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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Chapter 44

    直到星期一,安娜才從雅各布的監管中逃脫出來。</br>  這個周末,她過得分外憋悶,于是沒有給他好臉色。要是以前她這么做,雅各布會想盡辦法哄她,帶她去吃圣代冰淇淋,或是買一些精致的小飾品送給她。</br>  她臥室的衣柜里有個收納箱,放著很多他送的小玩意兒,比如一個由紅木制成的八音盒,一打開就能聽見當紅音樂劇的主旋律。</br>  這部音樂劇她還和雅各布一起看過,看完后雅各布毫無觸動,她卻被男女主角的愛情感動得抽噎不止,嗚嗚咽咽地走不動。他蹲下來哄了她半天,最后找到劇院經理,買下了作為重要道具的八音盒送給她。她才抽抽搭搭地跟他回家。</br>  除此之外,還有一副桃心形太陽鏡,十多本銅版紙電影雜志,若干不好吃的漂亮糖果……</br>  與以前的他相比,現在的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br>  安娜蹙起眉毛,不明白這男人為什么突然對她這么壞。她最近可沒有得罪他。</br>  她琢磨半天,發現最近雖然沒有得罪雅各布,卻也稱不上對他好。雅各布差不多每天都有關心她,正餐和下午茶也盡量按照她的口味來。她卻很少關注他愛吃什么,有沒有不開心,以及為什么不開心。</br>  她并不是不愿意關心他,只是疏忽了。在她的眼里,雅各布是父親、兄長和好朋友的結合體,她寧愿和朱莉發生隔閡,也不希望和他發生隔閡——她真的很珍惜他們之間的感情。</br>  于是,放學后,安娜難得打扮了一下自己。這兩天她過得有些消沉,經常把早餐時間睡過去,然后頂著亂蓬蓬的頭發,穿著不整潔的睡衣,打著哈欠,坐在客廳里看電視。雅各布和謝菲爾德一樣注重儀表,可能是她太過邋遢,才惹他不開心了吧。</br>  安娜在洗手間里換下滿是草屑的臟兮兮的短褲,打濕手帕,擦了擦汗濕的腋窩。將臟衣服塞進書包里,她湊到鏡子前,在嘴唇上涂上晶亮的口紅。</br>  然而,當她光彩照人地走出校門后,卻沒有看到雅各布。來接她放學的,是一個棕色鬈發的女人,有一張奇大無比的紅嘴巴。</br>  女人對安娜笑笑“我叫艾米麗·泰勒,是朗費羅先生的秘書。朗費羅先生最近比較忙,以后都是我來接您放學。”</br>  安娜有些警惕地后退一步“他以前再忙都會來接我放學。”</br>  “抱歉,朗費羅先生最近是真的很忙,不然也不會讓我來接您。”艾米麗為難地笑著,打開后座的車門,“這是朗費羅先生為您準備的歉禮。”m.</br>  一只毛茸茸的、死氣沉沉的、毫無可愛氣息的棕熊布偶。</br>  就像當初她看著母親坐上其他男人的車子時,抱著的那只棕熊布偶一樣。只不過這只熊,比那只熊大了好幾倍。</br>  安娜垂下腦袋,走到車尾,看了一下車牌,確定是雅各布常開的車以后,把書包扔到后座,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br>  雅各布從不允許她坐副駕駛,理由是這個位置不安全,不是小姑娘坐的地方。她為此還鬧過一陣子脾氣,覺得他一點也不尊重她,完全把她當成兒童對待。</br>  現在,她大喇喇地坐在副駕駛上,艾米麗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提醒她系好安全帶,然后發動汽車,朝別墅的方向駛去。</br>  其實前座和后座沒有太大的區別,安娜坐了一會兒,忽然有些頭暈,不禁開始懷疑是前座的問題。她將頭抵在車窗上,哼哼唧唧著,難受地發出一絲呻吟。</br>  艾米麗卻跟沒聽見似的,繼續開車。</br>  安娜沒能得到她的關心,悻悻地問道“雅各布去忙什么了?”</br>  艾米麗這才回過神,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朗費羅先生的行程是其他秘書在安排。我的級別很低,不太清楚他在忙什么。”</br>  安娜問了個寂寞,悶悶不樂地撅起嘴,不再說話。</br>  回到別墅,她立刻開了罐汽水,斜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看電視劇。女主角的扮演者是西班牙人,說話帶著濃重的西語腔,她需要聽得很仔細,才能聽懂她在說什么,不由有些煩躁。但是,除了這個頻道,其他頻道要么是新聞節目,要么是幼稚的動畫片。