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這么多年，在各種場合被人要過微信。
    舞臺上還是第一次。
    他有點詫異，心道綜藝的錄制果然松散許多，這都可以。
    不過——
    江湛：“我沒有微信?！?br/>     眾人：？？？
    童刃言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你是為了拒絕我們貝貝老師，故意這么說的嗎。”
    江湛拒絕人的時候向來認(rèn)真，也不拿這個開玩笑。“不是，沒裝軟件，也不用。”
    單郝猜到什么：“以前在國外吧?！?br/>     江湛：“是的，剛回國?！?br/>     戎貝貝恢復(fù)神情，臉還是紅的：“行了行了，別拿我開玩笑了?！?br/>     童刃言憋著笑：“我知道，我懂的，微信可以下臺要。”
    戎貝貝氣結(jié)：“童老師你夠啦！”
    錄制廳歡聲笑語。
    童刃言一秒變臉，控場能力滿分，瞬時又嚴(yán)肅起來：“好的，請準(zhǔn)備?！?br/>     演播廳安靜下來。
    眾人的注視下，江湛舉起話筒，清唱了一首《到不了》。
    長睫半掩，起調(diào)緩而低沉：“你眼睛會笑，彎成一條橋……”
    評委席、選首席被這清澈的開嗓驚艷到。
    童刃言和單郝對視一眼，戎貝貝驚訝地注視臺上，姚玉非表情克制而沉靜。
    “終點卻是我
    永遠(yuǎn)到不了”
    “感覺你來到
    是風(fēng)的呼嘯”
    “思念像苦藥
    竟如此難熬
    每分
    每秒”
    “我找不到
    我到不了
    你所謂的將來的美好”
    “我什么都不要
    知不知道
    若你懂我
    這一秒”
    “我想看到
    我在尋找
    那所謂的
    愛情的美好”
    “我緊緊的依靠
    緊緊守牢
    不敢漏掉
    一絲一毫
    愿你看到”
    江湛的嗓音很干凈，音域也寬，聲音的質(zhì)感很透徹，能聽出來沒用多少演唱技巧。
    而開嗓第一句，就描繪出一雙彎彎的笑眼。
    可惜，這是個永遠(yuǎn)抵達(dá)不了的人。思念的煎熬，每分每秒，所有的美好，都像風(fēng)的呼嘯。
    選秀舞臺，燈光、服裝、舞蹈、伴奏、乃至墊音，都可以修飾演出，讓舞臺表現(xiàn)更具吸引力。
    但江湛一個技巧也沒用。
    他用最干凈的聲音唱了這樣一首樸質(zhì)的情歌。
    不僅如此，這首歌的情景代入，感染力，渲染力，完成度，均無可挑剔。
    選手區(qū)一點動靜都沒有，所有人安靜地聽著這首清唱，感受這“所謂的，愛情的美好”。
    一曲罷。
    評委席帶頭開始鼓掌。
    童刃言舉起話筒到唇邊，聲音低沉：“我很挑剔，但是，你的這首歌，非常完滿。”
    選手區(qū)一陣驚呼，能讓嘴毒得跟抹了鶴頂紅一樣的童刃言夸一句完美，這怕不是要a？
    單郝：“很好聽，你的嗓音非常干凈，也很飽滿。”
    連著被導(dǎo)師夸，江湛雖然也高興，但他沒高興太早。
    其他已經(jīng)初評完的選手都坐在評委席身后，看不到四位評委的表情，江湛在臺上，面對評委，看得一清二楚。
    童刃言認(rèn)可了，沒錯，單郝也夸了，是這樣，但姚玉非和戎貝貝還都沒開口。
    而四位導(dǎo)師的定位也非常清晰，童刃言和單郝，聲樂導(dǎo)師，姚玉非和戎貝貝，舞蹈導(dǎo)師。
    以江湛不久前在候場區(qū)看的幾場初評的經(jīng)驗，在這個舞臺上，光會唱歌是沒用的，還得會跳舞。
    果然，戎貝貝看著臺上的江湛：“你能選擇清唱，不讓配樂修飾你的聲音，說明你對你的這首歌非常自信?！?br/>     戎貝貝：“但我可不可以這么認(rèn)為，你唱了這首歌，還是首慢歌，沒有跳舞，是因為你跳得不好，或者說，你不會跳舞？”
    姚玉非從江湛上臺開始一直沒有說話，他的神情始終克制冷靜，此刻也才舉起話筒，緩緩道：“可以試著跳一段?！?br/>     戎貝貝點頭：“對，跳一段吧?！?br/>     童刃言鼓勵地口氣：“你可以隨便跳，讓我們看看?！?br/>     江湛的舞臺形象實在太好了，他站在臺上，所有人都挪不開眼。
