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霖的母親是誰,你知道嗎?”
方迪又點起一支煙,風把煙氣吹遠,眨眼就消失不見。
見路域不答,他便繼續道:“你們這一輩人應該都看過《昨日微風》,他媽媽是那部劇的女主,當年被稱為三小花旦之一的顧穎之。”
系統迅速解答了相關資料,《昨日微風》這部電視劇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就像是路域自己世界中的《一起來看毛毛雨》、《還寶格格》一類,屬于年輕人的集體童年回憶。
也正是如此,顧穎之在當時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年紀輕輕便已經有了極高的國民知名度,前途無量。
“但是她太心急了,”方迪嘆了口氣,“她演完《昨日微風》,接到了很多資源,其中大部分都是無腦偶像劇,但她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因為一部《昨日微風》,在大眾心中的形象太過固化了,想轉型演別的……
“好高騖遠,眼高手低。如果她再多演幾部劇,不管是不是偶像劇,都能好好打磨一下她的演技,可她硬是選了一個十分考驗演技的電影。
“結果就是那部電影票房撲的很慘,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這個女主角只會哭和瞪眼說臺詞,但當時的編劇其實也不太行,需要負很大的責任。
“不過你也知道,一部電影撲了,有多少人會關心編劇呢百分之八十的人第一時間會覺得是這個演員不行,所以當時差評鋪天蓋地,全是向著她來的。”
那部電影后,顧穎之的驕傲被瞬間擊垮,她開始小心謹慎地去試著繼續演那些偶像劇、小成本電視劇,因為電影的撲街,她的資源也流失了不少。
但是和她并稱三小花旦的另外兩位,一個因為綜藝出圈,一舉成為話題榜常駐人士,一個因為一部古裝劇斬獲了當季度最高收視率,還獲得了視后提名。
而只有她,在演了一部偶像劇后就一蹶不振,甚至看不到下次出頭是什么時候,只覺得前途一片黯淡。
其實當時的顧穎之根本稱不得上是絕望的境地,她手里還有不少能看得過去的資源,如果能踏實接戲,好好琢磨演技,幾部劇的打磨之后,不論是自身實力還是人脈都能獲得大量拓展與提升。憑她的那張臉,配上說得過去的演技,到時候好資源不用求,也能自動落進她的手中。
可她太想紅了,偶像劇帶來的爆紅不過是曇花一現,一兩年后,還有誰會將她顧穎之一直提在口中
所以她的心思歪到了別的路上。
娛樂圈里最簡單的晉升方式,就是把自己作為籌碼,贏得那些真正手握資源的人的歡心。
顧穎之搭上了一個跨國公司的老板,她天生一副在眾美云集的娛樂圈中都出挑的樣貌,渾身還有一股不服輸的傲,伴著眉眼里的嬌美,將那大老板迷得連公司會議都能忘了開。
她也終于如愿以償,得到了好幾部電影和電視劇的資源,雜志、綜藝、慶典,她抬著驕傲的下巴,如愿以償地站在了三小花旦的中央。
可惜好景不長,大老板在國外的妻子知道了這件事。她連夜回國,來到了自己在國內的家中,而顧穎之當時正住在里面,穿著睡衣就給這位正宮開了門。
更不巧的是,顧穎之當時懷孕了,六個半月,強行打掉就是兩條人命。
所以那位夫人什么也沒說,只是禮貌地讓顧穎之隔日搬出去,然后跟大老板在書房談判了整夜。
談判的內容已經無人知曉,大老板只是對顧穎之允諾,她和孩子肯定都會沒事。顧穎之惴惴不安,但她心里到底還是浮著的,覺得自己有老板的偏愛,那夫人不過是個槽糠之妻而已。
但等到顧穎之把孩子生下來,夫人卻派人過來和她說,想把孩子帶去國外,給他安排最好的教育和成長環境。
顧穎之這才知道,這位夫人并不是大方,她只是看重這個擁有著財產繼承權的孩子而已。
顧穎之拼盡全力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她強硬拒絕夫人的次日,大老板沒有來看望她。
