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先嘗嘗, 要是過期壞了小孩別吃了。”
顧兆拿著一塊割下來的冒著滋滋羊油的肉。
鄭輝:……
“同吃。”嚴謹信肅著臉的經,“也試試。”
“那也來。”
人圍著燒烤架,其他兩人還克制, 等廚子割下來裝盤了,用筷子夾著吃。顧兆是自己拿了刀, 挑準了哪塊割哪塊,他都送進口兩片了, 嗯嗯不停,再試試。
嚴謹信和鄭輝是圍著肉,被香的不成,鄭輝跟廚子交代:“不用裝這多, 先試試。”
等盤子到了手,用著筷子先夾了筷子放入口中。
鄭輝:!!!
嚴謹信神『色』未變, 只是了聲好。
“這加了孜然烤出來的羊肉香啊, 不上來什味。”鄭輝又下了筷子。
京里百姓一入冬,相比豬肉更愛吃羊肉一,但做法基本上是和大白蘿卜一起燉, 或者片成片涮鍋子,調點麻醬蘸著吃,也有炙烤的做法,像是藍媽媽十就炙烤了一碗羊肉,味道其實還不錯。
可能在羊吃草, 空氣好,羊吃殺,羊膻味少,腥用姜片黃酒就能搞定,用著鐵鍋加熱的粗鹽, 細細撒一,烤出來的羊肉是鹽香味的,羊肉味更突出,也不錯。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京里人這樣吃羊已經習慣了。
孜然也不是顧兆第一個發的,只是知道的是京中上層圈少部分人,有的人覺得外邦做法不入流吃不慣,有的喜歡肯定有渠道拿到孜然,人家吃孜然烤羊肉的候,又不見人就宣傳。
所以這做法吃法肯定是小眾沒流傳開來。
顧兆想的沒錯,后來他把孜然送給梁師兄府上,他老師孫沐見了先笑,跟大徒弟:“你愛吃,子清是見了什稀罕的先往你這送,吃不慣這個味。”
梁子致也笑,“早知道他莊子吃烤羊,愛這一口,府里還剩了不少全給他帶過了,那還新鮮,他這一盒子都不知道放多久了。”罷讓府里下人送了一盒子才得的給黎府送。
孜然烤羊肉這吃法,其實明源也愛,這個口味重,小羊羔切成了肉片涮鍋子也好吃,不過兩風味,各有各的好。
顧兆后來收到師兄府里送來的一盒顆粒狀孜然,打開就是孜然味濃郁竄鼻,可比鄭輝從禮部帶回來的要新鮮許多,頓:……囧。
就這。
顧兆一口一片烤的油滋滋的孜然羊肉,不禁感嘆:“要是來點辣椒面就好了。”
“什辣椒面?”鄭輝順口問。
顧兆:“……在沒有,等再找找吧。”又轉移話題,“你吃著怎樣?要是沒鬧肚子,給孩子們嘗嘗。”
鄭輝立即不想辣椒面了,反也沒有,:“再等等,才吃。”又是一筷子一片肉,吃的噴香。
顧兆覺得問題不大,先給周周端過了一片嘗嘗,獻寶似得:“這塊好吃,肥瘦相間的,周周嘗一口,小心燙。”
這在外頭,顧兆克制住了給老婆送嘴邊。
黎周周嘗了口,福寶坐在竹榻上探著腦袋往倆爹這邊瞧,舌頭『舔』了『舔』嘴巴,剛吃完的綠豆糕糕這也沒滋味了,揮著胳膊吸引倆爹注意力,嘴里咿呀:“福福也要次~”
“爹爹,阿爹呀!”
顧兆回頭:“你把大白看好了,給你弄一塊,不過不許給大白喂,他吃不了這個。”
大白差幾天一周歲了,可以吃輔食,葷腥也成,不過少吃,肉糜配雞蛋羹這類食鋪,孜然羊肉就算了,尤其還是放久的孜然粉。
福寶點點腦袋,“幾造啦~”等爹爹一走,看向大白弟弟,肉呼呼的臉帶著同情,兩只小手手一攤,:“大白次不了。”還伸手手『摸』了『摸』大白的腦袋。
“泥像福福介大就好啦。”
他能吃,他可是大寶寶啦!福寶驕傲。
顧兆親自挑了一塊偏瘦的,孜然味少的,食指寬,一個節短,拿過用油紙包著,讓福寶自己拿著磨牙啃,嘗個味就成了。
“你可以吃,弟弟還小不能吃,吃了肚肚要疼的。”顧兆看兒子小模樣饞巴巴的,還看大白,一副‘大哥一罩著你給你『舔』一口’的架勢。
福寶眼睛咻的瞪圓了,一臉‘爹爹怎知道福福想森莫’,“不口以『舔』?”
