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而立的人轉身,眾人又是一陣吸氣,不過這次是被嚇的,連忙行禮:
“參見太子殿下。”
趙弘宣見到這么多的人一擁而上,很是意外:
“大家不要多禮。”
趙弘宣一邊脫下身上的披風,順手遞給身旁的柏云,這才恭敬向睿王見禮,微彎腰身:
“見過睿王。”
睿王目光在四周掃視了一圈,這才正眼看趙弘宣,面色不愉:
“太子為何在此,若是本王沒記錯的話,太子此時應該是在為國祈福才對。”
睿王語帶苛責,態度凌駕于趙弘宣之上,似乎并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里。
“是我久聞這里的風景最佳,一時沒忍住,私自叫人開了門,上了塔,是我疏忽了。”
趙弘宣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反而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落在顧明思的眼里,見到了又一個不一樣的趙弘宣。
“錯了就要罰,在靈泉寺祈福的這兩日,太子就在佛前抄寫經書,還有,為表誠心,除了水,不可進食。”
聽到后面的這句話,眾人面色一白,兩天不吃,對這群富貴小姐少年們,簡直不敢想象。
“是,那各位我告辭了。”
趙弘宣應道,繼而轉身下樓,路過顧明思身邊的時候,顧明思也抬頭,和他的目光對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的眼神,只是一個眼神,還沒等顧明思探究更多,趙弘宣已經只剩下背影。
太子走了,只剩下睿王和一群少男少女,睿王負手而立,看著欄桿外的風景發呆,一時之間,沒人敢說話,只剩下靜默。
終于,睿王動了,轉身說道:
“本王先走了,你們慢慢玩。”
“是”
眾人應道。
“湘兒,玩夠了就趕緊回去,莫要讓你娘親擔心。”
“知道了,叔叔慢走。”
蘇六小姐連忙答應。
站在高處,看著睿王帶著他的侍衛走遠,氣氛這才開始回暖。
“終于自在了。”蘇六小姐長舒一口氣。
一行人總算又恢復了之前的自在,不過話題卻轉向睿王,大多都是聽來了,說著睿王年輕時候是怎樣的英勇善戰,又是怎樣的受百姓愛戴,即使現在不上戰場,但在朝堂上又是怎樣的叱咤風云。
聽著大家的描述,顧明思覺得這不是趙家的天下,反倒是睿王的江山。蘇六小姐也見大家越說越離譜,連忙轉移話題。
“今兒時候也不早了,既然風景看過了,我們也早些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顧明淑和蘇六小姐就躲進自己的房間里說著悄悄話,顧明思托著腮倚著窗,看著窗外的風景,在出神。
看來趙弘宣的日子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舒坦,前有睿王壓制,后有三皇子追趕,要想順利的坐好他自己的位子,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顧明思正出神,顧明鈺見顧明思沉默不說話,只看著窗外,以為姐姐還在生自己的氣,躊躇了一會兒,才拉著顧明思的衣袖,使出慣有的伎倆:
“姐姐,不要生氣了,不要不和鈺兒說話。”
顧明思回神,摸著顧明鈺的腦袋,有些哭笑不得:
“姐姐沒有生氣,只是今天的事,不能有下一次了。”
顧明鈺舉手保證:
“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
不知道顧明鈺想到什么,神情一轉,小臉上帶著欲言又止的表情:
“姐姐,那個蘇公子長得好好看。”
“你個丫頭片子,才幾歲,就這般花癡!”顧明思點著顧明鈺的額頭,數落道。
“姐姐不要笑我,等我長大后,我就要嫁個像他一樣的男子。”
“說你小,你還不承認,這成親怎么能觀看面貌,有些人長得好看可是心地不好,那有什么用,這些事啊,煩惱著呢,等你長大了,有你受的。”
“那蘇公子心地好不好?”
顧明思搖頭:
“我不過總共見了人家兩次,他心地好不好,我又怎么會知道。不過,他的才氣倒是很出名。”
顧明鈺也來了勁:
“這我知道,我早就聽丫鬟們說了,嫁人嫁蘇柒,還說他是金龜婿,不過金龜婿是什么?”
