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庫房半塌,濃煙滾滾。</br> 正殿,一陣玉瓷碎裂的聲音刺耳傳來,太子寧檀顫抖著伏在地上,額角立刻涌出一片粘稠的鮮紅。</br> 皇后剛聞訊趕來,皇帝便怒道:“瞧瞧你養的好兒子!”</br> 皇后道了聲:“陛下息怒,龍體為重?!?lt;/br> 粘稠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不敢用袖子去擦,只能膝行著以頭搶地道:“兒臣冤枉!定是有人在構陷兒臣!萬望父皇明察?。 ?lt;/br> “豎子還敢狡辯!”</br> 皇帝喉嚨里發出渾濁的嗆咳,指著他道,“你母后壽宴上,你當著百官與命婦的面大放僭越之詞。平日在東宮亦不思進取,反而和內侍宮婢夜宴行歡,封了好幾個‘皇妃’‘總管’……就這一條,朕便可治你犯上死罪!”</br> 寧檀嚇得脖子一縮,辯駁的哭嚎頓時堵在了嗓子眼。</br> 先前父皇秋狩歸來,龍體欠恙,寧檀幫著批了兩日奏折,嘗到了皇權至上的滋味,便有些沾沾自喜起來。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父皇竟是一清二楚。</br> 見太子六神無主,皇帝便知那些荒唐行徑都是真的,怒意更甚。</br> “記住,你的一切都是朕給的!朕能立你,也能廢你!”</br> 說罷,皇帝拂袖而去。</br> “父皇……母后,母后!”</br> 寧檀拼命拉住皇后的鳳袍,仿佛抱住最后一根浮木。</br> 皇后虛目,立刻有宮人向前,將太子的手指一根根掰開。</br> 鳳袍毫不留情地從自己面前掠過時,寧檀終于塌下了雙肩。</br> “右相,薛右相!”</br> 寧檀有望向門外拄拐站著的老人,涕泗橫流道,“孤是唯一的嫡子!您會幫我的對不對?”</br> 薛右相白須微動,從鼻腔中嘆息,在薛嵩的攙扶下緩緩轉身離去。</br> 北風嗚咽,皇帝疲憊的嗓音隱隱傳來:“薛老,依你之見,這廢立之事……”</br> “立儲關乎社稷禮法,不能操之過急。”</br> 薛右相蒼老道,“待皇長孫出生,陛下再做定奪也不遲?!?lt;/br> “既如此,那就再等兩個月。”</br> 皇帝喟然,“歲末多憂,馬上就是冬節,朕累了……”</br> 偌大的殿堂,只剩寧檀爛泥般癱軟在地,影子如同鬼魅在墻上跳躍。</br> 漸漸的,那絕望肆意蔓延,滋生出張揚的恨意。</br> ……</br> 年關宴飲酬酢頗多。</br> 本朝百年前于冬至建國,故而這日是僅次于上元的大節,素有“亞歲”之稱。</br> 今年冬節和往常一樣,皇帝命禮部主持盛大宮宴,祭天饗食,以犒勞文武百官一年來的忠誠辛勞。</br> 因賜婚的緣故,虞靈犀今年亦在受邀之列。</br> 朔風凜凜,烏云低低壓在天邊,似有大雪之兆。</br> 虞煥臣公務在外,虞辛夷亦率百騎司值守內宮。馬車中,由虞淵親自陪女兒赴宴。</br> 街道寬敞熱鬧,馬車行得很慢,虞靈犀裹著嫣紅的斗篷,兔毛領子襯得她的面容精致無雙。</br> 馬車忽然咯噔一歪,虞靈犀撞在車壁上,胳膊生疼。</br> “怎么回事?”虞淵問。</br> 侍衛檢查了一番,答道:“回大將軍,是車輞崩壞了。”</br> 中途壞車,乃是不祥之兆。</br> 虞靈犀蹙眉,心中莫名不安。</br> 她想起了前世記憶中,這個年底會發生的巨大變故,每一日都如履薄冰。</br> 虞淵的面色亦凝重起來,見車輞遲遲修不好,便抓起披風道:“宮宴不可誤了時辰,我先行入宮,若車輪修不好,便讓青霄送你回去。皇后和薛家那邊,我替你告個假。”</br> 虞靈犀想了想,提醒道:“近</br> 來恐有變故,萬望阿爹小心?!?lt;/br> “爹知道?!?lt;/br> 虞淵棄車上馬,揚著披風獵獵朝宮門趕去。