“你想弟弟肚肚疼嗎?”
“福福不想。”福寶搖頭,然后點點腦袋,跟他爹保證,“弟弟流口水都不次。”
顧兆這才把晾了差不多的肉給兒子,十分經:“可以,做哥兒要冷酷無情,不能隨隨便便對男的同情可憐。”
一旦同情可憐了,那就壞菜了。
“相公什呢,福寶還小。”
顧兆轉頭可憐巴巴看老婆。黎周周頓沉默了一秒,相公的也是有道理的,他就被相公拿捏住了。
不過大白還小,才一歲。顧兆也就是嘴里沒邊逗個樂子。
烤全羊家吃了半扇多,剩下的莊子里人用了,不浪費糟蹋。這邊樂和,馬管家突然過來了:“顧大人,容家莊子來人了。”
“容家?”顧兆將手里東放下,昨個從廟里回來路上見過容家馬車,不過雙方都沒下車,他們避讓,容家人過,井水不犯河水,也沒起什沖突,怎來找了,“誰?”
馬管家:“容府莊子里的管,帶了幾樣禮,都是莊子附近尋常的羊兔,沒什稀奇的。顧大人見不見?”
“……他沒來意嗎?”
“話里是:‘兩家莊子挨著近,昨個家主人才過來,湊巧遇到了,今日派來打個招呼問個好’。”馬管家的原話。
顧兆不愿意見,不想跟容家扯上什系,再這莊子是梁師兄的,人家容家派人來,估『摸』也是為了師兄,他就不做主人做派了,因此:“就不見了,師兄又沒在莊子里,禮不貴重,那你接了,明天送一別的什野菜醬菜的就成,回頭跟師兄一聲。”
看樣子是客客氣氣的體面話。
馬管家應了聲,下處理了。
日頭還沒落,輩們該回了,小孩子跑了一下午出了薄汗,外頭一寒氣重,別冷了,回洗洗要換上新的衣裳。
家人抱著孩子回莊子里了,各自收拾孩子。
竹榻、燒烤架、碗碟杯盞自然有人收拾。
顧兆抱著福寶回,一『摸』兒子手還是熱乎的,一『摸』腦袋,確實是有幾分汗意,“你就是光坐著也沒怎跑動,怎還能出一汗。”
福寶給他爹『露』出個‘窩很可愛爹爹嗦森莫啊’的乖巧笑臉。
顧兆:……這套都是你老子玩的!
他捏了捏兒子臉,跟周周:“指定是跟著大白在竹榻上來回爬了。”
黎周周拿了換洗干凈衣裳,:“兩個鬧著玩嘛。”
藍媽媽熱水打了過來,門窗閉著,黎周周就在被窩里把福寶兩下給扒了干凈,用熱『毛』巾擦洗了福寶,趕緊換上新衣裳,這樣福寶才清爽干燥,沒了汗意。
不然夜里風一吹,那出了汗的可不就冷了。
夜里也有活動,莊子請了小戲班來唱戲。花園燈點上了,馬婆子還備了幾個火盆供著,因為有孩子,怕冷了。
顧兆對戲曲一般,戲曲唱腔婉約,有候詞拉的了,他老心急惦記劇情,還是更喜歡一。不過大家很愛聽唱戲。
今個湊熱鬧聽了。
請來的戲班是小戲班,不是什大的,不過顧兆也分辨不出來好壞,他覺得唱的很好了,再看爹和嚴家幾位輩,各個都精神著,前兩日天擦黑吃了飯就困了,在不同了,眼睛發著亮光。
也不難想,村里人要看戲聽戲,那要是鎮上鄉紳有什大喜,花了銀錢請來熱鬧,有的大方顯擺了,還在門外弄個小戲臺唱幾出,免費供十里八鄉的村民來看。
人多了,看了鄉紳地主老爺的戲,自然是吉祥話,回一傳,可不是人人都知道x老爺辦大壽請了什什戲班來了,x老爺有錢!
