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錢士謙同沐天容離開的身影，小環終于按捺不住地贊嘆道：“小姐，這位錢公子長得真好看哪，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好看的人。”
    沐藝清撲哧一聲，看了小環一眼：“我記得你之前也曾這么說過上官棠。怎么，這么看來，他是把上官棠給比下去了嗎？”
    “哎呀，哪能呀？”小環夸張地笑道：“別人再怎么好，哪比得上咱們家姑爺呢。小姐，姑爺絕對是頂頂的好呢！”
    “嘖嘖，這話真該讓他聽聽。”沐藝清笑笑轉身往回走：“好了，還有好些活沒有做呢。”
    “小姐，都快中午了，你今天不回府嗎？”
    “嗯，不回去了。你不也看到了，這個月很多事情要忙的。”
    “那姑爺怎么辦？”小環跟上去，追問道。
    “什么怎么辦？”
    “哎呀小姐，你不要假裝不知道啊。”小環一皺眉，一本正經地說：“現在誰不知道，姑爺是讒上了你做的飯菜，每天中午定點都要回去和你一起吃你親手做的午飯。你如今不回去了，姑爺不是要餓肚子了嗎？”
    沐藝清的身形一頓，回過頭來：“府中那么多人，不至于讓他餓死的。又不是真的非吃我做的不可。”
    “切。明明知道，還裝得漫不經心。”小環小聲地嘟囔。
    她聽到了，卻沒有說話。
    細想起來，她和上官棠之間的故事。一場錯嫁，讓原本毫無交集的兩個人結為了夫妻。他生性寡淡少言，對她也沒有感情。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有些不自在，甚至做好了兩個人一輩子相敬如賓淡淡相處的準備。
    然而，事情的發展似乎完全脫離了她之前的想象。
    她猛然發覺，不知不覺中，自己和上官棠似乎越走越近。而且，相處起來也很默契和諧。處得越久，她便也越了解之前沒有見到過的上官棠。比如雖然寡言少語，卻有溫和包容的一面。之前一直待她淡漠疏離，幾乎放置在一邊不管，但其實都在努力維護著她，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幾乎對她百般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連婆婆都有所顧忌，不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明著找她的麻煩了。
    為什么自己和他之間的關系會發展成現在這樣呢？在外人看來，他們是不是很像一對恩愛夫妻呢？
    沐藝清一個人獨自地想著，可是，誰又能想到，成親一年多了，他們兩個至今都還沒有圓房。說出去，沒人信的吧？
    如果沒有圓房的話，說到底也只能算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吧？
    盡管上官棠也有好幾次提出來要圓房，沐藝清卻幾次躲閃。不是她真的不愿意，她知道，作為夫妻那樣做很正常。可讓她點頭，卻又羞于做到。
    于是，兩個人只能尷尬地依舊像之前那樣處著。
    相擁而眠，卻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沒有多想的沐藝清根本沒有察覺到，為了克制自己的欲望，上官棠壓抑了多么痛苦。
    “話說回來，小姐。”小環的臉突然在沐藝清的面前放大：“你和姑爺，好像還沒有圓房吧？”
    沒想到小環竟然這樣直白地問，沐藝清一呆，隨即面上就染上了一層紅暈，說：“小環，別亂說些有的沒的！”
    “小姐，我可不是亂說的呢！”小環嘟起了嘴，很嚴肅地說：“我前陣子去看翠玉，她就問起過我這事，她很擔心小姐你呢。而且，也分析了一下小姐你現在的處境，我覺得翠玉說的很有道理！”
    “她說了什么道理？”沐藝清不甚在意地問。
    “她說了，現如今，夫人整天都在想辦法要湊合姑爺和那個杜家小姐，雖然姑爺并不同意，但是——”小環頓了頓，一手掩住嘴，湊近沐藝清：“翠玉說，小姐你和姑爺成婚也已經一年多了，但是，你們兩個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只怕會落夫人口實，到時候，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姑爺納妾了。”
    翠玉好歹曾經伺候過他們兩個人，而且，她也知道，在她回家安胎時，他們兩個人都還沒有圓房。
    沐藝清聽了小環所說，神情一怔。她都很清楚，翠玉說的顧慮是現實，而她自己也有考慮到過這個問題。
    然而，要為了這個原因而做那種事情嗎？
    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并不愿意那樣去做。
    小環并沒有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說：“小姐，翠玉說了，你可能不愿意因為那種原因和姑爺圓房。但是，小姐，夫人畢竟是姑爺的親娘，如果她抓著傳宗接代的話題不肯放，硬逼著姑爺娶杜小姐進府，姑爺恐怕再不肯同意也有可能最終妥協。小姐，你要考慮清楚，到底什么更重要。如果杜小姐真的進府了，小姐你又會處在什么樣的位置上呢？”
    小環的話讓沐藝清猛地驚醒，仿佛掉進了無盡的深淵里面，飄飄乎，有些茫然無措。
    她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連續做的一個夢。夢中，上官家張燈結彩，到處貼滿了喜慶紅顏的雙喜字，大紅燈籠高高掛，賓客如云，鞭炮鑼鼓聲不斷響，熱鬧非凡。
    一頂紅色的大花轎停在了門口，上官棠，身穿新郎裝，背著轎子里穿著紅色喜裙蒙著紅色蓋頭的窈窕女子走進了大門。兩個人在大堂中，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拜了天地高堂，又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進了新房。
    那個時候的上官棠，還是當時和自己成婚時的裝扮，樣貌依舊俊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牽著新娘的手。
    這一度給她一種錯覺，仿佛回到了他們兩個成婚時的情形。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是處在人群之中，一個不被任何人注意的角落，通過熙攘人群中意外空出的縫隙看到了他們成婚時的情形。
    新娘子不是她！
    那么，新娘子是誰呢？
    正在她驚疑的時候，正要繞進拐角的新娘子忽然停下了腳步，素手掀起頭上蓋著的紅蓋頭，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沐藝清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新娘子不是別人，而是——杜欣！
    不是她，不是白海棠，而是杜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