</br> 修車的叮當聲響起,虞靈犀獨自在車內坐了會兒。</br> 她先前托唐不離送出的請帖和燈籠,卻并未收到半點回音,也不知寧殷看出她的暗示不曾。</br> 按照前世的記憶推演,寧殷血洗金鑾殿、殺兄弒父亦是這年歲末的事,距離如今不過一月之遙。</br> 可惜,她等不到那個時候了。</br> 七日之后,便是她的婚期。</br> 若是幸運,在塵埃落定之后,興許虞家能為她換來一紙和離。</br> 或許這便是篡改命運的代價,未必事事都能如意。</br> 正想著,忽聞馬車又是一陣哐當傾斜。</br> 沉默了片刻,外頭傳來侍從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姐,另、另一邊車輞也壞了?!?lt;/br> “……”</br> 虞靈犀今日的妝扮不適合騎馬,現在再去尋車轎已是來不及。</br> 何況她正好懶得入宮虛與委蛇,便道:“歸府吧?!?lt;/br> 宮中。</br> 帝王祭天,冗長的祝詞祭文過后,百官及命婦貴女、世子王孫等分成兩列,于紫英殿入座酬樂。</br> 虞淵看了眼,薛家的人也沒來。</br> 據說薛右相因為薛岑被抓狎妓之事動了肝火,告假在家養病,不曾赴宴。</br> 再回想起最近的動靜,虞淵思慮頗沉。</br> 殿前,虞辛夷一身百騎司的戎服,背負良弓箭矢,護衛一眾內宮妃嬪的安危。</br> 見到虞淵闊步入席,她朝后頭看了眼,問道:“父親,歲歲呢?”</br> “馬車壞了,許是趕不及宴飲。”</br> 虞淵三言兩句解釋清楚,又告誡道,“今日值守宮門的禁軍有些眼生,你當眼觀六路,切不可馬虎大意。”</br> “女兒省得?!庇菪烈牡?。</br> 虞淵一走,便聽一個清爽的少年音傳來:“虞司使!”</br> 虞辛夷一聽這個聲音就忍不住想翻白眼,轉身一看,果真是南陽小郡王寧子濯。</br> “小郡王?!?lt;/br> 虞辛夷只好抱拳行了個禮,這少年素愛招貓逗狗,這樣熱鬧的宮宴定然是不會錯過的。</br> 寧子濯穿著一身淺金白的郡王袍子,馬尾高束,笑吟吟跑過來道:“虞司使,本王方才嘗了一塊透花糍,滋味甚佳,你也嘗嘗!”</br> 說罷當著眾人的面,大咧咧把從宴會上順來的漂亮糕點塞到了虞辛夷手里,十分高調且順理成章。</br> 虞辛夷覺得,這小子身后就差豎一條尾巴狂搖了。</br> 身后的百騎司下屬目不斜視,想笑又不敢,憋得臉紅脖子粗。</br> “諸君不必拘謹,請開懷暢飲!”</br> 皇帝舉杯,群臣起身回敬,宴會便正式開始,一時歌舞絲竹裊裊,編鐘齊鳴,靡麗無雙。</br> 殿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br> 太子寧檀一身素衣,被發跣足,與衣著華麗的百官命婦格格不入。</br> 絲竹編鐘聲戛然而止,互相祝賀的百官漸漸安靜了下來,皇帝的臉色瞬間沉得宛如鍋底。</br> 私藏龍袍之事雖然壓下來了,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何況寧檀蠢得那般高調,大家多少能猜到一點。</br> “你應在東宮修身自省,來此處作甚?”皇帝板著臉問。</br> “兒臣有愧父皇、母后教誨,夙夜難安,值此冬節大典,特來向父皇和天下人叩首請罪。”</br> 寧檀赤足踩在地磚上,整個人凍得哆哆嗦嗦,神情哀戚道,“求父皇給兒臣一個當面悔過的機會!若百官依舊覺得兒臣德不配位,兒臣……甘愿將儲君之位讓賢!”</br> 虞辛夷極輕地嗤了聲。</br> 她看著以額觸地,涕</br> 泗橫流的太子,心道:他這是唱的哪一出?</br> 席上的虞淵亦是面色凝重,遠遠觀望。</br> 皇帝面色緩和了些,道:“知錯能改,罪不至死。