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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美麗的女生坐在草地上很久,這期間不斷地吸引人們的注視,她的表情冷若冰霜,看不出喜悅,也不曉得她是否悲傷。過了許久,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無法讓人感覺到快樂的笑容,反而引出滿肚子的愁。</br>
「她就這樣走了。」丁馨柔還坐在草地上苦笑,喃喃地道:「小寧,你沒給我正面看見你的笑容呢。」</br>
丁馨柔在草地上躺下,仰望著頭上的藍天,這下究竟該怎么辦,她第一次束手無策,她微微地搖頭,有點釋然地自言自語:「罷了,只要她能好好過生活就好了。」丁馨柔最擔心的只是秦寧會想不開,然后做出什么傻事。挽留什么的動作,她怕是不會再做了。</br>
「這個家是沒有辦法回到從前了。」她輕輕嘆息著,隨后閉上眼睛享受四周這份難得的恬靜。</br>
「給她一點時間,也讓你自己休息一下。」一把熟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丁馨柔睜開眼睛,坐起身,笑了笑:「啟健,你也來看小寧。」徐啟健寵膩地從丁馨柔身后給她緊緊的擁抱,他知道這種時候,她需要的不是話語,只是默默的支持。</br>
「啟健,謝謝你。」丁馨柔在那厚實的懷抱中找到了暫時的解脫,至少在他的身邊時,她知道自己有人可以依靠,有個人會不論她的決定是什么,都會守著她。希望林衡賜那個小子也能這樣守好小寧……</br>
林衡賜的人現在在秦寧的病房手舞足蹈著,他在秦寧叫他放手以后,愣不到半秒,就開懷地笑。這么傷人的話語卻能讓林衡賜如此興奮,看來丁馨柔似乎不該把秦寧托付給這個人。</br>
「嘿嘿,小寧終于開口說話了。」這就是他開心的原因,他雖然對秦寧的話語覺得心痛,但是,他終于把秦寧逼得說話了,這種成就是無可取代的,她的聲音是可以撫平所有傷害的。當他意識到秦寧對于他的一切反應其實還是在乎的,他就更加地高興了。所以,他乖乖地在病房等秦寧回來,隨手也幫她整理那些該念的書。邊整理著,他邊想辦法,希望能讓等會兒回來的秦寧聽話地唸書。上個星期本來是考試周,被延了兩個星期,那期間他也沒逼秦寧唸書。</br>
「這下一定要給她好好惡補,畢竟是年終考,發生了什么事情都好,用書本來暫時麻痺一下心理的疼痛可能有效果吧。」他思考著,不久露出狡黠的笑,可憐的秦寧在不知情的情況正在被算計著。</br>
在秦寧放開了抓住草的雙手,她的雙腳不需要腦子指揮就跑走了,這種反應迅速得連丁馨柔都無法作出反應,反而是那條狗兒──來福,它敏捷得很,也跟著秦寧跑了。復原以后馬上做劇烈運動,秦寧的身體有點吃不消,大喘著氣,在醫院隨處可見的長椅上坐下了。</br>
「哈啾!」忽然,秦寧打了一個噴嚏,身邊的來福也因為這個噴嚏望了她一眼,有點熱的天氣,狗兒的嘴咧開著讓舌頭出來解放熱氣,看著來福彷彿在咧著嘴笑一般,秦寧就覺得自己被來福嘲笑,本想罵兩句,卻玩心大起,拉著它的舌頭不放。</br>
「嘿嘿,我看你笑!還笑!?」秦寧虐待著來福,它從喉嚨發出嗚嗚聲來求饒,秦寧馬上放開悶笑著,見來福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繼續散熱,她才大笑起來。這又嚇得來福把舌頭縮了回去,秦寧摸摸它的頭說:「沒事啦!沒跟你玩。」很通人性的來福沒懷疑地繼續擺蕩著它的舌頭。</br>
「我說什么,你都相信。」秦寧看著來福,微微一笑后說。那剛才的話,能讓丁馨柔相信并死心嗎?秦寧很質疑,嘆口氣:「唉,恐怕沒這么容易吧……不過,已經沒有回到從前的可能性。就算是姊也要放棄的。」事情在她知道自己不姓丁以后就沒有轉寰的余地了,她似乎也漸漸接受老天這么殘酷的安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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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剛才晴朗的天空,才不一會兒,就陰沉了臉,我也帶著來福偷偷地進病房,好不容易避開耳目回到病房,我以為衡賜不會在的,因為我說了任性的話,那句「放開我」,一定讓他很傷。不過,他在,就坐在一邊整理那些書籍、筆記,他在等我。</br>
「小寧。」他放下手上的課本,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看著他這么開心的樣子,我很困惑,一個受了傷害的人怎么會在罪魁禍首面前開懷地笑?我把手放到他的額頭,「嗯,沒發燒。」我心里給了很肯定的答案。</br>
「小寧,我沒發燒,你放心。」衡賜拉起我的手,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因為之前任性的愧疚感,我只能任由他擺佈,被他拉到那堆書中坐下。然后,就看這小子開始演戲……</br>
