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蓉的這位狂熱粉絲微博名字叫“最愛夏天”。這ID里的“夏”,估計指的就是夏蓉。</br> 他的十條微博九條都跟夏蓉相關(guān)。</br> 夏蓉不是什么知名鋼琴家,有機(jī)會開獨(dú)奏音樂會的機(jī)會相對較少,大部分情況下她會給一些歌手在綜藝節(jié)目或者演唱會上彈奏伴奏,這種時候鏡頭也不會過多的給到她。</br> 所以比起藝人來說,夏蓉在舞臺上的鏡頭相對很少。但“最愛夏天”的微博并不會讓人有這種感覺——對于夏蓉的每一張照片,“最愛夏天”能換九種各不相同的濾鏡,九宮格湊得整整齊齊。</br> 他的置頂微博拍的是一張夏蓉穿著白裙子在舞臺上彈琴的照片。</br> 畫面漆黑一片,一束天光照下來打在夏蓉身上,干冰的霧氣托著她的衣裙,也托著她唯一依靠的那架黑色鋼琴。</br> 滿世界的黑,只有她是唯一的白。</br> 她像是一朵盛放的白蓮,清雅、高潔、遺世獨(dú)立。</br> 微博配的文字引用了莎士比亞的十四行情詩——</br> “沒有芳艷不終于凋殘或消毀。</br> “但是你的長夏永遠(yuǎn)不會凋落?!?lt;/br> 他似乎是在用這首詩稱贊夏蓉會永遠(yuǎn)美麗,也或許是在講述自己對她的喜愛永不會凋落。</br> 另一邊。夏蓉的微博發(fā)得并不多,連張生活自拍照都沒有。</br> 也因此那條詢問裝修公司的信息馬上就能翻到。</br> “求助,錦寧市本地的裝修公司有靠譜的嗎?求推薦?!?lt;/br> 最愛夏天的微博評論就在最前面:[夏姐,我是室內(nèi)設(shè)計師,在錦寧市有自己的工作室,也認(rèn)識靠譜的裝修團(tuán)隊。你看合適嗎?]</br> 夏蓉回復(fù)道:[謝謝,太謝謝了。你P的圖我很喜歡,那些風(fēng)格都很美,我相信你的。]</br> 最愛夏天:[我把我工作室的情況,以及我的聯(lián)系方式私信發(fā)給你]</br> 如此,不管是通過夏蓉的手機(jī)、還是以警方名義聯(lián)系平臺方,要到“最愛夏天”的聯(lián)系方式都是一件相對容易的事情。</br> 祁臧打開車門,打算去忙了。</br> 許辭叫住他:“等等,還沒問你意見??赐晡⒉﹥?nèi)容,你覺得這個人像偷窺者嗎?”</br> 祁臧思考了一會兒,道:“一個有自己工作室的設(shè)計師,在錦寧市混得應(yīng)該還算不錯了,在甲方面前難免裝裝孫子,但平時的生活還是能夠比較光鮮的。你看他P圖技術(shù)不錯,每條微博配的文字也挺有意思,他文采不錯,看起來像是受過高等教育。</br> “他這樣的人,拋下客戶和生意,拋下光鮮亮麗的生活,蝸居在一個小隔間里十幾天,只為行偷窺的事兒——”</br> 許辭打斷他:“十幾天?”</br> 祁臧點(diǎn)頭:“嗯,我們一直在想兇手是怎么進(jìn)來的,把房門外的監(jiān)控視頻看了,目前看到大概12天前,有一個戴著鴨舌帽、口罩與墨鏡的,身形明顯區(qū)別于袁爾陽的人進(jìn)去。之后他一直沒出來過。</br> “兇案發(fā)生后,他也沒從房門出來,那么他只能是通過陽臺離開的。”</br> 一個男人蟄伏在家里十幾天,這個家的女主人始終未曾發(fā)現(xiàn)。</br> 她一無所知地過著自己的生活。</br> 可她的生活空間里居然一直藏著另一個人。</br> 代入一下夏蓉,這實在有人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br> 當(dāng)你睡覺的時候,他在透過單面玻璃看你。</br> 你換衣服的時候,他在對著你肆意妄想意淫。