</br>  安娜關掉電視機,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br>  她不知道雅各布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忙的——他像個單身父親一樣,陪她從春到夏,無微不至地照顧她,關心和呵護她的心情,連她不喜歡吃的食物都記得清清楚楚,實在不像個大忙人。</br>  而且,他走了以后,她就像一只失去了蛛絲協助的大蜘蛛般,雖然不至于死去,卻突然間什么事都做不了沒辦法聯系謝菲爾德——不知道電話號碼,平時都是雅各布替她撥號;沒辦法出去玩——到家后,艾米麗就拿著無線電話,去花園里打電話了,她和艾米麗不熟悉,也不想和她出去玩。</br>  想到這里,安娜沮喪地、沉重地、孤獨地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被雅各布拋棄了。</br>  就在這時,花園的落地玻璃門被推開,腳步聲響起,艾米麗拿著無線電話,走進了客廳。她原本一直捂著聽筒,見安娜正躺在沙發上睡覺,又放下手,有些譏嘲地對電話另一頭說道“那個討人厭的女孩睡著了。”</br>  說完,她頓了片刻,在等對方回復。幾秒鐘后,她繼續說道“噢,親愛的,真的不是我太刻薄了,這女孩就是很討厭。——你想知道她做了什么?行,我告訴你。我把她送回家,她一句謝謝都沒有說,就這么開門走了,讓我一個人把她的書包和那只接近兩米的布偶,扛到她的臥室里。這不算什么,她現在在沙發上睡著了,兩只腳擱在沙發扶手上——天哪,你不知道她的襪子有多臟,我沒見過這么不愛干凈的女孩!”</br>  這一回,對方似乎驚嘆了一大段話,艾米麗也停頓了很久,抽出一支煙,銜在嘴里點燃“是啊,她是個邋遢的小姑娘。長相嘛……”她譏諷地拖長了聲音,“長得一般般,臉上有很多難看的雀斑。你知道,就算這種雀斑女孩小時候長得還可以,長大后也會變得非常糟糕。——你好奇她長什么樣子?就是校園里非常非常普通的女孩,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br>  對方不知道開了什么玩笑,艾米麗夾著香煙,嘎嘎地笑了起來“我哪知道她和朗費羅是什么關系。不過說真的,朗費羅太有錢了!你不知道這棟別墅有多大,我都不敢大聲說話,怕回音傳到其他房間去。這么好的別墅給一個小姑娘住,真的可惜了。……好了,不說了,傭人要上菜了,下次聊。”</br>  腳步聲漸漸遠去,艾米麗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了。</br>  安娜從沙發上坐起來,面無表情地扎起散開的頭發。要說生氣,也沒有多生氣——她的氣量大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發脾氣,要是以前,她肯定立馬爬起來,把整只手塞進那女人法蘭克香腸似的大嘴里。</br>  有氣量的關系,也有雅各布的關系。她一直在琢磨雅各布為什么要走。她總覺得雅各布的離開另有內情,至于究竟是什么內情,她想不出來。她最近真的沒得罪他呀!</br>  安娜思考著雅各布離開的原因,走到餐桌邊上。艾米麗在雅各布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朝她笑笑“以后就是我陪您用晚餐了。”</br>  與此同時,安娜忽然想起前天用餐的時候,她扯下餐巾,隨意地往膝蓋上一鋪,然后,用美國人最習慣和英國人最鄙夷的那種姿勢拿起刀叉,切下牛排就要往嘴里送。</br>  雅各布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最后站起來,幫她把餐巾鋪好,接著走到她拿餐刀那一側,把她的食指挪到刀刃和刀刃連接的地方。</br>  安娜嚼著牛排,含糊地抱怨道“那老家伙又不在,有必要這么用餐嗎?”</br>  這句話不知觸碰了雅各布什么禁忌,他頓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有必要。”</br>  難道是她的無禮和粗魯頻繁的抱怨,讓他感到厭煩了?所以,他才會想離開?</br>  安娜糾結地咬著手指甲,原本她認為自己挺討人喜歡的,但想到艾米麗不客氣的抱怨和批評,她又有些不確定起來。</br>  安娜擁有青春期少女的一切特征——有時候自信心膨脹到幾乎要將胸腔填滿,覺得自己是最漂亮和最有魅力的少女;有時候又自卑到極點,不敢面對自己的身世和身上的陋習。</br>  她忍不住掀起腳掌,看了看襪底和腳后跟,確實很臟很黑,可是每個上完體育課的女孩,襪子都和她一樣發黑。