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顧明思才終于看到信樂,當時顧明思正和信老夫人和剛回來的信老爺子吃飯,對著時常不在飯桌的兒子,信家夫婦本來是習以為常的,也就沒多問。
就在飯菜剛擺上桌的時候,管家進來,附耳在新老夫人耳邊說了什么,氣得老夫人摔下筷子,自然是沒心思吃飯的,可憐顧明思才將飯吃進嘴里,正想夾一塊紅燒肉,聽著這動靜,也只好放下碗筷。
“將信樂給我帶過來。”
信老夫人發話,管家照辦去了,顧明思看了眼對面的信老爺子,顧自吃飯,絲毫不受影響,感受顧明思的視線,老爺子還眼神示意顧明思繼續吃飯,好像在告訴她不要介意,繼續吃飯就是。
“老爺子!你現在還有心情吃飯,你兒子又去打架了,這次不知道又和誰打架,把自己打得鼻青臉腫,你倒好,還有心情吃飯。”
老爺子手里的動作沒停,夾起一塊肉,吞了下去,這才慢吞吞說著,和急脾氣的信老夫人形成鮮明對比:
“又不是第一次,不要大驚小怪,肚子餓了,吃飯要緊,今天宴會上本來就沒吃什么,這會可餓著呢。”
信老夫人指著老爺子,氣得說不出話:
“吃吃,就知道到吃,等哪一天你兒子被人打死在街上,我看你怎么哭。”
“不會,不會,阿樂那小子像蟑螂,打不死的。”
“有你這么說的嗎,把自己的兒子比作蟑螂。”
正說話間,管家就領著信樂進來了,經過一個下午,信樂臉上的青紫更加嚴重,看著信樂這張臉,顧明思就聯想到鄭超,兩人現在應該都一樣。
“你這傷怎么來的?”
信老夫人指著信樂臉上的傷,指尖還碰到了信樂的傷口。
信樂也不含糊,扭著脖子,避開信老夫人的手:
“還能怎么來的,打架打得。”
“你能耐啊,沒事做,三天兩頭在外給我惹事。明天!就明天,你給我去老爺子的校場,好好給我磨磨你的皮!”
“去就去,誰怕誰啊。”
這會信樂爽快答應了,信老夫人可能沒料到信樂竟然答應了,一時之間也忘了詞,信樂可不顧這些,顧自走到飯桌前,叫人添了副碗筷,開始吃飯。
第二天一早,顧明思果然就沒見到信樂,說是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跟著老爺子走了。
顧明思也沒在意,顧自做自己的事情,經過這幾天的努力,顧明思總算將私產的情況大致了解了一遍,這天早上,李掌柜找來,說是臨街的那個商鋪租出去了,租了個好價錢,只等顧明思簽字畫押,生意就做成了。
顧明思問了詳細情況,打算親自去一趟,她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按理來說,這戶人家是租商鋪來開脂粉店的,開出的租金比旁邊高出一成不說,還提了要求,要求房東在商鋪出租期間,不能對商鋪進行檢查。
見到顧明思猶豫,李掌柜有些著急,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對方出得租金高不說,還愿意簽訂一年的契約,只要定了字據,對方就算是想賴賬也是不可能的,不就是不能去店里檢查嘛,這算什么條件。
不管李掌柜怎么勸說,顧明思還是覺得有些不妥,打算問清楚之后再做打算,跟信老夫人報備之后,顧明思出了門。
到了自家商鋪,顧明思觀察過周邊環境,旁邊的商鋪幾乎都是賣些高端商品,像似綾羅綢緞,西域珍品,珠寶古玩,難怪之前在這開了一家糧油店收益會不怎么好。
鋪子不大,只有數十個平方,之前遺留下來的東西都已經搬空,只剩下些木架子倒在地上,地方原本就狹小,這下連腳都沒地方放了。
“夫人,對方說今天要簽契約,過了今天,人家可要去別家看了。”
“李掌柜莫急,還是讓我跟他好好詢問一番,問清楚了再說吧。”
見顧明思堅持,李掌柜這會兒也謹慎了起來,俗話說做生意安全是放在第一的,自己之前是太過浮躁了。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來到店里,說是自家主子在前頭的酒樓里包了個雅間,還請店主人過去詳談,那小廝可能沒想到主人家是個女的,明顯愣了愣,交代完,就要領著兩人前去。
