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內(nèi),就看到沐藝清正坐在房中靠窗的一個角落,胸前的地面上擺放著一快長長的繡架,她正埋頭刺繡。如瀑的黑發(fā)垂落在繡品上,潔凈白皙的面容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一雙眼睛清澈晶亮,動作靈巧嫻熟,顯然在女紅方面是十分拿手的。
他擺手止住正欲開口的小環(huán),緩步走了過去,而她卻渾然不覺。
看看她繡的冬眠,那是一副群鶴戲水的團,上面的春日景色秀麗怡人,青山綠水,繁花簇團,所有精致都栩栩如生,又有種朦朧的美感。但最令人眼前一亮的,則是那群白鶴,每一只都長、高三尺有余,頸部線條修長,膝粗指細,通體的羽毛都是白色的,或引頸高歌,或低首飲水,姿態(tài)灑脫高雅,在有如仙境的山水背景下,閑適如仙。
這副繡品幾乎已全部繡好,只余邊角地發(fā)給正被沐藝清完成著,但乍一看就知道這是極其費力的或,足見她是費了很多精力的。
沒想到她每天忙著釀酒,卻還能抽出時間來繡這樣的東西。
正想著,專心刺繡的沐藝清一個不留神,手被針扎到,眉頭微蹙,一滴殷紅的血便從皮肉里滲出來。
她倒也不慌,只是平靜地對身后的小環(huán)吩咐:“小環(huán),幫我拿塊帕子來。”
不久,一條帕子遞到了她的面前,她順手接過,將指尖的血滴擦凈,便將帕子放在一旁,口中說道:“你這丫頭剛才不是還有很多話,怎么這會兒這么安靜?”
說著,她扭頭看了眼身旁,本以為旁邊站著的是小環(huán),等看到竟是上官棠那張帶著淺笑的面容后,不禁錯愕,怔怔地站了起來。
“你回來了?怎么都不說一聲,嚇我一跳。”
“我看你聚精會神的樣子,也不好打擾。”他淡淡地說著,把她的那只手抓在手心里,查看了下傷口:“還疼嗎?”
沐藝清還是不大習慣與他的身體接觸,只是不露痕跡地把自己的手抽回,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這時,在一旁看著的小環(huán)卻開口了:“姑爺你不知道,為了繡這個東西,小姐的手都被扎多少次了呢。”
“我并不要求自己的夫人一定要女紅出眾。”上官棠看了眼沐藝清。
“姑爺,你不知道,小姐繡這個是為了賀壽的。”小環(huán)搶白沐藝清。
“賀壽?”上官棠一愣:“賀誰的壽?”
“姑爺你的記性還真……”
“小環(huán)你閉嘴。”見小環(huán)又要多話,沐藝清忙開口打斷,轉(zhuǎn)眼,卻發(fā)現(xiàn)上官棠正用著諱莫如深的眼神看自己。
“下個月是我爹的壽辰。你這副繡品是為他準備的?”
果然還是沒能瞞住。沐藝清無奈地嘆了口氣,嗔怪地瞧了眼小環(huán),后者則是抱歉地吐了吐舌頭,退了出去。
果真如此。
見到她的樣子,上官棠就知道答案了,心情不錯地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爹生辰的?”
“之前去看翠玉的時候聽趙嬸說起知道的。”沐藝清伸手摸了摸那副仙鶴繡品:“我也不會別的什么東西,就打算繡這個仙鶴繡給公公祝壽,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他專注地看著她:“你繡得這么好,爹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她眼睛一亮,望著她。
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眼神,不禁讓上官棠一陣錯愕,不知為何,忍不住從心底里露出微笑來:“嗯,一定會的。”
言畢,他長臂突然一伸,一帶,便將她輕而易舉地攬入了懷里。
貼入那個溫熱寬闊的懷抱,沐藝清的心里漏跳幾擺,面頰微微泛紅,掙扎著幾下想要推開,但隨即卻又眷戀順從地任由他抱著。
也就在這一刻,她不期然地聞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味道,很像是海棠花香。
剛才在街上看到他從花上閣出來的畫面一下子浮現(xiàn)在眼前。
上官棠,你是不是也像其他男人一樣,喜歡去青樓楚館那樣呢?
她無聲地問著,昨日沐藝蕓說的話再次回響在耳邊,莫名地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落寞悲傷。
似乎察覺到懷中人的不太對勁,上官棠問道:“怎么了?不舒服嗎?”
“沒事。”沐藝清輕輕推開他:“只是想起了我姐姐的事。”
“嗯。我都聽說了。”
花上閣那種地方是消息最靈通的,而且劉仁啟經(jīng)常在那里出入,一些消息都是從那了傳出來的,其中還包括沐藝蕓跳河自殺的事情。聽后也不禁驚訝,怎么也沒有想到沐藝蕓會是做那種事情的人。
那個女人,看起來不是省油的燈,怎么會成棄婦?
沐藝清早上匆匆出門,想必就是聽到了消息回沐府去了吧。
“她現(xiàn)在還好嗎?”他問。
“嗯。”沐藝清點頭,但似乎并不想多說的樣子:“我有些累了,先去睡會兒。”
對于她突然轉(zhuǎn)變的冷淡態(tài)度,上官棠有些困惑,但并沒有多說些什么。
就在不解時,沐藝清忽然又轉(zhuǎn)過身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問道:“上官棠,男子是不是生來多情?”
“為什么會突然這樣問?”
“女子是專情的,不管愿或不愿,我想大多數(shù)都是會為了身邊的男人情深不移,我只是突然在想,是否男子也能做到這樣。”她說著,表情有些茫然和憂傷,充滿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他:“上官棠,你認為會這樣嗎?”
“這些事情,是因人而異的。”
“因人而異?”沐藝清一愣,自己想了一下,之后笑了:“嗯,是啊,你是對的。似乎,曾經(jīng)有一個人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她記得,那日和劉仁元在客棧中說話,他似乎也有說過相似的話,他說,如果他有妻的話,絕對不會移情別戀。他應(yīng)該就是個不一樣的人吧?
只是,說是這樣說,但是真的做的話,能做到嗎?那么上官棠呢?他又是怎樣的呢?
唉,算了,這些事情不想也罷。
本能地害怕答案,她不愿去細想深想。
上官棠看著她輕輕搖頭到床邊躺下的樣子,眉頭微微蹙起,難道是沐藝蕓被休的事情讓她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