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然想不到溫修遠會特意為了她注冊微博,為了給她撐腰,還加了認證。這樣一來,“攸心”這個馬甲是徹徹底底的掉了……</br> 雖然但是,他這番操作的確很得她心。需要好好表揚一下。</br> 想到他還在醫(yī)院,大概不方便接電話,正要給他發(fā)微信,仿佛心有靈犀似的,收到他的微信:在做什么?</br> 顧悠然快速回復:方便電話嗎?</br> 信息剛發(fā)出去,他的電話便打了過來。</br> 克制著心底的喜悅,顧悠然接起電話,“不忙了?”</br> 溫修遠在病房客廳的陽臺打電話,她的聲音小小的、糯糯的,帶著一點不確定,就像吻到動情時的她。單是聽她的聲音,他就有點兒克制不住了。思念真的很磨人,明明分開沒多久。</br> 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微啞,“沒什么事。”</br> “你嗓子啞了?”顧悠然有些擔心,“是不是太著急了,你別著急上火啊,多喝水,在醫(yī)院有那么多專家醫(yī)生守著,叔叔肯定沒事的。”</br> 她嘰里呱啦說了一堆,他望著夜色無奈的笑了,該怎么解釋他父親沒事,有事的是他?</br> 他對著夜色做了一個深呼吸,又聽她說:“你今晚是不是要守在醫(yī)院嗎?”</br> “嗯。”</br> “好辛苦,需要的話,我可以去陪你。”</br> 剛剛壘起來的城墻轟然倒塌,一片亂麻。他捏著眉骨,無奈的說:“然然,你在誘惑我。”</br> 電話彼端的顧悠然臉一紅,“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去醫(yī)院陪你聊天。”</br> “聊天就不用了,什么時候需要找靈感,可以過來。”</br> “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br>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辦法直視“靈感”這個詞了!</br> 他低低的笑聲隔著聽筒傳來,震得她心底一片酥麻。</br> “我哪里不正經(jīng)?是你想多了。”</br> 竟然還惡人先告狀!算了,看在他在醫(yī)院守夜的份上不和他計較!想到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她試著問:“你是為了我才注冊微博的嗎?”</br> “嗯。”</br> “為什么?”雖然是明知故問,卻還是想聽他親口說。</br> “看不得有人欺負你,”他頓了一下,聲音更低幾分,“只有我能欺負你。”</br> 顧悠然的臉如火燒般滾燙,佯怒道:“你太討厭了!我去碼字,不跟你說了!”</br> “等等,別掛電話。”</br> 她故意語氣不善的說:“又干嗎?”</br> 他輕嘆一聲,“想你了。特別特別想。”</br> 夜涼如水,他的話穿過耳膜直擊心靈,讓她整個人幾乎沸騰起來。一句話,輕輕松松撕掉她所有偽裝。她也想念他,特別特別想。</br> “我也是。”</br> 顧悠然寫過多本小說,塑造過幾百個角色,又蘇又會撩的大有人在,本以為早已經(jīng)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卻總是輕易被溫修遠撩到。</br> 老男人一定經(jīng)驗豐富,才這么會撩!哼!</br> 想到這里,她敲鍵盤的力氣都更重了呢!</br> 顧悠然一直到很晚才寫完一章,讀者們知道她恢復更新,都在翹首以盼。新章上傳不到一分鐘,單章評論已經(jīng)破100,而那時已經(jīng)是凌晨2點。</br> 大家沒有怪她忽然停更,沒有罵她不負責任,只是說暖心的說:大大終于回來了!</br> 顧悠然翻著大家的評論,暗暗發(fā)誓,即使她真的和溫修遠分手,也一定一定要把這部作品繼續(xù)寫下去。</br> 于是,她又再作者有話里留言:大家放心,絕不會坑,就算是真的分手,我也會給故事中的他們一個幸福的結(jié)局。</br> 沒想到,讀者們不答應了!</br> ——大大絕不能分手!</br> ——我剛開始相信愛情,你們怎么可以分手?</br> ——大大一定要和小說主角一樣幸福才行!</br> ……</br> 啊!