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幾乎熬了一宿,次日祁臧睡到了將近中午12點才起床。</br> 出門洗漱完,他立刻聞到了飯菜香味,走到餐廳一看,是許辭做了一堆好吃的。</br> 見到祁臧過來,許辭看他一眼。“起了?過來吃東西吧。”</br> 走到餐桌邊坐下,祁臧見許辭還在開放式廚房背對著他忙碌,便走過去攬過他的腰,再將下巴擱在許辭肩膀上。“還在弄什么?不過來一起吃?”</br> “我早飯吃得晚,不太餓,你先吃,我一會兒就過去。”許辭側過頭睨他一眼,“快松開我。我還要包蝦仁小餛飩。”</br> 祁臧眉開眼笑地看著他面前的面粉團子,還有那和好的餡料,頓時生出一種夫復何求的感覺,當即臉往前湊,就想親許辭一口。</br> 許辭卻忽得把頭轉了過去。</br> 就是這個時候,祁臧發現了不對勁。</br> 收起笑容,祁臧走到許辭身旁,端起他的下巴,逼他轉過來看著自己,這便發現他眼角有些發青,唇角也有明顯的傷痕。</br> 昨晚祁臧回來得晚,在客廳的時候,許辭只開了瓦數不高的落地燈,后來去廚房也沒開大燈,外加他往傷口涂了遮瑕一類的東西,祁臧當時瞧著,還以為他是皺紋膠沒有洗干凈,現在才知道許辭竟然受傷了。</br> “這是怎么回事?”祁臧皺緊眉頭,語氣非常低沉,其中隱隱藏著怒意與心疼,“誰做的?”</br> 許辭推一把他的手,見把他的手臂弄上一層白面粉,倒是忍俊不禁。而后他道:“我沒事。你先去吃飯。我……我過來和你一起吃。然后跟你商量一件事。”</br> “小辭——”</br> “吃飯的時候,我跟你解釋。”</br> 祁臧只得回餐桌前坐下,拿起了筷子卻不夾菜,單只是擔心地盯著許辭看。</br> 許辭上前坐到他對面。“昨晚你那么忙,我擔心給你說多了,你要睡不著覺了。不是故意瞞你。”</br> “你這是……”</br> “山櫻的手下來找過我。”</br> 祁臧霍然起身。“他找你干什么?”</br> 許辭拉一把他的手,讓他趕緊坐下,又道:“試試我的身手。看來他們果然懷疑我了。”</br> “那你不能再繼續幫林景同辦事。很難說他完全干凈。山櫻知道你的身份,很可能林景同也就知道了。”祁臧想到什么,又道,“對了,今天是工作日啊。這是你沒去上班的原因?干脆辭職了算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對清豐還有其他員工的義務也已經盡到了。”</br> “林景同那邊,倒是沒有避諱我,有什么消息都會立刻告訴我。他不信山櫻,兩個人并不熟。在他看來,山櫻是不法分子,某種意義上是拖他父親下水的人。所以,林景同并不知道我的身份。”</br> 瞥見祁臧的表情,許辭再道,“先別急著反駁我。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告訴我。林景同告訴我這件事,也是基于對我的信任,想和我商量對策。”</br> “他告訴你什么事兒了?”祁臧問。</br> 許辭的表情變得非常嚴肅。“老K秘密偷渡回國了。林景同受到山櫻的威脅,把耿韋約在流云酒店見面,耿韋同意了。</br> “所以,很可能今晚四色花的人,甚至老K本人,會伺機殺了耿韋。今天是抓住老K的好時機,現在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你還有幾個小時,可以用來布防。”</br> 另一邊。</br> 清水茶社,南湖灣包廂內。</br> 掀開竹制的簾子,林景同往窗外瞥了一眼。從這間清雅的茶社,正好可以看到數百米之外的流云酒店。</br> 他緊皺著眉頭,眉宇間可見些許焦灼。放下簾幕,來回踱步幾下,他看向悠然坐在方桌旁的人,眉頭皺得更緊。“你為什么要找人去見謝……見那個許辭?”</br> 坐在方桌前安心喝茶的人正是山櫻。</br> 抬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山櫻道:“你這是在急什么呢?來,喝點綠茶,去去火。”</br> 林景同道:“我要試許辭。你現在……你這等于是上門告訴他,我們知道他是誰了。我還怎么試?我看他今晚不會出現了。”</br> “你要試什么呢?你不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想親眼看到謝橋在你面前脫掉馬甲,徹底暴露臥底的身份么?</br> “可你也看到我發你的視頻了。如果謝橋是個普通人,他能把我的人揍成那樣?再說了,你聽見我們的對話了。我喊他許辭的時候,他并沒有反駁。所以——”</br> 山櫻做了個無奈的手勢,“我不是已經幫你試過了嗎?”</br> 問完這話,看見林景同鐵青的臉色,山櫻笑了。</br> 笑過,他再用一副非常善解人意的口吻開口:“哦,我知道了。其實對于他的身份,你已經無法再自欺欺人了。你真正想看的,無非是他會不會叫警察來。對么?你想試的,無非是他對你有幾分真,是么?”</br> 見林景同那副不愿承認的表情,山櫻毫不留情地剖白起他的內心。“我猜你一定告訴了許辭,你被我威脅了,一旦發現你報警,我會立刻殺了你。可是他想為父母報仇啊,他怎么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能將潛逃了這么多年的老K繩之以法的機會?”</br> 輕嘆了一口氣,山櫻道:“許辭是為了報仇才接近你的。他豁出性命救你,是為了獲取你的信任。他對你的所有好,都是在為復仇鋪路。所以你想最后試一次,他對你的好里,有沒有半點真心。</br> “在我放話,會因為你報警而殺你的情況下,他但凡稍微顧及一下你,也不會報警。或者他至少會跟你商量、找你一起報警、最好再給你找個保鏢,而不是一個人偷偷聯系警察,而置你的危險于不顧。對么?”</br> “我就是這么想的,那又怎么樣?”林景同的臉色已極為不好看,“可你破壞了一切。他很可能會懷疑,我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那么他會認為今天的一切有詐。他不會上當。別說叫警察了,他自己都不會出現!</br> “那么聰明一個人,一個輕輕松松騙了我那么多年的人,他怎么會這點防備心都沒有?他不會相信我的。最近這些日子,我算是白在他面前演戲了!”</br> “可我覺得他會出現。”山櫻道。</br> 林景同問:“為什么?”</br> “因為除了要復仇,他還是一名正義的警察。出于職責,就算再懷疑,他也會來調查。我們只需要看,他是一個人來,還是帶了其他人埋伏就行了。所以你依然可以試試他的真心。”</br> 山櫻收起笑容,道,“不過其實我已經預感到結局了。出于一個做臥底的專業素養,他必須把這件事匯報給上級,再由上級決定下一步該怎么做。今晚,你可以繼續天真地等待他的選擇。而我已經做好后續的計劃了。”</br> 林景同不由問:“你什么意思?”</br> 山櫻道:“他辜負了你的真心,我們就帶他一起去緬甸吧。”</br> “他憑什么去?”</br> “籌碼我已經準備好了。孟宇和徐云,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要是不去,就等著收到這兩個無辜的人在緬北被分尸的照片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