有面子嘛。
這樣的機少之又少,平頭老百姓一到頭都是為了生計奔波忙碌,哪有間有空在意什無不無聊,精神世界,興趣愛好娛樂活動。
沒有的。
他家和嚴家輩喜歡看戲,顧兆還能想來,想不來的是為何鄭輝一家也愛,“按理你家該是鄉紳請看戲的富戶了,還能缺戲看?”
“家也不能養個戲班在家里,不能天天請戲班過來,不然鎮上人起來,家張狂的沒邊了,整日敲敲打打聽戲。”鄭輝跟兆弟解釋,“以前都是爺『奶』過壽請一回,再者有候過了也請下熱鬧熱鬧。”
唐家也是,都是有規矩的。
唐柔作為庶出,有候府里擺席宴客,嫡母不帶她出來見人,那就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大門不出,只能隔著老遠聽個模糊戲曲調子。
顧兆想想也是,拿看戲好比代請喜歡的明星來家里開演唱,總不能天天花錢請人過來,這一到頭大部分間在看戲玩樂,有門第的大戶這就是紈绔了,太浮夸張揚沒規矩。
想明白了,顧兆很珍惜看戲機,只是他聽不懂,湊個熱鬧。
沒一看到他家周周眼眶泛紅了,顧兆湊過遞手帕,他看的一頭霧水,小聲問:“這位小將軍還活著呢。”沒戰死沙場。
“那『奸』臣有陰謀詭計,要給小將軍斷了糧草,活活餓死。”黎周周能不難受嗎。小將軍打仗那般艱難,結果還有這樣的壞蛋。
顧兆點點頭,罵了句壞蛋。
這出戲折子是大歷在的流行經典戲目,的是大歷前頭那個亡朝,皇帝昏庸無道,聽信宦官『奸』臣,小將死死守城門,結果被『奸』人所害,百姓們生活艱難,賣兒賣女,大歷的太-祖乃是天降義,是老天爺派下來解救萬民的。
每次這出戲,百姓看了聽了自然是罵前朝的皇帝,罵『奸』臣,前朝做壞太多氣數已盡,大歷才是統紫微星,感恩戴德歌頌大歷。
輿論造勢嘛。
兩折子戲下來已經快夜深了,孩子們都睡了,張媽媽藍媽媽抱著下回屋了,大人們眼圈泛紅依依不舍的,可也聽不下全套,全套那得七個折子。
顧兆明日白天再聽。
戲散了,戲子行禮,那自然是要給賞錢的。在座的幾乎都給了,就是連過日子節省的輩們都給了,多多少少的系,可見這戲大家聽了都覺得好,捧個場。
下人挑燈回,柳樹走在男人后頭,還很憤憤握拳,嘴里著剛才看戲的激憤之語,一扭頭就看到自家男人肅著一張臉眼眶也泛紅了。
男人剛也哭了?
“你是不是哭了?”柳樹為了顧全男人面子還小聲問。
嚴謹信否認,“不是,夜里風大,沙土吹進了眼,『揉』的。”
柳樹:“那你指定背著偷偷哭了,不然咋可能話這多跟解釋。”
嚴謹信:……
“哈哈你別害臊嘛,這有啥,剛哭了還擤鼻涕了。”柳樹突然發男人黑著臉也沒啥可怕的,看個戲偷偷哭,還不敢光明大的!
今晚夜里是沒人泡溫泉,個個困的倒床就睡,第二天準醒來看戲。
顧兆:……
看了一早上也沒看完,可吃了午飯,要回京,不然晚了了城門回不,第二天他們仨還要上班的。
“等下次請了戲班過來再聽完后頭的兩折。”顧兆跟周周。
可這候的顧兆不知道,以后家聚在一起能聽戲看戲要隔好多后了。
大家收拾收拾,返京了。
回路上碰到了打馬郊外莊子方向的五皇子,家馬車照舊避讓一處,五皇子騎馬隊伍一陣風過,除了塵土飛揚也沒怎的。
只是不知道因為何,五皇子趕得這急。
回到京中,家各回各家,收拾整理不提了。當天吃的清淡,連著兩天都是盛宴,顧兆煮點稀飯,配點醬菜吃吃,吃飯了洗漱早早歇著。
第二天繼續回復京中翰林小官的日常。
顧兆梁師兄府上交作業,被梁師兄打趣了兩句孜然這寶貝后,顧兆岔開話題起了容府莊子送羊兔的,“……沒見容家管,讓馬管家隔幾日送醬菜野菜打發了。”
“成嗎?”