有什么話,你便說吧。”</br> 寧檀從宮婢托盤中取了一杯酒,起身道:“天昭七年,父皇立孤為太子。為儲君六年,毫無建樹,不曾碰過一次奏折,不曾理過一次政務……”</br> 這番話,實在不像是昏庸好色的太子能說出口的。</br> 虞辛夷皺眉,她感覺不太對勁。</br> 果然,下一刻,寧檀抬手轉身,指尖直指座上天子,哀戚的面容呈現出壓抑到極致的扭曲:“……那是因為,孤的父皇——當今天子,將他兒子防賊一樣防著!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太子,而是一個傀儡,一具言聽計從的雕塑!”</br> 太子瘋了,竟敢當眾辱罵皇帝!</br> 滿座嘩然色變。</br> “您為什么不聽兒子解釋?為什么?”</br> 寧檀面色通紅,攥著杯子怒吼,“為什么??!”</br> 皇帝剛緩和的臉色又倏地繃緊,額角青筋突起道:“太子,你魔怔了!”</br> “是,是!那也是被您逼的!您不許兒子染指皇權,又不許兒子無能好色,太子之位說給就給說奪就奪,做您的兒子真的好難、好難?。 ?lt;/br> 寧檀笑了起來,嘶聲道,“在您眼里,我不是太子。我就是一條你高興時施舍,不高興時一腳踢開的狗!”</br> 嘩啦一聲玉器碎裂的聲響,寧檀狠狠摔碎了手中的酒盞。</br> 離皇帝最近的王令青率先發難,繼而是云麾將軍李冒與兵部侍郎劉烽領著甲衛一擁而進!</br> 利益之下,沒有絕對的忠誠。</br> 對于貪心不足之人來說,助太子繼位后“封王封侯”的承諾,足以驅使他們做任何事。</br> 碎玉飛濺,映著滿殿寒冷的刀光劍影。</br> 七皇子府。</br>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六七具尸首,有宦官,亦有宮婢,都是東宮或是宮里安插進來的細作。</br> 此時俱是身體扭曲地躺在血泊中,被滅了個干凈。</br> 他們背后的主子都活不過今日了,這些礙事的老鼠自然也不能留。</br> 寧殷吩咐:“清理干凈?!?lt;/br> 尸體被拖走,幾盆水潑下,不稍片刻,階前锃亮如新。</br> 侍從接了密信,快步穿庭而來,稟告道:“殿下,東宮已有動作,沉風等人亦準備妥當,咱們是否……”</br> 寧殷坐在獸爐邊,仔細將手擦干凈。</br> 直至冷白的指節都擦到發紅,熏去滿身血腥味,方倚在窗邊書案上,把玩著手中玲瓏妙曼的黑色玉雕,一寸一寸,輕輕摩挲。</br> “收網不可操之過急,等著?!睂幰蟮?。</br> 他剛在宮中站穩腳跟,麾下除了假死混入禁軍中的沉風和李九,能用的人十分有限。</br> 何況既然是回來復仇,自然要等里面君臣反目、父子相殘,慘慘烈烈死得差不多了再登場。</br> “殿下,還有一事?!?lt;/br> “說?!?lt;/br> “屬下依照計劃讓虞府的馬車壞在半路,且命人堵了街道,可還是未能阻止虞大將軍……”</br> 侍從躬身,滾了滾喉結,方低聲道,“他孤身策馬,進宮去了?!?lt;/br> 摩挲玉雕的手一頓。</br> 寧殷睥目,俊美蒼白的臉逆著冷光,重復道:“哦,進宮去了?”</br> 他明明是輕描淡寫的語氣,那侍從卻背脊生寒,忙跪伏道:“屬下失職!可否要將計就計脅迫虞將軍,讓他里應外合……”</br> “不必?!?lt;/br> 虞淵是個一根筋的武將,雖然迫于皇帝的打壓猜忌,不得已暗中給了自己些許便利,但并不代表他會認同自己那些瘋狂血腥的想法。</br> 除</br> 非……</br> 寧殷望著掌心的美人玉雕,指腹碾過纖毫畢現的眉眼。</br> ……</br> 虞靈犀坐在花廳中,眼皮直跳,總覺得心神不寧。</br> “歲歲?”</br> 虞夫人連喚了好幾聲,虞靈犀才回過神來,笑笑道:“阿娘,什么事?”