緊接著,一個匿名id在網上曝光出了顧穎之的裸.體照片,還有她出賣自己討好金主的新聞。那些照片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拍的,但那張漂亮的臉,娛樂圈沒有第二張。
那些照片過于露骨,經此一事,顧穎之被迫同娛樂公司解約,一落千丈。而更讓她崩潰的是,大老板將國內的公司交給了自己的下屬,自己跟著夫人出國了。
而她只是個出身普通家庭的普通人,沒有身份沒有背景,除了這個孩子以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當時的顧穎之還有一筆數額豐厚的存款,她的那些衣裙首飾也價值不菲,靠著這些東西,如果她能收斂起來退出娛樂圈重新生活,也未嘗不可。
可她選擇了另一條路。她開始越來越放肆,睡演員,睡導演,只要能給她一個角色,她就能把自己盡數奉上。她像是瘋了一般,拼命地想在大眾視野中留下一時片刻的光影,“爆紅”已經成了她求而不得的執念。
但她的身體因為孕后的疏于保養和混亂的性關系,變得越來越差,外形也再不復當年。人們看著當年的小花旦一點點變成了一個皮膚蠟黃、眼窩深陷、還有些神經質的女人,而那年,關霖三歲,她也只有二十五而已。
顧穎之帶著關霖直到他五歲,她并不會養孩子,所以這些年關霖也被她養的跟她一樣形銷骨立。因為外形的變化,她后來幾乎接不到戲了,但她的開銷還是毫不收斂,所以她開始聯絡一些喜歡“玩”的金主,甚至將他們帶回自己的家中,任憑那些人肆意糟踐她。
而年幼的關霖,有時就在旁邊看著那一切。他看著自己的母親被用各種方式在床上被玩弄,發出慘烈的尖叫,而那些男人哈哈大笑,手掐上她的身體時,就像是對待牲畜。
后來顧穎之開始吸.毒。她的身體變化比過去還要驚人,幾乎像具骷髏,她平時神志不清,只有在將注射器推入身體后,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再后來,她細瘦的身體踩著又高又尖的高跟鞋,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路域聽完了方迪的講述,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喉嚨動了動。
“所以……”他有些艱澀地開口,“顧穎之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就從來沒有避諱過關霖?”
“應該沒有,否則他也不會那么刻骨銘心……記到了現在,”方迪嘆了口氣,“而且顧穎之還嘗試讓小霖吸毒。”
路域的背后頓時一陣發冷。
“幸虧小霖自己機靈,沒讓她得逞。顧穎之死了之后,小霖被他舅舅接回了家。他舅舅是個老好人,不顧老婆的阻攔把小霖接回去,自己有兒子也依舊把小霖當自己親兒子養,甚至于后來……小霖對表演表現出驚人的天賦與熱愛后,他沒因為顧穎之的事情而阻攔小霖,而是由著他去了。”
路域頓時釋懷了些,點頭:“確實是好人。”
方迪苦笑一聲:“可惜好人不長命。他舅舅是個工程師,小霖高考那年,他有一天晚上在工地現場勘測……結果被天上落下來的鋼筋砸了腦袋。”
“他一個畫圖的工程師,當時本來不應該在工地。但那天小霖正好從劇組回家探親,兩人大半年沒見了,他趕著回家給小霖接風,就擅自加了班。當時太累了,又是晚上,誰都沒注意頭頂的動靜……后來他舅媽知道了,再也沒給過他好臉色,過年的時候都不讓他回去。”
路域的手指緊緊扣住了陽臺的欄桿,金屬的冰涼質感從手心傳到頭頂,讓他竭力保持著冷靜。
“……不說了,”方迪掐了煙,彈了彈身上的煙灰,“總之,他因為他母親的事情,二十七年沒談過一場戀愛。這么多年第一次把心捧出來給一個人,你別讓他傷心。”
路域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你放心。”
剛剛聽著方迪的講述,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的關影帝……原來以前,都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嗎?
