銷售額竟然破5000萬，成為各大論壇熱烈討論的事件。</br> 網友們扒出來，許星河的大粉在微博號召大家多多購買，聲稱這是為了哥哥拿代言的試水，品牌方要看到哥哥粉絲的購買實力。</br> ——為了哥哥的未來，大家沖鴨。</br> 所以粉絲們拼命買買買，有人粉絲竟然買上萬張。</br> 至此，許星河單曲銷量成為年度銷售榜單TOP1，團隊買了熱搜，營銷號們拼命吹，還趁機拉踩其他家的藝人。</br> 蘇亦都進組拍戲了，也難逃拉踩厄運。</br> 錢朵樂每天反黑反的崩潰，氣的暴走，恨不得一口咬死許星河。</br> 顧悠然若有所思的分析道：“看來那晚許星河的經紀人和簡柔見面，就是商量這個對策，拿出好看的數據，好讓溫修遠同意許星河做代言人。”</br> 錢朵樂氣的牙癢癢。</br> 顧悠然托著下巴繼續說：“這樣一來，許星河賺個盆滿缽滿，全都是粉絲買單，粉絲實慘。”</br> 錢朵樂哼笑，“粉絲可不覺得慘，自己家哥哥，寵著!”</br> 轉而又對顧悠然說：“你最好轉告你們溫總，如果真讓許星河拿到代言，我這輩子絕不買求索的產品。”</br> 說到溫修遠，顧悠然已經好多天沒見到他了，幾次去60樓找他，都撲了空。就跟故意躲她似的。</br> 簡柔根本不讓她插手工作，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br> “那份調查問卷蘇亦的支持率是最高的，我這里還有后臺數據，如果簡柔堅持力推許星河，我就拿著后臺數據，還有簡柔和許星河經紀人見面的照片，去找溫修遠。”</br> 錢朵樂一拍桌子，“對！好好給他上一課，資本捧出來的流量，虛的不行，誰請誰倒霉！”</br> 轉眼間，顧悠然做簡柔的“私人跑腿”已經一周，眼瞧著離月底越來越近，時間越來越緊張。</br> 這天回到家，顧海生在客廳等她。</br> “吃飯了嗎？”</br> “嗯。”</br> “最近工作怎么樣？”</br> “忙唄。”</br> 顧悠然說的敷衍，顧海生卻很滿意，在他看來，只要顧悠然不是無所事事的晃蕩就行。</br> “明天校慶，去學校轉轉，很熱鬧的，修遠還要來演講。”</br> 校慶？演講？顧悠然一愣，她還真不知道。</br> 他要回學校演講，這倒是一個聊聊代言人的好時機。</br> 溫修遠從應酬的酒店出來，已經快10點。和送他出來人的又聊了幾句，便上車離開。</br> 汽車平穩的駛上主路，溫修遠有些疲憊的捏捏鼻梁骨。</br> “溫總，現在回家嗎？”周昊回頭問他。</br> “去9號別墅。”</br> “好的。”</br> 溫修遠放下手，看向窗外。</br> “悠然最近怎么樣？”他問。</br> 周昊如實回答：“自從她按照簡總的要求一萬份調查問卷后，簡總一直在提防她，基本不給她安排工作。對了，昨天她又來60層找您了。”</br> 溫修遠輕應一聲，神色晦澀不明。</br> “已經第三次來找您了。”周昊一個沒忍住便這樣說了。</br> 下一秒，溫修遠轉頭看向他。</br> 雖然車里光線暗淡，周昊還是感覺到了目光如箭一般朝他“嗖嗖”的射來。</br> 周昊急忙緊閉嘴巴，轉頭坐好。</br> 盛子棠在城郊有一棟別墅，經常召集朋友們一起聚會。</br> 溫修遠到時，別墅里已經相當熱鬧，見他來，大家紛紛打招呼。</br> 溫修遠只是微微點頭示意，興致缺缺。</br> 盛子棠正在和人說話，看到他便舉手招呼。</br> 溫修遠徑直走過去，走近才看清坐在盛子棠旁邊的人，就是那日在“有點甜”見到的，顧悠然的男朋友。</br> 溫修遠在旁邊的沙發坐下來，管家知道他不喝酒，按照他的喜好泡了一壺清茶端上來。</br> 他把玩著精巧的茶杯，一邊喝茶。</br> 有人來攀談，他根本沒有心思聽，也不說話。頻頻碰壁后，便沒人敢輕易來搭訕了。</br> 盛子棠是溫修遠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此刻，拉著顧悠然的男朋友介紹說：“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表弟，鄭路寧。放著家業不繼承，跑去法國當甜品師傅，最近剛回國。”</br> 鄭路寧友好的伸出手，“幸會，總聽表哥提起您。”</br> 溫修遠禮貌回握，語氣依舊淡淡：“你好。”</br> 鄭路寧看著他若有所思，又問：“我們是不是在有點甜見過？”</br> “你們已經認識了？”盛子棠也有些驚訝。</br> 溫修遠低眉喝茶，“不認識。”</br> 盛子棠：“……”</br> 鄭路寧撓撓頭，難道是記錯了？為什么覺得很眼熟呢？</br> 打過招呼后，盛子棠和鄭路寧繼續聊天。</br> “你最近還在那家咖啡館？”</br> 鄭路寧抿一口酒，點頭說：“在那里很放松，想做什么做什么，也沒有人在我耳邊沒完沒了的嘮叨。”</br> 盛子棠卻一眼看破玄機似的說：“有女朋友了吧？”</br> 溫修遠抬眸，恰巧看到鄭路寧翻了個白眼。</br> “沒有的事。”鄭路寧說。</br> 盛子棠一臉不相信，“少騙我，我都聽說了，連女方媽媽都見了。”</br> 鄭路寧呲鼻笑了一下，“我就是工具，騙人的。”</br> “真不是你女朋友？”</br> “真不是。”</br> “我就說嘛，你有女朋友不可能不帶來給我看看。”</br> 溫修遠的手指摩挲著杯口，神情若有所思。難道那天是為了敷衍她媽媽，故意說鄭路寧是她男朋友？</br> 見鄭路寧沒有一絲欺哄的樣子，盛子棠便相信了，但也警告的說：“你可把皮繃緊了，在外面隨便鬧都行，男女關系要謹慎，尤其是不能搞出人命。”</br>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br> 溫修遠斟滿一杯茶，不緊不慢的拿起來，慢慢品著。</br> 這時又有人來攀談，溫修遠今晚第一次露出笑意。</br> 來人受寵若驚，欣喜至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