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蔡麗麗談了將近五個小時，無功而返。</br> 伍帆垂頭喪氣地拖著自行車出了巷子，鳳凰鄉的人大多都進入了夢鄉，寧靜的夜，王小清睡在床上，清楚地聽到了伍帆自行車回來的響聲。</br> 她豎起了耳朵，想聽聽是伍帆一個人回來，還是跟蔡麗麗一起回來了。</br> 經過了昨晚，王小清已經徹底不相信伍帆了。</br> 她感覺伍帆在騙她，吃著碗里的又看著鍋里的。</br> 王小清暗暗地恨起了自己的不爭氣，既然看清了伍帆，為何還要擔心他跟誰在一起？為何還要掛念他是不是一個人回家？</br> 王小清的心，再一次沉入了谷底，再一次萬念俱灰。</br> 伍帆看到了王小清屋里的燈已經熄了，知道她已經睡下了。</br> 跟蔡麗麗溝通了半天，完全是無用功工作。他感覺自己此刻無顏去見王小清。</br> 但是此刻，他是多么想抱抱王小清。或者，哪怕是看一眼。</br> 伍帆把自行車推進了院子，鎖上了院門。</br> 他有氣無力地打開了屋里的燈，看到凌亂的床，腦里努力的去回憶昨晚的片段。</br> 昨晚是不是自己真的知道是蔡麗麗的情況下發生的關系呢？他始終不能相信自己會像蔡麗麗口中說的那樣。</br> 對于蔡麗麗，一直都是兄妹之情，完全沒有男歡女愛的那種成分。</br> 他就是打死自己，也不相信在沒有認錯人的情況下，會對蔡麗麗產生出欲望的。</br> 現在蔡麗麗不肯分開，王小清又不肯原諒他，伍帆真的絕望到窒息。</br> 王小清不能理解她，更不肯原諒他，他去深圳后，她會不會忘記他？</br> 伍帆真的追悔莫及，為什么要跟蔡麗麗喝酒？為什么自己那么沒用，一杯即醉！</br> 如果昨晚是王小清，那一切該多美好。</br> 那廂，蔡麗麗哭到沒了眼淚，她安靜了下來，回憶起王小清對伍帆的態度。</br> 曾經，她也看出了兩人的曖昧，但是后來在王小清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蛛絲馬跡。</br> 是王小清藏得太深？還是到頭都是伍帆的一廂情愿？</br> 蔡麗麗決定，去會會王小清。在伍帆嘴里得不到的答案，她想聽到王小清自己說出來。</br> 蔡麗麗決定，明天下班后，到伍帆家里去，先試探一下王小清的態度，再把王小清約出來。</br> 王小清聽到伍帆進了屋，睡意全無，她看著旁邊呼呼大睡的十粒，一陣酸楚直上心頭。</br> 真不跟伍帆走？伍帆不在鳳凰鄉了，自己真的有把握跟十粒過一輩子？</br> 她能不能真的在沒有伍帆是情況下，好好跟十粒過日子呢？她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br> 此時，十粒轉了個身，嘴里呢喃著什么，伸出手抱住了王小清的腰。</br> 王小清厭惡地推開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手，坐了起來。</br> 十粒嘴里嘟囔著，又轉了過去。</br> 她輕輕地下了床，坐在春椅上發呆。</br> 伍帆豎著耳朵，安靜地聽著王小清屋里的動靜。</br> 許久，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想，此刻的王小清已經在夢里了吧！不知道她的夢里，是否有自己？</br> 王小清呆呆地看著她跟伍帆隔著的那道墻，墻那邊的人，回來后睡下了吧？</br> 今晚，天上沒有月亮，只有幾個稀疏的星星，在黑夜中即興地閃爍著。</br> 屋里黑漆漆的，外面也黑漆漆的。</br> 此刻，遠處傳來幾聲狗吠，急促又狂躁。</br> 漸漸的，又安靜了下來。</br> 夜，靜得像一潭死水。</br> 王小清呆呆地坐著，腦子里一片空白。</br> 時間過了許久，她都沒有感覺，只知道這一夜靜謐得讓人心慌。</br> 這時，阿香姐家的雄雞唱起了晨曲，黎明悄悄到來。</br> 王小清木訥地看了看整夜保持著一個姿勢睡覺的十粒，又看了看掛鐘：凌晨四點五十分。</br> 新的一天又來臨了，就這樣，一輩子很快的吧？！</br> 王小清安慰自己，就算沒有伍帆的日子，就這樣安靜的過，一輩子也很快就過去了的。</br> 王小清機械地去廚房準備早飯，讓十粒起床后吃好飯去桃花鎮上工。</br> 又是一個一夜無眠，是不是幾個不眠夜就會死去呢？</br> 王小清悲觀地想，如果就這樣的死去，應該也是很美好的事吧！</br> 這種日子，跟死了又有什么區別？自從那天答應了跟哥哥換親，她就注定已經駐進了地獄。</br> 不跟哥哥換親，哥哥一輩子光棍，父母也無法實現膝下承歡。自己也會自責一輩子。</br> 犧牲了自己，換來了父母跟哥哥的幸福。但命運為何不放過她，要她遇見伍帆？</br> 自己的嫂子伍櫻，是否會跟自己一樣的無助和絕望？</br> 王小清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也間接害了伍櫻。</br> 伍帆昨晚一直也是輾轉反側，到黎明時分才昏昏入睡。</br> 王小清在床邊的春椅坐了一晚，他也在床上望著屋頂呆望了一晚。</br> “小清，你今天怎么這么早？”五點半，阿香姐起床出來給伍松坤做早飯看到了院子里喂雞的王小清。</br> “今天起早了點，你為何今天也這么早？”平時的阿香姐是早上差不多七點才起床的，今天五點多久起來，也是比較反常的。</br> “松坤今天要出門辦事，所以我得起來給他做早餐。”阿香姐一邊應著王小清一邊淘米。</br> （潮汕人的早餐，基本都是一碗白糜（即白粥），些許小菜佐餐。小菜有：黑欖，南姜橄欖，各種腌制貝殼類，魚飯（海魚捕撈上來，立馬在海邊用海水煮熟，一筐一筐，叫魚飯。），咸菜，菜鋪，各種鹵水等等等等，多不勝數，無法一一列舉。現在很多賣潮汕糜的大排檔，一碗粥幾百種配菜可以選擇，滿桌的菜肴，只為這一碗白糜。）</br> “哦，是要松坤兄今天要出門呢。”王小清抬起了頭，看著忙碌中的阿香姐。</br> “是的，今天要跟他朋友去參觀模具廠的運作，他朋友邀請松坤入股他的模具廠呢。”阿香姐笑逐顏開地對王小清說。</br> “哦，要當老板了，恭喜啊！”王小清聽了阿香姐的話，也是真心為她高興。</br> “八字還沒一撇呢！先去看看再說。”阿香姐這回有點謙虛，略帶羞澀地說。</br> 王小清滿眼落寞，機械地抓起一把雞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