</br> 當(dāng)你離開家看女兒的時候,他趁機(jī)出來活動一下筋骨,繞著客廳逛兩圈,再去浴室洗個澡,去廚房燒點(diǎn)水儲備在秘密空間里,甚至還可能躺上過你的床。</br> 當(dāng)你沉溺在鋼琴練習(xí)中,他悄悄離開隔間去衛(wèi)生間上了個廁所,再在你發(fā)現(xiàn)之前及時趕回去。由于房間足夠大、而又視角盲區(qū)的時候,你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br> 他像生活在陰溝里以黑暗和臟腐為生的蛆蟲,在你毫無知覺的時候,一點(diǎn)一點(diǎn)蠶食著你的生命。</br> 思及于此,祁臧都不免搖頭吐出一口悶氣,再道:“一個光鮮亮麗的白領(lǐng),躲在這里十幾天不見天日,以干泡面為食……這事兒發(fā)生的概率很小,但不是完全不可能。誰知道表面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背地里有什么怪癖?</br> “之前隔壁掃黃大隊還抓過一個出來賣的鴨子,人居然是上市公司的執(zhí)行總裁……咳,說回本案,但如果從另一方面看的話——</br> “一個人精神上的怪癖,可能讓人意想不到。但他的個人習(xí)慣、有錢沒錢,這些倒是不容易裝的。秘密空間里,散落在地上的套子有兩種,一種是市面上最便宜的牌子,另一種則是早些年計生單位免費(fèi)在大街上送的那種。這個人應(yīng)該比較窮困……</br> “這么看,這個叫‘最愛夏天’的人,與他的特質(zhì)就不太符了。目前我傾向于認(rèn)為,偷窺者不是他。不過還是得把他趕緊找到,問問詳細(xì)情況再說。畢竟完全不差錢,但套子只肯買最便宜的那種人也不是完全沒有?!?lt;/br> 話到末了,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上離自己那樣近的許辭,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又一次提起了“套子”這個詞,祁臧實在沒忍住有那么數(shù)息的恍神。</br> 不怪他心猿意馬。</br> 實在是八年前那一晚的一幕幕太過記憶深刻。</br> 祁臧清楚地記得,破舊的房間里,深紅的淺粉的心形大床邊,曖昧的暗調(diào)燈光下,他壓著許辭不知道吻了多少下,情到最濃的時候忽然想起什么,腦子清醒了半分,趕緊抽離。</br> 之后他去到抽屜里,從里面找到了套。</br> 他根本也沒有經(jīng)驗,關(guān)于套的牌子也就聽說過一個“杜蕾斯”。拿起一個不認(rèn)識牌子的套子,祁臧舉到許辭面前道:“小辭,這破酒店的這東西不知道靠不靠譜,你等我一下,我去外面便利店買……”</br> 后來祁臧的聲音戛然而止,是因為許辭有動作了——</br>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得不輕,許辭根本沒聽到祁臧在說什么。他看到祁臧的那個動作,以后他是把套遞給自己,于是就順理成章接過來了。</br> 許辭微微張開嘴,把包裝的一角咬在了嘴邊,白的牙齒咬上紅腫充血的唇,“嘶”得一下咬開包裝紙,然后撩起眼皮看向祁臧。</br> 那會兒的許辭被祁臧弄的衣衫不整,脖子和鎖骨上已有不少吻痕,溫喝酒喝得眼神都是渙散的,可那渙散背后的魂靈居然依然有股冷感。</br> 一個清冷的魂,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因為酒精迷離了,因為那些曖昧痕跡而好似被人玷污了弄臟了。</br> 而那玷污他弄臟他的人正是祁臧自己。</br> 原本祁臧只是感覺血液滾燙沸騰,意識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br> 許辭就那么用那雙混沌又似清醒,迷離又似冷靜的眼神盯著祁臧。