    大家其實都猜到，他選擇清唱，可能就沒準(zhǔn)備跳舞。
    江湛正要說話，姚玉非打斷他，率先道：“在這個舞臺上，不會跳舞，是不行的?！?br/>     戎貝貝在旁邊點頭。
    姚玉非：“只會唱歌，不會跳舞，你的評級不會很高?！?br/>     戎貝貝：“你自評是d?！?br/>     姚玉非：“是我，我只會給你打f?！?br/>     江湛：所以，現(xiàn)在我能說話了嗎？
    忽然，現(xiàn)場的配樂老師給了一段《到不了》的前奏。
    江湛沒爭辯，走到舞臺邊，一邊卷袖子一邊對著話筒道：“流行舞我前段時間練了一下，跳得還不太好。就用剛剛那首歌的配樂，給大家跳一段民族舞吧。”
    姚玉非表情一頓，他會跳舞？
    戎貝貝驚訝：“你會民族舞？學(xué)過嗎？”
    江湛已經(jīng)卷好袖子，又脫掉鞋子襪子，擺在舞臺下，他光著腳重新走回舞臺中央：“小時候?qū)W了三四年，有點底子?！?br/>     童刃言眼含期待：“唔，不錯。”
    姚玉非沒說話，低頭看手里的評分表，掩去神色。
    現(xiàn)場音樂老師重新給了個前揍，江湛在舞臺上站定，站定前，他的目光略過評委席，上臺后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看向了姚玉非。
    姚玉非剛好抬眸，與他視線對上，暗暗一個激靈。
    江湛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他和姚玉非同樣很久沒見過了，姚玉非這人，如果可能，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有交集。
    不止因為他們有過一段短暫的、不太愉快的戀人關(guān)系，也因為，江湛了解他。
    姚玉非剛剛露怯，還有點急，他顯然不知道后面還有個民族舞，評價的那番話，明顯是想給他低分，也想暗示其他導(dǎo)師，不能給高分。
    江湛不去深想這番舉動背后的動機。
    但姚玉非，他怕是老毛病又犯了，又開始不老實了。
    江湛這支民族舞跳得中規(guī)中矩，沒有多驚艷，但也至少證明他會跳舞，且音感不錯，四肢協(xié)調(diào)。
    評委席非常滿意，開始討論評級。
    這個時候，現(xiàn)場是沒有導(dǎo)師的麥聲的，但江湛耳目一向好，站在臺上聽得很清楚。
    四人在爭辯。
    戎貝貝：“我覺得可以c或者b?！?br/>     童刃言：“c低了。”
    單郝：“同意，至少b，我覺得可以a。”
    姚玉非：“我贊成貝貝姐?！?br/>     童刃言：“你們跳舞的都這么不看好他嗎？要我說，他該是a+，形象這么好，太突出了，男團不看臉，粉絲怎么喊老公?！?br/>     戎貝貝：“組合看中的是均衡實力，之前評分b以上的，都是唱跳俱佳，給他a，怎么服眾？”
    姚玉非：“同意。”
    童刃言：“談不攏了？”
    單郝：“要不再看看？”
    四人對視，默契地看向舞臺。
    戎貝貝舉起話筒：“我們這邊暫時還沒統(tǒng)一，需要你再展現(xiàn)一下，你還有什么要介紹的嗎？別的特長什么的。”
    江湛：p圖算不算。
    江湛剛要說話，低頭看著手里資料表的童刃言忽然拿起話筒抬頭瞪眼：“你a大的？”
    江湛：行吧，這個話題是過不去了。
    江湛：“是?！?br/>     戎貝貝詫異：“是我知道的那個a大？”
    單郝開始念資料表上的履歷資料：“畢業(yè)于a大金融系。是xx年，a省，理綜高考狀元。”
    話音落地，全場驚呼。
    ?。。。。?br/>     這特么，這特么！
    高考狀元、名校畢業(yè)生為什么有這個身高這個臉，還出現(xiàn)在這里?。?br/>     讓不讓其他選手活了?。。?br/>     評委席后的階梯座位區(qū)，傳來各種款型的哀嚎。
    “我感覺我不配坐在這里?！?br/>     “我要回家?。?！”
    “現(xiàn)在的學(xué)霸也太恐怖了吧！”
    “別攔我！我要去給狀元穿鞋！”
    “要什么a！給他sss!給他mvp!”