“是好夫婿的意思。你呀,真是人小鬼精,盡打聽一些有的沒的。”
“大姐的未婚夫一點都不好玩,只會念詩作詞,多沒勁啊。”
“人家那叫穩當,也不知道大姐對他滿意不滿意。”
顧明思回想起來,對大姐的未婚夫王書銘有什么映象,就如鈺兒所說,大多時候都是聽他在念詩作詞。
姐妹倆正聊得歡,不知覺間就到了午飯的時間,飯桌上四個人笑聲不停,倒也愜意。
吃過晚飯,李氏就差人來告知三姐妹,說是顧老太太身體有些不適,不敢貿然下山,可能要再呆兩天,要她們多多小心。
顧明淑問過來人,得知顧老太太沒什么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蘇六小姐卻是苦著一張臉:
“叔叔已經催我回府了,原本還想跟你們好好游玩一番,看來是不可能了。”
“早些回去也好,你個未出閣的女子,在這大冷天跑來跑去成何體統。”
蘇六小姐嘟嘴抱怨:
“還不都是為了你。”
“知道你為我好,我都記著呢。”
顧明淑低頭,抓住蘇六小姐的手,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蘇六小姐將顧明淑的手反手抓住:
“我就你這么個知心的姐妹,不為你,還為誰哦!瞧你,說兩句,就要紅眼眶不成。”
顧明淑抿嘴笑了:
“莫要取笑我。”
當天下午蘇六小姐趁著天氣晴好,就告辭回府了,那些來游玩的世家小姐和公子也都一同回去了,蘇六小姐還真是一呼百應,不像一般的閨中女子,自有一股豪氣。
蘇六小姐回去了,顧明淑就呆在自己的屋里,不愿出去,做著自己的手上的活計,顧明鈺倒是躍躍欲試,總是央著顧明思出去,都被顧明思拒絕了,實在是外面的天太冷了,雖然沒有下雪,可是灌進來的風卻是刺疼。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顧明鈺有些怏怏不樂,早早跑到大姐的屋里呆著了,跟顧明思慪氣。顧明思在顧明淑屋里話家常,到了睡覺的時候,才回自己的屋子,顧明鈺留在大姐屋里,要跟大姐一起睡,顯然氣還沒消。
顧明思無奈,只得應了她的要求,顧明鈺小臉上才放晴。
回到自己屋里,秋雨剛幫著脫下披風,一雙手就環上了顧明思的腰肢,帶著一股冷風,顯然是剛從外頭進來的。
顧明思下意識的伸手要掰開腰間的手,卻被身后的人的央求停住了動作:
“別,好冷,等你好一會兒了,怎么這么遲才回來,我還好餓,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只顧著抄經書,手酸。”
“放手。”顧明思出聲,卻底氣不足。
身后的人卻置若罔聞,更加環緊雙手,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靠近:
“秋雨去弄點吃的來,最好要熱的。”
“是。”秋雨應道,退了出去,順帶還帶上了門。
趙弘宣說話的空擋,不僅沒放開顧明思,反而將下巴放在顧明思的肩頭,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還是你最暖和,難怪那些宵小惦記著了。”
顧明思皺眉,這人又來了,開始算賬了,想到那個少年,顧明思出口辯解:
“我已經拒絕了。”
趙弘宣再次收緊手臂,幾乎將顧明思勒得透不過氣:
“可你收下了那支花。”
“不是被你踩碎了么?”
“心疼?”
“心疼花。”
“這才像話。”
正說著,門外傳來敲門聲,是秋雨:
“主子飯菜備好了。”
“進來。”
秋雨很是貼心,準備了熱粥,配上小菜和糕點,對餓了一天的趙弘宣來說,既飽腹又不傷胃。秋雨將食物放在桌上,就默默退出了。
飯桌上,即使餓了一天,趙弘宣的動作也有條不紊。
趙弘宣吃完,秋雨進來收拾了碗筷,又出去了。
在趙弘宣吃飯的空擋,顧明思對只有一張床榻發愁,看他這陣勢是不打算走了,可這里又沒有另外的榻子,今晚可如何安睡?
顧明思拖拉著洗漱完,從屏風繞過,卻見趙弘宣站在桌前,低頭看著什么東西,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封信箋,令顧明思眼熟,心跳加速,莫不是?
“這就是那個小子要給你的信,你就不好奇上面寫的是什么?”
也不等顧明思回答,趙弘宣已經將信上的內容念了出來:“窈窕淑女,寤寐思服。”
“趙弘宣!你···”顧明思氣結,轉眼,卻瞥見床邊柜頭上的凈色花瓶里已經插滿了梅枝,怎么一轉眼的功夫,他就從哪弄來了這么多的梅花。
“字寫得好不錯,只不過,他的另一半注定是另一個淑女。”
趙弘宣將信箋塞到顧明思手里,進而一把拉過顧明思的肩頭,耳鬢廝磨,私語道:
“記過答應我的,你的嫁娶,是由我來決定的。”
趙弘宣說完,呼出一口長長的氣,似是疲憊了。
“記得。時刻都記得。”盡管顧明思雙手抵著趙弘宣的胸膛,卻也聽得清清楚楚。
“今晚我留下。”
顧明思肩頭忍不住僵硬起來。
“一個時辰后我還要回去抄經書。”似是看出顧明思的擔心,趙弘宣在后面多加了一句解釋。
趙弘宣摟著顧明思,呼吸綿長,似乎已經入睡,顧明思卻久久不能入眠,到了后半夜,趙弘宣離開的時候,顧明思卻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