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伍帆回信,王小清想破了腦殼,也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字句來。</br> 這時,桃花鎮有名的小混混小栗子經過了碼頭,看到了千斤稱上坐著的女人。</br> 他嬉皮笑臉的走近千斤稱,站在王小清側面,細細地打量著這個陷入沉思的女人。</br> 桃花鎮竟然還有如此標致的女子,這讓每天都在獵艷的小栗子感到驚嘆。</br> 陷入深思的王小清根本就沒察覺到有人在向她靠近。</br> 當小栗子雙手環著王小清的胸口抱過來的時候,王小清嚇得一聲尖叫。下意識的反應:彈跳了起來,張開雙手,扔下了信撒腿就跑。</br> 王小清從小栗子的手里掙脫跑掉,留下站在原地發呆的小栗子。</br> 他是萬萬沒想到,到手的鴨子,竟然飛了。</br> 他看到了地下王小清倉皇逃走時扔掉的東西,他順手撿了起來。</br> 哦,原來是一封情信!</br> 小栗子嘴里叼著一根草,得意地念著。</br> 桃花鎮沒見過這么標致的女子,這女人到底是誰家女兒呢?</br> 小栗子決定把這個女人找出來,拿著這封估計是見不得人的情信,去敲詐這個女人。</br> 有了這封情信在手,還怕這女人不乖乖跟自己好。</br> 小栗子越想越興奮,在碼頭的千斤稱邊手舞足蹈的跳起了迪斯科。</br> 桃花鎮這么大,要找出這女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br> 小栗子把信疊好,放進了口袋,嘴里叼著草,哼著曲子,扭著屁股走出了碼頭。</br> 王小清驚魂未定,頭也不回的往市場里的鹵鵝店跑。</br> 當她氣喘吁吁的跑到鹵鵝店時,店門口已經排了條長龍在等著堂哥一個人斬鹵鵝。</br> 她二話不說,穿起了圍裙,幫忙稱起了鹵鵝來。</br> 看到堂妹一會到店里,便開始忙活起來,王小勇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br> 鹵鵝店每天兩個時段最忙:一個是早上十點半開始,到中午的十二點半;一個是下午的四點半開始,到傍晚六點左右。</br> 這兩個時段,在門市斬鵝的,稱鵝的基本都沒有停下過。</br> 王小勇的鹵鵝店,一天能賣出五六十只獅頭鵝。</br> 獅頭鵝是潮汕的特產,體型大,羽毛為灰褐色或銀灰色。</br> 頭大眼小,頭部頂端及兩側,有大大的黑色肉瘤。</br> 頭部的肉瘤,隨著鵝齡的增長而長,形似獅子頭,故稱為:獅頭鵝。</br> 王小勇家的鹵鵝,對鵝的品質要求很高,低于一年齡的,一概不取。</br> 適齡的鵝,配上王家祖傳的老鹵,慢火細鹵。</br> 經過了四起四落,瀝干鹵汁,掛在通風處,讓肌肉收緊。</br> 由于對品質的把控,更有家傳老鹵加持,使王小勇家的鹵鵝,在桃花鎮首屈一指。</br> 王小清跑回了鹵鵝店,一直忙碌到下午一點鐘才停了下來。</br> 堂嫂林芳已經在鋪內的飯桌上擺滿了一桌飯菜,王小清結束了手里的最后一刀,幫顧客裝好袋,遞給了最后一位顧客。</br> “都來吃飯,快涼了。”林芳熱情得喊著正清洗雙手的王小清。</br> 十粒從后堂過來,他也來到鋪前吃飯的。</br> 王小清看到了十粒,突然想起了伍帆的信。</br> 對了,伍帆的信她放哪里了?</br> 她把洗好的雙手,放在褲子上擦了擦,伸進了褲袋里。</br> 褲袋空空如也,她慌忙又伸進另一只褲袋。</br> 掏出來的,是一條繡著黃色花的白手帕。</br> 王小清慌了,她把兩個褲袋翻了個朝天,里面啥也沒有。</br> 她呆住了,在店里慌亂地找了起來。</br> “你找啥呢?都涼了,吃好再找。”王小勇看到了妹妹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br> “有沒看到我的一封信?”王小清帶著哭腔。</br> 正夾著一塊肥鵝往嘴里送的十粒聽到王小清說的信時,筷子停在了半空中。</br> 他呆呆地看著王小清慌亂地到處尋找,眼里露出一絲無人察覺的警惕。</br> “你哪來的信?沒看見啊。”林芳看著到處亂翻,快要哭出來的王小清說。</br> “無論什么信,吃了再找,再不吃飯該涼了。”王小勇心疼妹妹,從早上過來一直站到現在滴水未進。</br> “是啊小清,吃完我幫你找。”林芳也笑著跟滿臉慌張的王小清說。</br> 王小清看到大家都停下筷子,看她找信的,尷尬地沖大家笑了一笑。停下了翻找,走近了飯桌。</br> 林芳早就幫王小清盛上了飯,王小清心不在焉的端起了飯桌上的飯碗。</br> 剛要把飯送進嘴里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br> 她的信,落在了碼頭的千斤稱上。</br> 她那會滿腦子都是怎么給伍帆回信,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向她靠近。</br> 更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那人竟然敢對她耍流氓。</br> 所以她慌亂之中,扔下了信便跑了。</br> 對,信一定被自己扔在了碼頭。</br> 王小清放下了飯碗,風一樣地跑了出去,留下了飯桌上的三個人,凌亂不已。</br> 看著王小清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十粒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繼續往嘴里扒飯。</br> 王小清氣喘吁吁地跑到碼頭,鐵銹斑斑的千斤稱在猛烈的陽光下,像極一個千瘡百孔的巨人,高高地聳立在大溪邊。</br> 次刻的溪面,一絲波紋也沒有,平靜得如一面鏡子。</br> 溪邊長長的水草,漫過岸邊,幾只海鳥正在水草從中悠閑地覓食。</br> 王小清一口氣跑到了千斤稱邊上,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找。</br> 周圍什么也沒有,好像這封信根本就沒存在過一樣。</br> 王小清無力地靠在千斤稱上,呆呆地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溪。</br> 這時遠處響起了輪船的汽笛聲,接著溪面開始漾起了波紋。</br> 王小清踉踉蹌蹌地走回了鹵鵝店,林芳已經收拾好了飯桌,王小勇跟十粒都在后堂午休。</br> 林芳看到有氣無力的王小清走進了店,趕緊把幫她留的飯菜端了上來。</br> 看著飯桌上的飯菜,王小清一點食欲也沒有。</br> 苦苦等了一個月,盼了三十個日夜的信,就這樣從自己的手里弄丟了。</br> 王小清端著飯碗,眼淚啪啪啪的往碗里掉。</br> 林芳看到端著飯碗流淚的王小清,不敢出聲,默默地退進了后堂。</br> 后堂躺在簡易床午休的十粒,沒有睡著。他豎起耳朵,傾聽著鋪前所發生的一切。</br> 十粒心想:王小清的表情,這封信對她是多么的重要。肯定是深圳的伍帆寫來的,要不然,王小清不會這么失態的。</br> 想到是伍帆寫來的信,十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垂了下來,無聲地滴在竹枕頭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