梁子致笑的爽朗,:“成。不過一個莊子上的管而已,沒什的。”又:“容家伯父有幾分交往,沒什系。”
顧兆猜的沒錯,就是體面客氣話。
在人禮節很重,越是門閥士族越重,容家莊子管上門帶了薄禮特產,明也不是結交拉系,就是打個招呼的話。
見完了老師師兄,又收獲了一堆作業,顧兆坐車回家了。
之后的日子沒什特別,顧兆和嚴謹信在翰林院看喝茶做文章,沒修,下班回來陪著福寶玩玩逗趣,到了休沐前一天,中午就偷懶下班,兄弟約著小酒館喝喝酒聊聊天,交流下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對了,差點忘了,上次咱們莊子回來不是遇到了五皇子嗎?回來后聽下頭人了,容家那位驚才絕艷的容四公子病了,莊子里頭養病,五皇子估『摸』是看表弟了。”鄭輝。
顧兆沒聽過容四公子大名,也不怪他,在有沒八卦小報,信息閉塞,他到京里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在多了老師那兒,再者京里大家族、官員、官二代代太多了,名號也多,沒聽過常,不算他土包子。
“有多絕?”
鄭輝:“……反很絕,聽京中待字閨中的貴女都愿嫁給容燁。”
那就是得絕,世背景好,不難理解。容家在算是低調中的奢侈貴族了。顧兆點點頭,當八卦聽過了。
可能顧兆嚴謹信都是不怎心態度,鄭輝八卦的很沒勁,提出了抗議,“你們就不多問問?”
“大哥,不是膨脹,要是單看相貌,回家對著鏡子看就成了。”顧兆不要臉完,又補了句,“才情寫詩賦有大哥在。”
鄭輝:“……”倒也是。
顧兆膨脹完了,還是老實:“主要想見也沒系拜訪。”最好是能躲就躲,他也沒所求,干嘛要上門吹人家彩虹屁奉承人家。
在安安穩穩的日子就很幸福了。
便換了話題,起了別的,等散了,顧兆突然想起來,提了句:“五皇子妻族好像不是容家……”
“是啊,五皇子妻是都察院的周左僉都御史,倒是六皇子娶了容家表妹。”鄭輝回話,怎剛還不好奇,在問起來了?
左僉都御史四品,官位不大不小,不過都察院是言官,朝中文武百官是能避讓不惹就不惹,這都察院出來的,個頂個的鐵面無私直清廉,起碼表面如此。
不可能徇私的。
顧兆回坐在車里還想,這五皇子的岳家看上挺體面背景也不錯,可借不到什勢,尤其那位周左僉都御史,更是剛不阿見誰不對都逮著噴和杠,給上罵死你。
要是沾親帶故的犯了錯,那更是罵的慘罵的兇,有候康景帝見了都覺得罪不至此,不用大驚小怪,自然是被義言辭給駁回了。
大歷朝的言官還是很‘牛的’,不過也苦,其他當官的撈錢收孝敬,言官的生活那真是拿了尺子比劃來的規矩,活在規矩之中。
其,才能起監察作用。
這樣一門親,顧兆想也知道,應該不是五皇子和賢妃娘娘屬意的,怕是圣上給安排,輪到了后頭六皇子,又給指了容家。
真是打一巴掌又給一顆甜棗。
兩兄弟不是一個派系,自然抱不緊,也有掣肘容家做大的意思。
平衡之道才為上策。
如今的局勢,五六皇子都有戲,那容家要支持誰,想想也知道,自然是更親著六皇子了,畢竟容家嫡女嫁給了六皇子,誕下了嫡子,若是六皇子登了大寶,容家女一位是太后,一位是皇后,生下的孫子是太子。
五皇子雖然也是容家外孫,可跟著六皇子比差一。
在聯姻系很重要的。
難怪五皇子對著容家上心,表弟病了親自看望。
顧兆也就想想,他小蝦米一個,人家也瞧不上他。
日子過的平穩且忙碌,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期間有件好,鄭輝妻子唐柔有了,『摸』了脈象淺,有兩個多月還不滿個月,算算日子好像就是廟里拴娃娃那次中的。
鄭輝提起來自然是高興,那廟準的很。
顧兆卻覺得極有可能是溫泉那一晚,第二天大家都起晚了,放假中心情愉快,就比較容易好懷吧?
