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粒那晚在上半夜在醫院,等到下半夜,伍帆和伍松坤過來后,他才滿眼不舍地回家。</br> 隔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又像沒發生過任何事,踩著他那部小三輪車,又高高興興地出去撿垃圾了。</br> 昨晚在醫院看護王小清的事,他好像全都不記得了一樣。</br> 他騎到老厝,有鄰居問:“十粒,小清怎么樣了?”</br> 他“呵呵呵”地傻笑著,算是回答了。</br> 這天,他照樣到飯點才回家,照樣把滿車的垃圾,倒在客廳上。</br> 這幾天,鄰居們都在醫院忙王小清的事,家里的垃圾沒人來幫忙清理。</br> 這幾天,伍圳生還在家跟醫院兩頭跑。</br> 每天晚上回家洗澡,都得穿過客廳那臭味沖天的垃圾堆。</br> 李靜這幾天也經常跑醫院,幫王小清清洗身體,家里也沒開火。</br> 十粒沒地方吃飯,每頓都到伍偉杰的飯店去吃飯。</br> 醫院里的王小清,好像與十粒沒有一丁點關系一樣。</br> 村里人有看見十粒去撿垃圾的,有看見他到飯店吃飯的,都聚在一起,聊著他的事,說他比未去深圳前還要傻。</br> 村民也從醫院回來的李靜、伍紹富、伍松坤的嘴里,得知了在醫院的王小清的消息。</br> 聽到她以后可能無法下地,要癱在床上一輩子,大家都替她惋惜不已。</br> 家里的垃圾越堆越高,伍圳生再也忍受不了。</br> 昨晚他洗好澡,沒有急著去醫院。</br> 一直站在家門口,等著十粒回家。</br> 已經晚上七八點了,十粒在伍偉杰的飯店吃好了飯,載著滿滿一車的垃圾,朝家的方向踩來。</br> 路燈下,伍圳生遠遠便看見了十粒踩著小三輪車出現在路口。</br> 他大步跑了過去,把十粒從三輪車上拉了下來。</br> 看到兒子氣勢洶洶地拉著自己下車,十粒只好剎住車,順勢下了車。</br> 伍圳生二話不說,上了三輪車,把車踩向了垃圾堆。</br> 他把十粒撿了半天的滿滿一車破銅爛鐵,全部倒進垃圾堆里。</br> 十粒緊跟在后面小跑,跑到垃圾堆,正好看到兒子把一車破爛倒進垃圾堆。</br> 他“嗷”了一聲,撲了過去。</br> 把伍圳生倒下的破爛,一點點地往他的三輪車上裝。</br> “你好了沒?你夠了沒?”</br> 伍圳生大聲地喊著,眼淚嘩嘩地往下流。</br> 十粒好像沒聽到兒子的吼叫聲,繼續把兒子倒掉的垃圾,裝回自己的小三輪車里。</br> 伍圳生看著十粒的動作,無力地蹲了下去,雙手掩面,大聲地痛哭起來。</br> 十粒理也沒理伍圳生,東西都裝上車后,踩著他那心愛的小三輪,悠哉悠哉地回了家。</br> 家里都快堆滿了,今晚這車,就倒在了家門口的走廊下。</br> 伍圳生看著父親踩著三輪車遠去去背影,突然站了起來,對著夜空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吼叫聲。</br> 他真的毫無辦法,他真的無能為力。</br> 等媽媽出了院,自己還得回深圳。</br> 父親這個狀況,日后的媽媽,該怎么辦?</br> 伍圳生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在法國的姐姐荷花家的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