艾米麗不知道就算了,雅各布整天和她的老師竊竊私語,難道也不知道嗎?</br>  安娜不愿承認是自己的臟腳把雅各布熏走了,心中卻留下了一團郁悶的疑云,再加上艾米麗用餐的習慣,幾乎就是從前的她——湯匙在碗里叮叮當當,刀叉不停地碰到餐盤,還拿餐巾的外側擦嘴巴,拿刀叉的姿勢就像是在吃快餐一樣隨便……</br>  這些畫面,不知為什么,比艾米麗說她是個滿臉雀斑、邋里邋遢的丑女孩還要讓她生氣。</br>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安娜閉了閉眼,端起奶油蘑菇湯,站起來,直接從艾米麗的頭上倒了下去。</br>  艾米麗尖叫一聲“啊——!!!你瘋了嗎?!”她單腳跳起來,不停地用餐巾擦著往下流的奶白色的湯水,同時壓抑著怒火望向安娜,“你這個……小姑娘,我好像沒惹你吧?”</br>  安娜若無其事地坐下來,繼續切牛排“你在客廳說那些話的時候,我醒著。”</br>  艾米麗擦奶油蘑菇湯的動作僵了一下,曬成褐色的面頰頓時漲得通紅“對、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對不起,我愿意為我的行為道歉,請千萬不要告訴朗費羅先生這件事,我好不容易才應聘上這個職位……”艾米麗說著,居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樣,“真的、真的!要是丟掉這個工作,我會餓死的!”</br>  安娜放下刀叉,抬起臉來,對她露出一個可愛的、快樂的、玫瑰色的笑容</br>  “想保住這份工作?可以,你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br>  “但是……”艾米麗猶猶豫豫地說,“朗費羅先生說,不是什么大事,不要給他打電話。”</br>  這句話瞬間激怒了安娜,她陰沉著臉,“砰”地扔下刀叉,惡狠狠地說“那你就說我生病了,病得快要死了!”</br>  艾米麗沒辦法,只好給雅各布打了一個電話,畏畏縮縮地復述了安娜的原話。</br>  她原以為雅各布會冷冷丟下一句“生病這種小事別找我,去找醫生”,誰知,他的呼吸居然有些急促,聲音也不太平穩,“那你先照顧一下她,我很快就回來”。</br>  掛掉電話,艾米麗兩只手都汗津津的,明明只站了一分鐘不到,兩條腿卻僵硬得接近麻木。</br>  早知道安娜對雅各布這么重要,她絕對一個勁兒地拍安娜的馬屁,不會在背后說她的壞話。</br>  可惜,沒有“早知道”,腸子悔青都沒有用。她只能暗暗祈禱那個小姑娘言而有信,不會讓她丟掉工作。</br>  ——</br>  當天晚上,雅各布趕回了加州的別墅。</br>  接到艾米麗的電話時,他正在洛杉磯的酒店里,計劃次日九點鐘登上飛往倫敦的飛機,結果艾米麗一通電話打來,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br>  他本想冷漠地丟下安娜不管,可一想到她因為病痛面色緋紅、嘴唇焦干、眼淚汪汪、咒罵他不關心她的模樣,他嘆了一口氣,又連夜趕了回來。</br>  誰知,迎接他的并不是一個虛弱的安娜,而是一個生氣蓬勃、眉飛色舞的安娜。</br>  她躺在沙發上,兩只腳毫無規矩地擱在茶幾上,纖長的、涂著鮮紅色趾甲油的腳掌有些濕潤,似乎才去洗過腳。她正拿著冰淇淋碗,大口大口地吃著,臉頰像花蕾一樣嬌嫩,泛著健康而迷人的紅暈。總之,她沒有半點要生病的征兆。</br>  雅各布放下行李箱,側頭看向艾米麗,淡淡地問道“你在電話里說,她病得很嚴重,這叫病得很嚴重?”</br>  艾米麗露出一個訕訕的、哀求的、暗示被脅迫的苦笑,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那個漂亮卻奸詐的女孩先粗魯地叫了起來“是我讓她騙你回來的!”</br>  雅各布看向她。安娜朝他得意地瞇起眼睛,大腳趾也得意地扭了扭“你不要怪她。”</br>  這女孩簡直是一個充滿罪惡與的火種,誰沾染上她,都會被不道德的欲念之火吞沒殆盡。</br>  他的先生對她的愛,還不算不道德,只是一時難以跨越年齡上的鴻溝而已。</br>  而他喜歡上她,是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不道德的愛。</br>  與年齡沒有關系,他喜歡上了對他恩重如山、相當于他父親的謝菲爾德的心上人……這就是不道德,無可辯解的不道德。</br>  雅各布閉了閉眼,幾乎是無可奈何地問道“你讓我回來干什么?”</br>  艾米麗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已經悄悄離開客廳。