有了是好,大家紛紛道喜。
“不急不急,等月穩了再,這是高興咱們自己人沒忍住。”鄭輝等穩住了請大家吃酒看戲。
顧兆算算日子,“那好,剛巧趕到過能熱鬧一下。”上次看戲沒看完,周周和爹一直記掛著,在鄭輝要請看戲,那好了。
他們小團體聚是都安排上了,可計劃趕不上變。
京里溫度驟然下降,氣溫變太快,早上顧兆起來就覺得不對勁,一打開門外頭冷風刺骨,霧很大,出話都冒著寒氣。
藍媽媽送熱水過來,見這天氣便:“在京里這多,這天氣冷的跟入冬了一樣。”她突然想起來了,臉『色』也變了。
黎周周問怎了。
“有一也跟這樣天氣一樣,康景二十八的候,連著下大雪都成了災——”藍媽媽想起來就害怕,差點活不下了,連忙心里呸了幾口,:“也不一定,沒準過幾日天就晴了。”
藍媽媽嘴上這,又多嘴:“夫人,家里米糧肉還有炭火要多存一。”
黎周周點頭答應了,回頭跟小樹還有鋪子那邊也交代了,多買米糧炭火棉花這類的。他家動了起來,老京里人一瞧,家家戶戶都買了起來,這東物價也貴了一兩文。
過了約有五六天,天氣回暖了,藍媽媽拍拍胸脯,虛驚一場好了好了,臉上歉意:“夫人都怪,這東買的貴了。”
“沒,都是實在東自家能用。”反也要過冬的,多囤一心里安。黎周周道。
一直到了十二月初,京里進了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不過也沒下雪,就是干冷。
這日上早朝,顧兆是不用上,懷里揣著手爐坐上車上班,等中午才知道,今個早朝圣上震怒,發了好一通火,因為寧州雪災了,那大雪十一月初就開始下,陸陸續續下了能有一個月,幾乎沒幾天好日頭,那邊的知州怕擔責,一直瞞著沒往上來報,如今拖不下,還酌情謊報。
可有底下的官看不下,帶著血上京來了,寧州底下四個府縣十個鎮村子不計數,凍死餓死的百姓不計其數,路邊的尸骨無人收殮,慘狀可怖,這才傳了出來。
寧州的知州還攔著災民,不讓上京不讓流竄,誰要是敢跑通通打死了。
顧兆聽人學舌,眉頭皺得緊緊的,寧州京城離得不遠,難怪十一月中京里天氣驟降的厲害,藍媽媽要有雪災,沒想到不是京里,是離著京城不遠的寧州……
百姓沒東吃,衣不裹體無法驅寒,『逼』到這份上了,只剩下血『性』。
自古有災就出『亂』子。
寧州的知州還因為馬上就過了,不敢驚動圣上,這樣大喜節日自然是求穩求和。
……康景帝當即下旨砍了。
這治理雪災,安撫災民,派糧派救濟的活五皇子主動請纓站了出來,可惜圣上沒讓,派了康郡王和六皇子前寧州,讓五皇子負責京城外,查看,若是有災情流民立即安頓。
這樣的災,到了頭,朝中也沒人敢提議什慶賀,京里靠前在圣上那兒掛名的大官是各家各府施粥賑災——自發『性』的。
女眷們抄起佛經,天天上香跪求菩薩佛祖保佑——后宮娘娘都是如此,京里的高官貴『婦』們自然學了起來。
鄭輝之前請看戲熱鬧當然不作數了,顧兆和嚴謹信也不是沒眼『色』,上趕著找這般作樂享受,要是被言官聽見了參他們一本。
再者,人也沒那個心情。
只要聽了寧州的慘劇,誰還想作樂啊。這個代的百姓就是最底層的,尤其是靠天吃飯的莊稼漢,大雪干旱熬死一家人。
從寧州逃過來的災民也到了京城外,京門嚴守著,不讓災民進來,不然真要『亂』了套了。聽五皇子在城外連著十多日也沒回府,一直安頓災民。
可是后頭越來越多的災民,在城外留著趕都趕不走,好像上了京,看到京城大門就有了活下的希望。
最近兩日京里又下起了雪,那『露』宿在城門外的災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黎家小院是張憂愁的臉,黎周周心軟想賑災,算了下家里的帳,想著拿一半出來,跟相公,還未完,顧兆點頭,“成,問問二哥大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你買下米面棉被棉衣,咱們送出。”
雖然杯水車薪,但只能盡一盡綿薄之力了。
心里是個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