</br> 見他許久沒有動作,許辭咬著套子包裝袋一角的雙唇微微張開,發(fā)出了一聲:“嗯?”</br> 不過一個眼神,一個字節(jié)。祁臧瘋了。終究什么都顧不得了。</br> 人的思維是跳躍的、難以捕捉的。</br> 這幕畫面因為一些關(guān)鍵詞、因為和許辭離自己太近,而被祁臧想了起來,但實際也就在他腦子里過了一秒。</br> 迅速回過神來后祁臧立馬下了車,眼睛也沒看許辭,像是在逃避什么。</br> 許辭有些詫異地叫住他:“那個祁臧……”</br> 祁臧沒看他,拿出手機(jī)點(diǎn)了幾下裝作在忙著回消息。“什么?”</br> “死者的電腦音頻?”</br> “回頭讓技術(shù)部徹底查一遍,再給你看。”</br> “好,行。那你先去忙。我在附近逛逛?!?lt;/br> “那個,章小雨啊——”</br> “……”</br> 在車外吹了一會兒風(fēng),祁臧總算能重新面對許辭了。</br> 手扶在車門上,祁臧彎腰將頭探進(jìn)車內(nèi),開口道:“那個變態(tài)可能就藏在附近。”</br> 許辭:“所以?”</br> 祁臧很嚴(yán)肅:“所以不要隨便加人微信。”</br> 許辭:“什么微信?如果真的遇見他,我會立刻制服他?!?lt;/br> “幫我捉犯人吶?”祁臧盯著許辭的眼睛,終是笑了,“你自己還是我的犯人呢。你親口說的?!?lt;/br> 話到這里,也不管許辭的表情,祁臧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再抓了一下他的頭發(fā),走人了。</br> 許辭立刻檢查自己的假發(fā)有沒有歪,與此同時覺得祁臧手真欠。</br> ·</br> “最愛夏天”這個ID背后的人名叫嚴(yán)河翰,今年27歲。</br> 他在當(dāng)晚的9點(diǎn)半被請到了警局,看著是個年輕精神、朝氣十足的人,是無數(shù)個在城市中奔波忙碌、對明天充滿希望的年輕人的縮影。</br> 這樣的人,實在不像能做得出住在人家家里偷窺十幾天這種事的人。</br> 問詢室內(nèi),嚴(yán)河翰頗為局促,雙手交握,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不安。</br> 李正正問他:“昨天晚上你在哪里?”</br> “我、我在和一個朋友吃飯。他幫我介紹了個大客戶,我感謝他?!?lt;/br> “整晚都在一起?具體幾點(diǎn)到幾點(diǎn)?”</br> “我想想……我出門的時候是下午五點(diǎn)半,回家的時候是12點(diǎn)。我們吃完飯又去了KTV。”</br> “12點(diǎn)回家后出門了嗎?”</br> “沒有!”</br> “誰能證明?”</br> “小區(qū)有監(jiān)控的吧應(yīng)該……”</br> “那過去一周呢?你在哪里?有誰可以證明嗎?”</br> “我在上班啊,就公司、客戶那邊兩頭跑。忙完了就回家休息?!?lt;/br> 夏蓉的死亡時間推測在晚上11點(diǎn)到12點(diǎn)之間。</br> 如此,嚴(yán)河翰是殺人兇手、是偷窺者的嫌疑都基本可以排除了。</br>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甚至到了后來人都抖索起來。</br> 李正正剛想問他怕什么,就聽見他主動開口:“警、警官……我能問問,出什么事兒了嗎?