顧明思也沒有扭捏,和李掌柜隨著那小廝去了,這條街上開得酒樓也明顯比其他地方高檔許多,沒有嘈雜的人聲,環境雅致,一看就是消費不低的類型,來到那個小廝所說的雅間,果然已經有人等在里面。
聽到有人進來,原本背著的人轉身,拱手,笑臉相迎。
看到屋子里的人,顧明思腳步頓了頓,裴善,不是將軍么,什么時候出來改做生意了。
“原來是位姑娘,失禮,失禮。”
顧明思也微微一福身,還禮。
“見過裴將軍。”
裴善愣神,恍然道:
“顧家姑娘,哦,不,我應該叫你信夫人才對,沒想到這處私產是你的。”
“這處店鋪是我的嫁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寒暄了幾句,兩人坐到座位上,這才開始商量契約事宜。
“其實是這樣的,相比你在來的時候也看到,這條街開了一家專賣西域商品的店鋪,生意很好,客人絡繹不絕,只是我的手下,在前幾日執行任務中,無意到過這家店,發現這家店老板和我們交手的西域兵很像,我懷疑他們是奸細,這伙人小心異常,我叫人監視了他們好幾天,都沒抓到什么蛛絲馬跡,所以我才準備租下你的店鋪,打算長期觀察。也正好我有個朋友打算開個店,我才想出這么個注意來。”
“原來是這樣,既然將軍是有緣由的,我將那店鋪租給你就是。”
“多謝信夫人深明大義。”裴善拱手道謝:
“其實我那個朋友,想來夫人也應該認得。”
“他是?”
“蘇辭,也就是阿柒。”
顧明思驚奇道:
“原來是蘇公子。”
裴善笑道:“阿柒跟我提起過你,阿柒這個人不喜親近外人,鮮少見他提起他人,更不用說哪家女子。故此,我才會與你說這么多。”
“多謝夸獎。”
見顧明思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裴善欲言又止:
“其實,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你,也有我的目的,我其實是有事想要求顧姑娘。”
顧明思想來,自己與蘇柒也不過有幾面之緣,什么時候得他如此厚愛。而裴善這一臉為難的模樣,要求顧明思做的事情也定然是不好辦的,顧明思正在思襯著如何拒絕。
“顧姑娘不用為難,我求你辦的事情很簡單,沒什么危險的。”
看著裴善那張臉,顧明思越發不信,見顧明思還是不為所動的模樣,裴善加大了火力,靠近顧明思耳邊,放輕了聲音:
“其實,這事跟太子也有關。事成之后,大大有賞!”裴善朝著顧明思眨眼睛,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顧明思看出了裴善眼里的試探,眼里浮上了笑意:
“哦,是有多大的賞?”
“哈哈,明人不說暗話,這你得問太子殿下本人,顧姑娘,在下也不跟你開玩笑了,請您一定要幫忙。在下常年混跡軍營,能幫上忙的人實在是沒有,要不然斷然是不會勞煩姑娘您的。”
裴善帶著滿滿誠意,心里暗道,這果真不是尋常人,不露慌張不說,還能反過來調侃,仿若沒事人,裴善收斂了心神,認真對付。
“其實我和太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的事情,阿宣他有跟我說了一點,之前一直沒機會見你,誰知道這么巧,在我有困難的時候就遇上你了。”
裴善在心里吐槽,哪里是說了一點,自從趙弘宣遇見了這個女人,自己耳邊就不得不聽著他們的點點滴滴,不知道是不是趙弘宣故意,裴善總是從趙弘宣的言語里聽到了炫耀的成分,這樣的感覺有過好幾次,但是又被裴善自己給否決了,他實在是想不出趙弘宣這樣做的理由。
在這樣的感覺下,裴善覺得自己和趙弘宣的兄弟情,說不定都比不上一個顧明思,不過經過他的觀察,這顧明思確實有過人之處,那日在客棧的樓上,自己親眼看著她,站在旁邊觀戰,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這是怎樣的女人才會一副如無其事的模樣,總之,應該與常人有異。
“你要我幫你做什么?”