這群讀者實在是太太太太可愛了!太愛他們了!</br> 第二天清晨,顧悠然收拾完畢,打算去“有點甜”耗上一天。</br> 剛出門,就有一輛車停在跟前,車窗降下來,露出時藍的笑臉。</br> “大嫂,去哪里?我送你。”</br> 大嫂?這也太快了!顧悠然只好硬著頭著說:“時藍姐,不用麻煩了,我打車。”</br> 又是嫂,又是姐的,這輩分委實有點兒亂。時藍笑了一下,說:“上來吧,反正我上午沒有案子需要處理。如果大哥知道我遇到你還不送你,一定不會放過我的。”</br> “……”</br> 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悠然只好道了聲謝,繞過車頭開門上車。</br> 顧悠然拉著安全帶系上,時藍問:“去哪里?”</br> “‘有點甜’,是一家甜品店,我給你導航。”</br> “不用了,”時藍輕踩油門,汽車緩緩駛動,“挺有名的,那里的甜品非常好吃,但是好奇怪,我最愛吃的幾款甜品最近都不做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時藍分外可惜的皺緊眉。</br> 一定是小路師傅不在的緣故!他那幾道甜品,小李師傅依葫蘆畫瓢做了兩星期,也還是東施效顰。</br> 顧悠然笑著說:“我和老板很熟,我?guī)湍銌枂枴!?lt;/br> “謝了,”時藍看著雙向車道都沒有車,打著轉(zhuǎn)向燈,駛?cè)雽γ孳嚨溃拔叶疾恢滥氵€寫小說呢。”</br> 一提這個顧悠然就尷尬,硬著頭皮假笑說:“你都知道了。”</br> “我上網(wǎng),5G沖浪。我已經(jīng)把全國最會打侵權案的律師介紹給大哥,這次你穩(wěn)贏了,估計對方已經(jīng)收到律師函了。”</br> “這么快?”</br> “高效為客戶服務是我們的宗旨。”</br> 顧悠然抿唇笑笑,真誠的說:“謝謝。”</br> “我最近也在看《喜歡你》。”</br> “……”</br> 寫的又不是詩歌散文,還能談談思想與風月,都是愛來來去的快餐文字,放到現(xiàn)實就特別尷尬的,真不想被身邊的人談起。就算和錢朵樂已經(jīng)認識十幾年,每當錢朵樂要和她探討劇情時,她都想把她拉黑。</br> 顧悠然實在是為難的說:“時藍姐,要不我們聊點別的吧,我真的很不習慣和三次元的朋友聊小說,怪尷尬的,你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時藍趁著紅燈回頭看了顧悠然一眼,她的表情誠懇,甚至真的把手臂舉起來給她看雞皮疙瘩,無奈笑了一下,“行吧,我們聊聊我大哥。”</br> “……”</br> 完了。還不如聊小說呢。</br> 時藍:“我一直認為,聯(lián)姻是唯一讓大哥走入婚姻的路子。”</br> “為什么?”</br> “他既沒有戀愛的想法,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否則他白手起家,又沒有家人支持,怎么能在短短幾年就成為行業(yè)翹楚?”</br> 說到這時,她們的車恰好經(jīng)過公交站牌,求索手機推廣海報鋪滿公交站的三個燈箱,蘇亦身著與手機同色系西裝,時尚與科技完美融合,幾個小姑娘拿著同款手機與海報上的蘇亦自拍。</br> 這都是溫修遠赤手空拳打下來的江山啊!他走到今天,所經(jīng)歷的挫折和磨難是她無法想象的。</br> 想至此,顧悠然不禁輕嘆,“他好辛苦。”</br> 時藍笑了,普通人聽到這番話,第一反應都是贊嘆、敬佩,只有她想到的是大哥很辛苦。大概知道為什么大哥會喜歡她了。</br> “還好他遇到你。否則沒有機會嘗到甜甜的戀愛,多可惜。”</br> “……”</br> 說起這個,時藍就想笑,“我大哥可逗了,他總接送你,既然回來了肯定不可能不回爺爺家,你知道他給自己找了一個什么借口嗎?”時藍挑了下眉,賣起了關子。</br> “什么?”</br> “找書。”</br> 顧悠然失笑,忽然想起來那天早上時教授也問他是不是來找書。</br> “很可愛是不是?有天老爺子就說,”時藍清了下嗓子,壓低聲音學時院長說話,“你最近回來找書的頻率有點兒高。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有多少書一次找不完,隔三差五的回來找。三十多歲的人第一次談戀愛,難免青澀,你多擔待。”