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昨晚少杰回來了,不知道還去深圳不?”李靜端著飯碗,依偎在阿香姐的院門,一邊朝嘴里塞著飯,一邊對正坐在院子里繡花的阿香姐和王小清說。</br> 這是李靜早上在溪邊洗衣服打聽到是消息,伍少杰昨晚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車從深圳回來了。</br> “怎么過年不回來,元宵回?”阿香姐接過李靜的話問。</br> “不知道呢,說是今天凌晨才到的家,坐了幾十個小時的車呢。”李靜描述著伍少杰從深圳回來的情報。</br> “他去深圳有快一年了吧?”王小清問。</br> “有了,差不多了吧,估計都變成一個番仔了。等會英子吃好飯過來繡花,打聽打聽。”李靜急于打聽伍少杰在深圳狀況,她有點羨慕伍少杰去闖大城市。</br> 伍少杰是英子的堂弟,又住在隔壁,所以找英子打聽,是再適當不過了。</br> “英子來了,快。”看到英子捧著花匱,走進了阿香姐的院子,李靜馬上就興奮起來。她連忙拉了邊上的椅子,讓英子坐在她邊上繡花。</br> 阿香姐跟王小清抬起了頭,對著英子笑了笑。大家都在期待英子帶來的勁爆消息。</br> 英子把花匱放在了李靜邊上的長椅條上,坐了下來。</br> “快,說說少杰的事。”李靜迫不及待地對英子說。</br> “他昨天從深圳坐大巴回來的,到家已經是今天凌晨四點多了。”英子開始描述伍少杰從深圳回來的狀況。</br> “今天早上我過去看到他,頭發被剃成亂七八糟。我二叔悄悄對我說,偷渡去香港被遣回來,在頭頂剃個‘十字’做記號,防止放回深圳又偷渡。”英子神秘兮兮地輕聲說著伍少杰在深圳發生的事。</br> “啊?這小子膽子咋那么大?竟然去偷渡。”李靜瞪大了眼睛,手捂住了嘴巴輕聲地問。</br> 阿香姐跟王小清聽到英子的描述,也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br> “海那么大他游得過去?”阿香姐有個嫁香港的姑姐,她知道深圳跟香港隔著一條海。</br> “聽說在深圳有個地方的海面很窄的,還沒我們大溪寬。兩邊的鋼絲網裝了高壓電。鋼絲網被人挖了個洞,鉆得進一個人,鉆進去就是香港了。”英子又開始描述她聽來的最新消息。</br> “偷去香港干嘛呢?”王小清不理解為什么伍少杰要偷渡。</br> “香港到處都是黃金啊,肯定是想發財呢!”李靜接過王小清的話說。</br> “對的,我姑姐說了,一個清潔工阿姨,工資都是一萬多。”阿香姐對王小清解釋香港吸引偷渡者的地方。</br> “哇,一萬那是多少啊?我們沒日沒夜的繡花,一個月也拿不了十元錢吧?”李靜羨慕極了。</br> “我們還不如去香港當清潔工,那就發財了。”李靜雙眼放光,舔著嘴唇接著說。</br> “你去當清潔工都沒人要,你不會說香港話,哈哈哈”阿香姐打擊著李靜說。</br> “我學啊,去了就會了。”李靜繼續厚著臉皮幻想著說。</br> “好多人都偷渡成功了,少杰背,跟仨個一起的男孩子剛鉆過鐵絲網,就被守在那邊的警察被逮了個現行。”英子繼續描述著。</br> “逮住不坐牢的啊?”王小清驚訝地問。</br> “聽說在香港已經坐了七天牢了,說是每天在牢里吃香的,喝辣的,他們都不愿回來了。”英子繼續說著她聽到的第一手消息。</br> “坐牢還吃那么好啊?果然香港是天堂啊!”李靜羨慕極了,她恨不得自己也去偷渡被逮,可以去坐牢。</br> “少杰說了,早餐是咖啡跟西多士,下午是米飯,有魚有肉,晚餐是意大利面等。”英子一下子說出了好多她們幾個聽都沒聽過的新名詞。</br> “什么是咖啡、西多士?意大利面?”李靜迷茫地問英子。</br>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聽少杰講,肯定是很高級的食物。”英子尷尬地說。</br> 院子里的四個女人,一個上午都在討論“咖啡”“西多士”“意大利面”。</br> 這些新名詞,跟她們腦海里所認知的食物,對不上號。</br> 伍帆自大年初四參加新堂村的大“勞熱”扛“鏢旗”后,就收獲了一大批迷妹。天天有女孩借意看病,到伍帆家里來。</br> 王小清每次看到上門來的女孩,都會醋意大發。伍帆為了安撫王小清,只要有機會,就會帶王小清到老地方約會。對她山盟海誓,非她不娶。王小清惶恐的心,也終于安定了下來。</br> 但是今天來的人,王小清又不淡定了。</br> 今天來的女孩子,是一直暗戀伍帆的那個青梅竹馬,拜托過媒婆上門來提親的那個女孩——蔡麗麗。</br> 她燙著一頭長波浪卷發,(李靜燙的是雞窩頭)自然地披在肩上,看起來時尚又迷人。</br> 她吹彈可破的皮膚,一雙美眸含情脈脈,高挺筆直的鼻梁,下面是菱角分明的粉色嘴唇。</br> 身穿深藍色的連衣裙外面罩著米白色的尼大衣,腳上是一對黑色皮鞋。她的這身裝扮,是當時整個桃花鎮最時尚的。</br> 蔡麗麗剛從巷子里走后包,阿香姐院子里繡花的四個女人就看呆了。她們以為是那個電影明星到來。</br> 看到蔡麗麗推開了伍帆的院子,王小清的心,一下子跌入了冰窖。</br> “是誰啊?這么漂亮!伍帆的對象吧?”李靜又開始騷動起來了。</br> 此時的英子,臉色跟王小清一樣難看。</br> “沒聽到伍帆談對象啊?這女孩也太好看了吧。”阿香姐也被蔡麗麗的美貌,穿著給征服了。</br> 王小清開始坐立不安了,她的心,早飛到伍帆的屋子里去了,她迫切地想知道此刻伍帆屋子里發生的事。</br> 英子也一樣,她此刻也想去探個究竟。</br> “我去打探打探?”李靜又來了。她永遠改不了這八卦的性格。</br> “好啊,你去看看去。”王小清跟英子不約而同地說。</br> 說完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尷尬地笑了。</br> “你們都好八卦,等人家走了再問伍帆不就是了。現在去多尷尬啊!”阿香姐看著起哄的三個女人說。</br> 院子里的四個女人,現在就阿香姐的思路是正常的。</br> 雖然聽到阿香姐這么說她,李靜還是安奈不住。她知道她現在如果不去伍帆家打探,她根本就不能靜下心來繡花的。</br> 李靜看著近在咫尺的院子,心早就飛到伍帆院子里去了。她比那兩個喜歡伍帆的女人,更迫切地想知道,到底這個女人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