“很簡單,假裝我這家店的老板娘,跟那家西域主人談筆生意,只要引蛇出洞就好,絕對不會有危險的。”
“不行,平日里,我要在府里照顧公婆,怎么能出來走動。實在有諸多不便,再說,生意之事我都一竅不通,那什么跟人家談,到時候露出馬腳就麻煩了。”
“顧姑娘你聽我說,我見識過你的但是,這事對你來說絕對不難,信府那邊也好說,我讓惠妃娘娘帶條手諭,就說宣你去宮里住兩天,這不就好辦了么。”
顧明思瞥了一眼將什么都想周全的裴善,果然兵痞子就是兵痞子,半拉硬拽的就這么將顧明思拉上了船。
和裴善約定好了時間,顧明思就回到信府,直到傍晚,信老爺子和信樂一起回來了,看信樂的臉色不太好,可能是太累了,回到府里臉晚飯都沒吃就回自己的房間,在飯桌上,顧明思聽信老爺子的話頭,約莫著是,京里刮起了一陣鍛煉風,各大家紛紛將自己的子弟都送入軍營,說是要磨練一番,還都投到了信老爺子的名下。
信老爺子心情不錯,說是經過一天的訓練,總算是看到了幾個可造之材,不全是些酒囊廢物。
太子書房,趙弘宣正點燈辦公,門吱呀一聲被人給風風火火推開了,趙弘宣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果然,洪亮的嗓音響起:
“阿宣,這下好了,我可是辦了件一舉兩得的好事情啊。你可得好好感謝我一番!”
趙弘宣沒接裴善的話頭,訓斥道:
“你真是在軍營呆久了,連敲門這個基本的規矩都不懂了?”
“誒,我的腳步聲就是敲門聲嘛,你說你這么見外做什么!”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看著要跑偏話題的裴善,趙弘宣將話題轉了回來,果然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問。
“對,對,是有事。你猜我這次出去見到誰了?你天天心心念念的那位美嬌娘啊!”
趙弘宣摔在桌上的文件很用力,發出一聲有力的啪嗒聲:
“你見到她了?”
“是啊。”見趙弘宣反應激動,裴善放輕了語氣,莫名道:
“從你嘴里聽多了,自然就好奇,誰知這么巧就遇見了,我正好要租下她手下的鋪子,我還順道拜托她幫忙,給你們兩個創造機會啊!”
趙弘宣這才恢復正常,坐回自己的位子:
“你擺脫她什么事情?”
“你還記得前幾日我跟你說過的西域人開的店鋪吧,我叫她假裝胭脂鋪的老板娘,去跟他們假意商討生意。”
“這么危險的事情,你怎么能讓她一介女流之輩去,要是發生危險怎么辦?不行,我不同意,你再給我去找其他人選。”
裴善不服氣:
“阿宣這你就不懂了,那顧小姐十分有膽量,不僅能自己出來談生意,還能跟著她那個丈夫去打架,那膽色也是一流!正好趁著這次機會,讓她出來幾天,你也好好見見她,你說你放心她跟著那個什么信樂,就不怕她就真的喜歡上他,自古以來,假戲真做是很容易的。”
“跑去打架?這是怎么回事?”趙弘宣皺眉問道。
“你前幾日跟著蘇辭整日里商量事宜,自然是不知道的,我那天剛好去喝茶來著,就在窗口看見,信樂正在跟鄭院士家的三公子,叫鄭什么來著,反正就是跟他打架,顧姑娘就在旁邊看著,我看吶,就差沒拍手叫好。”
趙弘宣眼神晦暗不明:
“有些時日不見,她倒是越發自在了。”
“那是當然,跟你這種無趣的人有什么好的。”裴善原本還想調侃,這才發現趙弘宣臉色不好,連忙制止了自己的想法,這阿宣對顧家姑娘的上心他是見過的,適可而止,這是裴善總結出的經驗。
“哈哈,你看我的想法多好,給你創造了機會,加深感情吶。”
良久,趙弘宣才發聲:
“也好,好些時日不見了。”
“好,好,我這就叫惠妃娘娘幫忙去。”裴善歡叫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