我……我……接電話的時候,你們說有些跟夏蓉的事情要跟我溝通,我就過來了……</br> “之前有人在網(wǎng)上噴她,我買過水軍噴過那個人,我以為有人告我網(wǎng)暴……可你們問的這……這是……該不會……”</br> 觀察室內(nèi),祁臧雙手抱胸,嚴(yán)肅地皺了眉。</br> 這人的狀態(tài)不像作假。</br> 他連夏蓉死了都不知道。</br> 問詢室內(nèi),李正正淺嘆了一口氣,眉眼里有著工作狀態(tài)特有的嚴(yán)肅?!氨福娜厮懒恕!?lt;/br> 李正正一語畢下,嚴(yán)河翰像是傻了。</br> 怔愣了大概有整整三分鐘,他的眼淚落了下來,然后止不住地往下掉。</br> 一開始嚴(yán)河翰還是因為過于驚愕而無聲地哭,到了后來大概實在控制不住了,他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了起來。</br> 李正正和旁邊做記錄的柏姝薇面面相覷一眼,決定給他留一會兒時間,誰曾想沒過多久嚴(yán)河翰頭一歪,整個人朝地下栽了過去。</br> 目睹這一幕的祁臧立刻放下耳機(jī)沖向問詢室,好在嚴(yán)河翰沒有真的暈過去,只是因為最近加班多睡眠不足、再加上一時痛苦難忍,大腦出現(xiàn)了短暫的眩暈。</br> 喝了大半杯李正正遞來的熱水,又歇了將近半個小時,嚴(yán)河翰勉強(qiáng)緩了過來。</br> 祁臧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叭艘炎吡?,請你節(jié)哀。我們現(xiàn)在唯一能幫她做的事,就是找到殺害她的兇手。你有什么線索,請全部提供給警方。比如……作為她的設(shè)計師,你知道夏蓉主臥旁有個秘密空間嗎?”</br> “什么秘密空間?”嚴(yán)河翰顯然不理解。</br> 祁臧給他看了在夏蓉家拍的照片。“這些是你設(shè)計的那一版吧?”</br> 嚴(yán)河翰點(diǎn)了頭?!岸际歉鶕?jù)她的要求設(shè)計的?!?lt;/br> 祁臧再拿來紙筆,給他畫了夏蓉家的布局圖,把秘密空間那塊區(qū)域拿筆圈了一下?!斑@里本來是做什么用的?”</br> “保姆間、雜物間、書房都可以?!眹?yán)河翰道。</br> “夏蓉知道它的存在嗎?”</br> “知道。那小區(qū)叫濱湖小區(qū),是因為附近有一個還不錯的湖。不過夏蓉的家并不朝向那片湖,客廳主臥都看不到。只有你圈出來的那間房里有一扇窗戶,正好能看到湖的一小角,所以我當(dāng)時建議,把它做成書房。但最后夏蓉居然讓我把那里徹底封死……我印象還挺深的?!?lt;/br> 嚴(yán)河翰算是從打擊中恢復(fù)過來了,思維至少是不混亂的,能清楚地回答問題。不過他說話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就像是在用最后的力氣回答警方的問題。</br> 祁臧問他:“封死?我們在那里并沒有看到窗戶。窗戶被砌上了?”</br> 嚴(yán)河翰道:“不僅是窗戶,夏蓉要求把門也拆了,直接用墻把那個房間徹底封死……她說,反正那里只有她一個人住,她就彈彈琴,累了就睡覺,留那個小房間也沒什么用?!?lt;/br> “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祁臧確實覺得此事奇怪,“難道是什么封建迷信?她講究風(fēng)水?”</br> “根據(jù)我對她的了解,應(yīng)該不是。哦對了……”嚴(yán)河翰想起什么,道,“我知道她怕水。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guān)系……”</br> 夏蓉怕水,怕到連能看見湖的窗戶都要封上?</br> 不,不僅是窗戶,她連那間房都整個封上了。