這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br>  安娜擱下冰淇淋,光著腳走過來。她心里藏著事,走得扭扭捏捏。</br>  她想問他,為什么要走,是她做了什么事,讓他感到厭煩了嗎?還是她的什么小習慣,讓他覺得無法容忍,所以才選擇離開?</br>  她拽住他的袖子,想告訴他,他有多么重要——他不在,她放學回家后只能看電視和睡覺,還被艾米麗詆毀了一通,說她是個滿臉雀斑的丑女孩。</br>  他是她的父親、兄長和好朋友,她有千回百轉的少女心思和愁苦心事,想要跟他傾訴。</br>  只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說起。</br>  安娜謹慎地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先從他們都認識的人說起“你不要走好不好——”這話似乎讓雅各布的神色好看了一些,“你不在身邊,我真的好不習慣,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方便……”</br>  雅各布忽然打斷了她“什么事不方便?”</br>  “打電話。”她甜甜地說著,對他暗示性地眨眨眼,仿佛在她那里,他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撥通英國倫敦的電話號碼。</br>  果然,她繼續說“你不在家,我連給那老家伙打電話都做不到,只好無聊地躺在沙發上睡覺……求你啦,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以后,我真的寂寞死了,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我以后不會跟你對著干啦,真的,我保證以后用餐只拿餐巾的內側擦嘴,像你們一樣拿刀叉,喝湯絕不發出吸吸溜溜的聲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就算不小心得罪了你,我道歉,我們和好可以嗎?……”</br>  她嘰里咕嚕、羅里吧嗦地說了一堆話,而他只聽見了一句——</br>  “你不在家,我連給那老家伙打電話都做不到。”</br>  他在酷熱的夏夜里,拖著沉重的行李箱,退了酒店的房間,從洛杉磯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回到這里,襯衫和褲子都濕透了,頭腦甚至中暑似的眩暈,她卻告訴他,她叫他回來的理由是,沒辦法給謝菲爾德打電話。</br>  他說不清心里的感覺,只覺得渾身上下又燥熱又悲涼。</br>  他沒有再聽安娜嘰里呱啦,徑直走向電話機,撥通了謝菲爾德的號碼,然后對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br>  安娜有些莫名其妙,她正對著雅各布訴說他有多么重要呢,他卻突然撥通了謝菲爾德的電話。</br>  男人的想法真難理解。</br>  她走過去,剛要接過聽筒,雅各布卻冷不防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低低地、有些嘶啞地問道“安娜,如果……”</br>  與此同時,電話接通了。</br>  謝菲爾德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喂?”</br>  就像是被冰水澆頭,雅各布猛地清醒過來,松開了安娜的手腕。</br>  他倒退兩步,不知是否安娜的錯覺,他的呼吸急促極了,膝蓋也有些顫抖,似乎他才是那個生重病的人。</br>  他定了定神,說“沒什么,沒什么。我累了,先上樓休息,你打電話吧。”</br>  安娜還是很莫名其妙,見他朝樓上走去,她捂著聽筒的話筒,大喊著問道“那你還走嗎?”</br>  他舉起手揮了兩下,沒有出聲回答她。這男人真是奇奇怪怪。不管怎樣,他應該暫時不會走了。安娜放心地把聽筒貼在耳邊,笑嘻嘻地答道“老東西,是我。”請牢記,網址電腦版,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書友群qq群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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