</br> 蘇莞有些擔心,拉住她的手道:“阿娘是問你,陪嫁過去的禮單可有要修改之處?”</br> 虞靈犀掃了一眼那燙金的冗長紅禮單,眼睫垂了下去:“都聽阿娘的。”</br> 虞夫人何嘗看不出女兒的心事?</br> 女兒與薛二郎兩小無猜,可到底只有兄妹間的濡慕,并無男女之情,卻偏偏被一道賜婚的旨意綁在一起。</br> 聽丈夫說,歲歲原有機會逃走的。但為了顧全大局,亦是為了這一大家子人的安危,她依舊選擇了乖乖回家。</br> 她這個做阿娘的,如何不心疼呢?</br> 嘆了聲,便聽門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br> 和平日父子歸府的動靜不同,這陣馬蹄凌亂且倉促,來來往往紛雜得很。</br> 虞煥臣已經換上了甲胄,風塵仆仆地推門進來,帶起一陣冷冽的寒風。</br> “歲歲,你和母親還有阿莞待在家中,無論是何動靜都不要出門。”</br>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啞沉,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爽朗。</br> 虞靈犀安撫好阿娘和嫂子,剛追出去,便見虞家軍麾下的幾名心腹將領已整裝待發,正在商議著什么。</br> “……皇上將軍權一分為三,現在咱們想調兵勤王,還需要聽戶部和太監的指令,這如何來得及!”</br> 其中一人氣笑了,憤然道,“若私自調兵,又要扣咱們一頂謀逆的帽子!真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lt;/br> “父親和虞辛夷還困在宮中,不能不管?!?lt;/br> 虞煥臣當機立斷,“你們先去調動所有能調動的禁軍,玄武門聽令。即便不能貿然行動,也能震懾逆黨……”</br> 隨即,虞煥臣扭頭看到了庭中站立的妹妹,不由一怔。</br> “歲歲?!?lt;/br> 虞煥臣揮手示意下屬前去安排,自己則按刀朝妹妹走來。</br> 虞靈犀看著兄長身上的銀鱗鎧甲,蹙眉問道:“宮里出什么事?”</br> 虞煥臣看著妹妹通透的眼眸,想起她先前說過的年底會有大亂的預言,還是說了實話:“太子趁冬節宮宴造反,將赴宴大臣命婦等三百余人囚于紫英殿,脅迫天子退位?!?lt;/br> 虞靈犀腦中一空,所有缺失的記憶都在此刻連接成環。m.</br> 她終于明白,自己前世重病臥榻時錯過了什么——</br> 是一場宮變,一場足夠讓寧殷坐收漁利、血洗朝堂的動亂。</br> 太子和皇帝自相殘殺,總會敗一人,而剩下的茍延殘喘之輩,便如甕中之鱉,根本阻攔不了寧殷的腳步……</br> 但是前世的動亂中,沒有兄長和阿爹的存在,這是寧殷復仇計劃中唯一的變故。</br> 一個,非常危險的變故。</br> “兄長,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庇蒽`犀認真道。</br> “當然!”虞煥臣點頭。</br> 從災糧的幕后真兇到衛七的真實身份,從薛家的兩面三刀到她說過的年底必有大亂,妹妹預料的太多事都變成了現實,虞煥臣沒有理由不信她。</br> “不管這場宮變中發生了什么,請兄長救出阿爹和阿姐,也保護好七皇子?!?lt;/br> 虞靈犀深吸一口氣,朝哥哥行了大禮,“求兄長幫幫他!”</br> 前世,寧殷殺光了所有人,用近乎自毀的方式站在天下至高的位置,卻也承受著最惡毒的謾罵和反噬。</br> 如果可以,這輩子她要讓寧殷得天下權勢,還要得眾人敬重。</br> 讓他從前世那個倒行逆</br> 施的瘋子,變成名正言順的英雄。</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