</br> 居然怕到這種地步嗎?為什么?</br>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嚴(yán)河翰咳嗽了幾聲,開口道,“夏蓉有個很可怕的私生粉?!?lt;/br> 祁臧皺眉:“私生粉?”</br> 解釋這個名詞的人是柏姝薇。她道:“就是那種很可怕的粉絲,他們會通過人肉等方式,要到喜歡的明星網(wǎng)紅的家庭住址、酒店住址、或者航班信息一類的,然后跟過去?!?lt;/br> 所以,難道夏蓉家住的那個偷窺狂是她的一個私生粉?</br> 祁臧立刻看向嚴(yán)河翰:“具體說說這個人的情況。”</br> 嚴(yán)河翰道:“其實那都是前年的事兒了,他老在微博上發(fā)一些夏蓉的生活照,被我們發(fā)現(xiàn)了問題。我們粉絲群的人聯(lián)合起來舉報了他,他的賬號已經(jīng)被注銷了。后來我倒是沒聽說過他的消息。</br> “但之前真的挺恐怖的。夏蓉懷孕去醫(yī)院產(chǎn)檢、和丈夫一起外出吃飯的照片……他什么都拍。他像是一直在跟蹤夏蓉。夏蓉好像是報過警的。不過那個人好像連這事兒都知道,警察一展開調(diào)查,他就躲得找不見了……那之后,他賬號消了,也沒看見其他類似的賬號出現(xiàn)。我們就都以為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了……”</br> 把這私生粉的問題又具體了解一下,祁臧找嚴(yán)河翰要了跟他合作的裝修隊的人員名單等具體信息。</br> 嚴(yán)河翰當(dāng)即就打了電話給工作室的同事,讓他們幫忙查找一下夏蓉家裝修項目的所有檔案,再給祁臧發(fā)過來。</br> 經(jīng)過查閱后發(fā)現(xiàn),在嚴(yán)河翰的設(shè)計圖上,那房間確實是被墻封死的。</br> 至于后來裝修隊的人有沒有動手腳,就暫時無人知曉了。</br> 驗收的時候嚴(yán)河翰去外地出差了,經(jīng)過電話溝通,夏蓉表示很滿意,他也就沒有再去過現(xiàn)場親自檢查一遍。</br> 等把這些信息全部記下來,祁臧又道:“行。那我們再來談?wù)勊煞虬?。你知道她丈夫袁爾陽嗎?他們感情怎么樣??lt;/br> 聞言,嚴(yán)河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拔野严娜禺?dāng)女神……裝修那件事,讓我覺得她很隨和,沒有女神那么遙不可及,加上我一直叫她夏姐,也就把她真的當(dāng)做了朋友。</br> “但無論從粉絲、還是從朋友的角度,我怎么看,袁爾陽都是配不上她的。他這個人太世俗了,完全不懂夏姐在精神世界的追求……你看,在夏姐事業(yè)本來能上一個臺階的時候,他偏偏讓她懷孕,害我們那么久沒看到夏姐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里。</br> “但也沒辦法,夏姐愛慘了他。早些年,夏姐還會在粉絲群和我們聊天,偶爾分享一下她的生活,比如她半夜醒了,忽然想吃什么小吃,袁爾陽會二話不說起床開車幫她買,對她確實無微不至。據(jù)說兩人想結(jié)婚的時候,袁爾陽還為她下跪了。</br>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做粉絲的也只能祝福她。</br> “后來他們的感情怎么樣,我倒是不了解。夏姐也不做任何分享了?!?lt;/br> 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問題全部交代之后,嚴(yán)河翰便像是耗盡所有了力氣,人陷在了椅子里,連站都站不起來。