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br> 周平安憋出一句話：“人老了就在家里待著唄，咋還出來風吹日曬呢，你這腦袋掉下來可咋整。”</br> “當……”</br> 初代精靈王亞瑟的腦袋掉了下來，滾到了周平安的腳下，義體改造的臉龐上，眼睛一眨一眨。</br> 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br> 周平安急忙彎腰撿起來：“這誰給上的潤滑液！用錯型號了！潤過頭了！</br> 把王座升起來，保持平衡，液金潤滑液不能傾斜，泄露了會傷到原件！”</br> 精靈技師們顧不上啥外交事故，急忙沖上來抱住王者的腦袋，升起懸浮王座，小心翼翼把王者的腦袋安回去。</br> 好在義體科技融合了基因系和機械系技術，主打一個耐操持久，倒也沒因為摔一次而發生啥故障。</br> 周平安順勢看了一下型號，驚呆：“媽耶，你們靠義體科技，維持了這么久的壽命？”</br> 這專用型號居然迭代了一百二十九次。</br> 初代精靈王亞瑟呵呵一笑：“死不得，我要是死了，帝國就真的散了。”</br> 周平安震驚：“那數據怎么處理？這么搞，數據方面肯定要出大問題。”</br> 初代精靈王亞瑟無奈一笑：“遺忘，我已經遺忘掉了不知道多少，我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究竟遺忘了什么，但我卻無法回憶起來那些記憶的真實模樣。”</br> 初代精靈王亞瑟頓了頓：“好了，客人，我們先去吃點午餐吧，正好到了飯點。”</br> 周平安：“嘿嘿，也好，嘗嘗你們的美食。”</br> 秦湘手摁著耳麥，悄悄用電子信號發送，表面上一臉平靜：</br> “天吶！迭代一百多次，你說活下來的是初代精靈王，還是一個名為初代精靈王的義體精靈？”</br> 這就涉及到忒修斯之船的理論了。</br> 周平安無奈：“這是公眾頻道，你切錯麥了。”</br> 秦湘雙手前放，真誠一笑：“不好意思，我學哲學的，腦子有病。”</br> 哲學慘遭黑子。</br> 精靈史官額頭冒汗，扛著攝像機繼續記錄。</br> 初代精靈王亞瑟哭笑不得：“倒也不必如此……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們精靈族才會分裂吧。”</br> 精靈史官汗流浹背，扛著攝像機不知道該對準哪里，只恨自己在這里，而不是在地底。</br> 周平安詫異：“我看你們義體科技還算可以，怎么會因為這個分裂呢？”</br> 初代精靈王看向前方的森林宮殿，眼中浮現回憶之色：</br> “因為，種族需要延續，所以我們退化了。”</br> 精靈族無法改變世界。</br> 但。</br> 世界可以改變精靈族。</br> 精靈族因為適應而導致血脈分化嚴重，分化出了不同族群。</br> 活著，一個艱難的詞匯。</br> 為了穩固統治，初代精靈王只能下令讓義體精靈承擔貴族。</br> 但老精靈們不斷死去，新生代們不斷崛起。</br> 新生代們抱怨著陳腐的規矩，努力改變著傳統。</br> 多數新生代都覺得自己能改變世界，能接受很多新鮮事物，覺得老一派都是腐朽的金屬殘渣。</br> 直到新生代們坐在議員的椅子上，看到更新的一代出現，意識到自己成為了保守派，恍然驚覺這一切是一場無休止的輪回。</br> 原來，當時，老精靈們是這般感受和想法。</br> 脫口而出的話，卻是多年前自己厭煩不愿聽從，來自老精靈們苦口婆心的忠告。</br> 那一刻，年少時為掙脫枷鎖而射出的子彈，擊穿了多年后精靈議員們的眉心。</br> 周平安挑眉：“我在人族帝國那邊并沒有查到多少歷史，我想詢問一下，為什么這么多文明落地后都碎成這樣了？”</br> 初代精靈王控制王座往前緩慢飄浮，緩緩解釋：</br> “我們都是逃亡者文明，為了躲避強敵而逃離。</br> 追殺我們的，正是惡魔天災。</br> 在最后一次犧牲后，我們失去了引擎能源，迫降在這顆星球上。</br> 我們以為終于逃離了噩夢，本以為能夠借此修養重返星海。</br> 沒想到，這只是噩夢的開始。</br> 我們從未逃離惡魔天災的追殺。</br> 一種我們不知道的惡魔災難在蔓延，而我們卻無法看到它的模樣，只能任憑它吞噬我們。”</br> 周平安詫異：“一種你們不知道的惡魔災難……那你們是怎么察覺的？”</br> 初代精靈王亞瑟淡淡道：</br> “你們信神嗎？”</br> 周平安搖頭：“不，我們信神靈學。”</br> 初代精靈王亞瑟：</br> “是的，但我們落地后，所有文明都開始信神。</br> 而且我們石板上確實記錄著神和文明共存。</br> 現實中，也確實存在著神跡的實證。</br> 但是。</br> 本該寫著神靈名字的地方，全部變成了空白。”</br> 初代精靈王亞瑟轉過頭，深深看著周平安：</br> “不信神的我們，為什么忽然信神，神又為什么全部消失。</br> 我們腦海里閃爍過的某些念頭，是來源于我們自身，還是某種怪物植入我們大腦里的邪惡計劃。</br> 我們無法知曉。</br> 只知道，我們的文明在不斷退化，退化速度緩慢而堅定，關于文明的記憶也在不斷失去，以不同的表現失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