未曾謀面的父親,極品的母親,唯一疼愛自己的舅舅意外去世,被舅媽一家怨恨排擠,連大年夜都只能孑然在外。
飄零那么久,才感受到的溫情都是一入懷就散了,連一點余溫都沒能留住。
他又怎么可能忍心再讓關霖難受一次呢。
他只想一直陪在關霖身邊,任憑白云蒼狗。
陪著他度過每一部戲,每一個節日,每一個歲歲年年。
次日,關霖自宿醉中醒來。
他睜眼就看見酒店的天花板,茫然之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熟悉的氣息,低頭一看,他居然抱著路域的外套睡了一夜。
于是關影帝在清晨的茫然中紅了耳朵尖。
等他洗漱出了臥室,赫然看見了剛剛在餐桌上擺好早餐的路域。
路域在杯中倒好牛奶,然后走到他身邊,沒等關霖說話,就牽住了他的手。
“這種接觸……應該是可以的吧?”路域對著他無辜地眨眨眼,一雙平時總是邪笑的眼睛透著人畜無害的氣息,看著就讓人難以拒絕。
關霖確實沒有什么不適,他和路域在鬼屋時牽了手,就沒有什么抗拒的反應,便點了點頭。
路域聞言笑得燦然:“好,那來嘗嘗我的手藝吧……男朋友。”
沒有再多的肢體接觸,也沒什么其他的手段。
只是簡簡單單的“男朋友”三個字。
就讓關影帝感覺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路域的喜歡太過直白,不過輕巧言語,就已經讓他潰不成軍。
兩人坐了中午的飛機,一路回了京城。關霖住在京城一處僻靜而管理森嚴的別墅區,里面倒有不少明星和商業大腕。路域將人送回家中,不忘說幾句情話再將關影帝撩得心慌意亂,末了還帶著略微遺憾說:“可惜以后不在一個劇組……我就沒法天天見到你。”
關霖被他這句話說得一整天都在惦記,晚上的夢里都是路域可憐巴巴的表情。
而第二天方迪來跟他聊下一個戲的時候,隔壁空閑了很久的房子突然入住了新主人,熱熱鬧鬧的開始搬家。等旁邊的搬家公司消停下來,關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路域聲里含笑,讓他去二樓臥室的房間打開窗戶。
他聞言照做,一拉開窗簾,就跟對面拿著手機的新鄰居打了個照面。
“每天見不到我男朋友,未免也太難熬了,”路大少爺臉不紅心不跳,滿臉真誠地撩撥著人,還貌似什么都沒做一般無辜,“所以就搬到隔壁了……你會怪我嗎?”
關霖沉默了半晌,只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燙得不行了。
他明明也是演過不少偶像劇的人……也是曾經被無數人趨之若鶩地撲上來討好引誘過的人。
可路域只消一句話,就能讓他連自己的手機在哪兒都找不到了,半天才發現正被拿在耳邊。
重新拉上窗簾,關影帝默默捂住臉。
戀愛使人神志不清。
而自從路域搬來隔壁,行事就越發肆無忌憚。趁著關霖下一部戲還沒有開機,正在家休息,他只要一有空,就會跑到關影帝家中。
兩人在同一個房間里看關霖收藏的老電影,打路域喜歡的單機游戲,或者關霖靜靜看著一本書,路域便在他旁邊小憩,偶爾迷糊著,就靠在了關霖的肩頭。
關霖往往會身體一僵,接著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反應,便悄悄挪動一下姿勢,讓路域靠得更舒服些。
他們最多的接觸也只是靠著肩膀和牽手,十指相扣,感受著彼此的心跳。
而隨著時間流逝,路域也終于不得不結束和關影帝一起黏黏糊糊的蜜月期,動身前去錄制綜藝。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綜藝只需要一周去一次,每次花費一天的時間就可以。晚上要是結束得早,他還能順路買上關霖喜歡的冰糖糯米藕,去關霖家里吃個夜宵。
依照導演的安排,他來到了一個接待室一般的房間中,房間里已經有了五個人,路域看了一遍,都只是眼熟,但沒合作過,便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便坐在了角落。
最后一個人一般會安排空降嘉賓,路域隨手剝了塊桌子上的糖吃,味道還不錯,以后可以買給關霖嘗嘗。
他正看著糖紙上的標簽,門“吱呀”一聲響,他漫不經心地一抬眼,手里的糖紙頓時沒拿穩,飄到了桌上。
只見他心心念念的男朋友推門而入,身上還穿著他之前夸過好看的那件襯衫,徑直走進了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爹媽不疼,那就男朋友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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