「小寧,你知道嗎?你剛才的話真的很傷人。」他說,我直盯著他,因為他的眼睛一直在閃避我,所以,我根本就不會跟他的眼睛對上。他顧忌我的盯人戰術索性假裝悲傷難當,把頭低了下來,用很哀怨的語氣說:「我等了你這么久,你醒來后不說話就算了,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br>
我不回答,直覺告訴我他要跟我談條件,而且估計跟我面前的書籍還有下個星期的考試有直接關系。經歷了這件事情,我覺得很多事情我已經可以面對,不就是考試嗎?那我就好好唸書。不過,衡賜,我很想問你,難道我的考試,比起我現在應該面對的事情來得重要嗎?</br>
還是,你只是想讓我的注意力暫時轉移?</br>
我自己發呆了起來,沒繼續看衡賜的演出,直到他抓住我的雙肩拼命搖晃,我才回過神來望著他。從他的眼睛里看自己,我的眼神像電視上或報章上那些丟了什么的人所擁有的,但,我丟了什么?是丟了人?丟了物?還是我丟了自己?</br>
「小寧,你要給我補償,而且也要聽我這個救命恩人的命令,你今天一定要唸完一科。」他逼迫著我唸書,我只淡淡地回他:「衡賜,古人不是說: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嗎?」他聽著我提宋真宗的勸學文,大概也以為自己的勸說已經成功了,所以他滿臉笑容地給我附和:「是啊!還有: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欲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所以,你也要好好給我唸書。」</br>
「那書中可有天倫樂?」我笑了笑又說:「如果有的話,那無家就不用苦惆悵了。」</br>
他聽了,笑容停格,過了半晌才說:「小寧,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幫你,我……」我當時蓋住衡賜的嘴,不讓他說下去,我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多么的無能為力。伸展一下身體,我挑了之前最沒有準備的一科,拿起課本對他晃晃,然后說:「這是你要給我的麻醉藥,你得祈禱它有效。」</br>
「一定有效的,因為是我開的藥方啊!」他癡癡地笑著,我開始唸起那沒完沒了的歷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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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了用應付考試來麻醉自己的秦寧,在最近的兩天確實認真唸書,反而是林衡賜變得可有可無,每一晚都被秦寧趕回他那大學附近的房子。</br>
「衡賜,我覺得你這樣晃來晃去顯得你太空閑,我太忙似的。」秦寧察覺林衡賜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專門在她面前走動,終于耐不住性子說。林衡賜往秦寧身邊靠了過來,嘻皮笑臉的挽住秦寧說:「小寧,你已經兩個小時沒看我一眼了。你就沒有一點課業上的問題要問我嗎?不要逞強喔!」</br>
「沒有。」秦寧捏了林衡賜的手一把,往旁邊挪,冷淡地又說:「衡賜,不如你就不要天天都來看我……」秦寧話沒說完,林衡賜整個人都傻住了,腦子里只是把秦寧那句類似拒絕的話語不斷擴大,他有點欲哭無淚,就是因為太愛所以才會這般著急,這般關心,怎么他的小寧總是不明白他的心意?正想抱怨幾句時,秦寧正巧握起他的手,皺著眉頭說:「你每天這樣來回醫院和學校,你會累壞的。」</br>
「我答應你一定好好唸書,什么都不想。你也答應我在我考完試以前每周只能來一次,而且一次限制在十二個小時,從早上八點算起。」秦寧已經想好了,與其讓這小子在自己面前無聊透頂般地讓她覺得拼命在唸書的她心理不平衡,倒不如把他送回學校去。</br>
「每周只能見你一次!?」林衡賜忽然站起身大聲道,秦寧被他的反應給嚇了一跳,捂著他的嘴,微怒道:「干嘛這么大聲……」林衡賜像個小孩被母親訓斥后,乖乖地坐下,討價還價地說:「每周三次?」</br>
「半次。」秦寧不理他,把一次減成半次。</br>
「兩次?」</br>
「三個小時。」秦寧再度削半。</br>
「好啦好啦,一次就一次。」林衡賜故意垮下臉,不滿地說:「別人約會,我也約會,為什么我的約會就有時間限制!?」</br>
「一個小時半。」邊翻著筆記,秦寧毫不在意地說。</br>
「……」林衡賜再也不答腔,一肚子悶氣只能硬生生地吞了。面對秦寧的堅決,他總是沒有辦法的,不過看她也漸漸地恢復了心情,林衡賜也覺得可以稍微放心。</br>
「至少,這兩天的半夜,小寧沒有被惡夢縈繞著發抖……」林衡賜望著慢慢恢復許多表情的秦寧,心想著。(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