</br> 祁臧讓李正正照顧會兒他,接到電話,夏蓉的姑姑趕來了,也就找了個會議室見了她姑姑。</br> 夏蓉的父親去世了,母親嫁到了國外、暫時回不來,這會兒能來見警方的就只有她的姑姑夏田心。</br> 大概夏田心和夏蓉來往地不多。聽聞夏蓉去世后,夏田心嘆了口氣,紅了一下眼睛,但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明顯的反應(yīng)。比起那嚴(yán)河翰是差遠(yuǎn)了。</br> 見狀,祁臧直截了當(dāng)問她:“看來你和夏蓉關(guān)系一般?”</br> 夏田心大大方方承認(rèn)了?!笆恰_@孩子吧……怎么說呢……”</br> 她皺眉嘆了一口氣,又道:“我們大家彼此還是記掛著對方的,只是實在過不到一塊去?!?lt;/br> “這又是怎么說呢?”</br> “她……用好話說呢,是比較仙、不染凡塵,網(wǎng)上也都這么夸她的,說她是什么‘鋼琴小仙女’。但用壞話說,那就是不懂事、不上道、不會察言觀色……我不夸張的說,連醬油瓶子倒了,她都不會扶一下。</br> “我關(guān)心的柴米油鹽、抱怨的鄰里關(guān)系,她聽不進(jìn)去。她成天盯著的那五線譜,我也看不懂。這大家日子過不到一起去,聊天都沒法聊,慢慢心也就遠(yuǎn)了。逢年過節(jié),我們互相問個好,她生病遇到困難,我能幫則幫,盡到當(dāng)一個姑姑的責(zé)任,也就這樣了……”</br> 夏田心對夏蓉的評價,倒跟袁爾陽差不多。</br> 這樣的夏蓉實在和勢利的婆婆過不到一塊去。</br> 祁臧又問她:“在你看來,夏蓉和袁爾陽感情怎么樣?”</br> 夏田心的回答跟嚴(yán)河翰所述基本一致。</br> 提到袁爾陽的時候,她甚至笑了一下,看得出對他很滿意,言語間都是贊美之詞?!爸拔艺煞蛐枰鲆粋€手術(shù),想去第三醫(yī)院。醫(yī)院沒有床位,還是袁爾陽幫忙安排的。他確實對蓉蓉沒話說。</br> “要說他唯一的缺點(diǎn)……那也就是有那么一點(diǎn)媽寶吧。不過這也不好責(zé)備他,畢竟那是人家的母親。她媽不喜歡蓉蓉,他夾在中間也是兩頭為難。</br> “警察同志,不知道你有沒有結(jié)婚,這生活啊、夫妻過日子,這里面是有講究的啊。在我看來,其實兩夫妻一起生活,想要走得長遠(yuǎn),是需要互相讓步的。蓉蓉那個個性吧……哎,藝術(shù)家總是離生活瑣事遠(yuǎn)一些。他婆婆操心在乎的那些事情,她可能根本也理解不了。”</br> 祁臧又問了諸多跟夏蓉有關(guān)的問題,最后問到了一個在他看來或許能構(gòu)成關(guān)鍵點(diǎn)的問題。“夏蓉怕水嗎?”</br> “怕的?!毕奶镄牧⒖厅c(diǎn)頭。</br> 祁臧:“她為什么怕水呢?嚴(yán)重到什么地步?”</br> 夏田心道:“從小啊,她媽就給她算過,說她這輩子犯水災(zāi),讓她不要靠近水。估計她媽從小對她耳提面命念叨多了,她心理上天生就害怕。后來吧……</br> “對了,那是她高中的事兒了。她去春游的時候,掉進(jìn)湖里,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淹死了,在醫(yī)院搶救了好久呢。本來她就只是害怕,但不至于杯弓蛇影。但在那件事之后,她對湖啊河啊就徹底神經(jīng)過敏了。你看,她家是沒有浴缸的。她只肯淋浴?!?lt;/br> 祁臧還欲再追問,收到了宮念慈發(fā)來的消息——</br> “死者身上那么多刀口,沒有一刀是致命傷,所有刀口均為死后傷。她的真實死亡原因還有待進(jìn)一步檢查?!?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