    ……
    背后的動靜實在太大了，評委席的幾位都紛紛轉(zhuǎn)頭。
    童刃言對其他三人道：“看到了嗎，學(xué)霸的魅力?！?br/>     又玩笑道：“你們敢給c嗎？我有點不敢。”
    戎貝貝接梗：“給他s吧，單獨安排一個座位，吊在我們頭頂，俯視我們這群平凡的學(xué)渣?！?br/>     單郝：“好了，節(jié)目不錄了，回家回家。”
    姚玉非沒說話，笑笑，有點心不在焉。
    他的余光看向舞臺。
    只是過了幾年而已，他怎么差點忘了？
    江湛，他永遠(yuǎn)是最優(yōu)秀的。
    但姚玉非真的覺得自己沒辦法。
    蘭印輝一直盯著他，知道江湛面試沒被刷掉后，一直有所懷疑。
    今天之前，蘭印輝警告了他無數(shù)次，節(jié)目里想辦法刷掉江湛，越早越好，盡可能不要同框。
    所以，姚玉非知道自己不能給超過d之上的評分，否則蘭印輝不會放過他。
    姚玉非暗暗咬牙，沉著臉色，拿起桌上的筆，最終還是在導(dǎo)師的個人單獨評分上，給了江湛一個d。
    戎貝貝就坐在他身旁，也拿起筆，瞄了一眼他的評分，沒多言，在江湛的評定后打了c+。
    最終，江湛被評為b。
    童刃言實在喜歡江湛，沒忍心親口給出結(jié)果，單郝做了這個“壞人”。
    他告訴臺上的江湛：“你的個人條件，無論是外形、嗓子、還是觀眾緣、鏡頭感，都非常好。但這是選秀舞臺，這個舞臺，拼的就是唱跳和綜合實力?！?br/>     “在你之前，拿到a的都是非常強的選手，給你b，是告訴你，你得到了認(rèn)可，沒有拿到a，是因為你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努力。加油。”
    單郝這番言詞非常懇切，選手區(qū)響起掌聲。
    江湛站在臺上，腳掌心觸及著冰涼的舞臺臺面，腳下是涼的，心卻是熱的。
    他把這次的選秀，當(dāng)做了一個打開全新生活的嘗試，不算多掛在心上，普通認(rèn)真，普通努力。
    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覺得自己和這個行業(yè)格格不入，可能沒幾天就要被刷掉，該干嘛干嘛。
    直到這一刻，他才有種真實的感覺。
    感覺自己腳下踏著的這個舞臺是真實的，他沒有格格不入，反而被看好，被看中。
    他以素人的身份拿到了b，是目前整個階梯座位區(qū)最好的個人練習(xí)生成績。
    舞臺和燈光，認(rèn)可和榮耀，都是真實的。
    而當(dāng)江湛換了等級貼紙，走到舞臺邊，拎起自己的鞋，走向階梯選手區(qū)的時候，他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從現(xiàn)在開始，這似乎不再只是一次小小的嘗試了。
    拾級而上，他正邁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一張張面孔都是陌生的、鮮活的。
    他們注視他，觀察他，歡迎他，甚至是靠近他。
    江湛走到b區(qū)，忽然被個男生一把拉住，對方格外熱情，指著自己旁邊的空位示意他：“坐我旁邊，我旁邊剛好空一個。”
    江湛看向男生，微笑：“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