</br> “第一次?”顧悠然驚訝至極。</br> “對啊,”時藍沖她眨了下眼睛,“初戀哦!”</br> 她竟然是他的初戀?!顧悠然整個心一下子熱騰起來,喜悅的小分子按捺不住的往外跑。可是,老男人撩她的時候,一點都不像沒經(jīng)驗的樣子!</br> 到了“有點甜”,顧悠然向時藍道了謝,看著她的車尾漸漸消失,才轉(zhuǎn)身往店里走。</br> 剛開始營業(yè),店里還沒有客人,錢朵樂坐在老位置伸著懶腰問:“誰來送你的?”</br> 顧悠然在錢朵樂對面坐下來說:“師兄的表妹。”</br> 錢朵樂眉一挑,樂滋滋的說:“喲!全家都知道你們的關系了?效率挺高的嘛!”</br> “沒有,應該就她知道了吧。”顧悠然這樣說著,心里很沒底。或許時斐也知道了,他肯定會告訴南山。</br> 接著,就聽錢朵樂說:“這可不好說,這種事情瞞不住的。”</br> “對了,她讓我問問你,她最愛的幾款甜品為什么不做了?”</br> 提到這個,錢朵樂果然沒了剛剛的吃瓜神情,有些不自在的說:“哪有為什么?不做就不做了,我們這好吃的甜品太多了,你好好給她推薦推薦!”</br> “你就說句軟話哄哄小路師傅,讓他回來嘛!”</br> “打住,他想回來我還不讓呢!”</br> “小路師傅真的不錯。”</br> “能不能不提他?”</br> “行叭!”</br> 顧悠然碰了一鼻子灰,拿出電腦開始摩拳擦掌。</br> “干嗎呢?”錢朵樂問。</br> “碼字。”</br> 近來顧悠然總是晚上碼字深夜更新,忽然白天開始碼字了,有些反常。</br> 果然,她喜滋滋的說:“這樣晚上就有時間和師兄約會啦!”</br> 錢朵樂:“……”</br> 毫無預兆的一把狗糧鋪天蓋地而來,錢朵樂起身就走,并扯著嗓子喊:“萌萌快來,你的狗糧來了。”</br> 中午時分,顧悠然忽然接到制片人的電話,說是接到律師函,限期一周內(nèi)道歉刪戲,否則就要起訴。</br> 因為早上時藍提到過,所以顧悠然并不驚訝,只是表示,律師函代表的就是她的立場和態(tài)度。</br> 制片人好聲好氣的說:“您看這樣好不好?戲份全刪,我們劇組登門向您道歉。”</br> 說得好聽,不就是不想公開道歉?</br> 網(wǎng)友們對于一件事的關注度不會超過三天,很多熱點事件搞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只要不公開道歉,不公開承認抄襲,他們就可以繼續(xù)拍戲、賺錢,至于戲份到底刪沒刪,只有播出的時候才知道。到那時候若發(fā)現(xiàn)戲份沒刪,他們賺了盆滿缽滿,而她的權力已經(jīng)被侵犯,還怎么維權?</br> 這次是他們大意,留下把柄,若是把劇本改的透透的,她根本看不出來,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br> 顧悠然說:“萬一你只是敷衍我,并沒有刪戲,到時候你拍完了我才發(fā)現(xiàn),豈不是更加被動了?”</br> “不不,您放心,戲份一定刪,主要這里牽扯的資本太多,我們要為出品人負責,希望您能體諒。”</br> “作為原創(chuàng)者,我也想得到你們的體諒,”顧悠然吸吸鼻子,開始裝可憐,“為了碼字,我一天要在電腦前坐12個小時,頸椎病、腰間盤突出,脊柱側(cè)彎,一身職業(yè)病,醫(yī)生都說我在這樣下去會英年早逝。如此辛苦寫出來的文字,就像是我的孩子。老師,您有孩子嗎?”</br> 她聲音柔軟細膩,能掐出水一般,直接把制片人給忽悠懵了,半天才磕巴著說:“我……有。”</br> “對,那您一定非常體諒作為父母的情感,見不得孩子受一點委屈。它那么可愛,怎么能受到傷害?”</br> “……是。”</br> “謝謝,那我掛了,拜拜。”</br> “不是攸心老師……”</br> 制片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叫她,可是顧悠然已經(jīng)按下紅色鍵,掛斷他的電話。</br> 錢朵樂全程目睹顧悠然的表演,嘖嘖兩聲,“這么愛演,不當演員可惜了。”</br> 顧悠然微笑著拂動頭發(fā),“我演的好嗎?”</br> “坦白說有點兒做作。”</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