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個，是在千機閣受到了這樣的創傷，無論是出于歉意，還是江湖道義，千機閣都有義務保證他們的安全。
    “想爹娘了吧，我們趕緊回去，去看看娘的刺繡，學得如何了。”
    馬車里，馮騏看著低頭沉默不語的馮悅，強掩住眼中的失落，用盡可能輕松的語調對著馮悅道。
    他們的娘，只會舞刀弄棍，女兒家的刺繡，壓根就玩不來。
    最近的幾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鬧著要學刺繡。
    那繡出來的模樣，嘖嘖，不提也罷。
    天上飛鳥比鴨子還大！好好的山河風景不繡，偏要繡些寶劍長矛！
    這種手絹，誰帶的出去？就連他們威武雄壯的爹，都不好意用。
    所以，每次一提到他們那個娘親繡的手絹，他們那個爆笑啊……
    但是這一次，馮悅也只是在馮騏希冀的眼神中，勉強地勾了勾嘴角，不似以往那樣，笑倒在地上。
    她也知道，馮騏是在開導她，希望她能高興一些。
    最起碼，在回到都尉府見娘親時，不能再是這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但是，近期發生的種種事件，隨便哪一樣在她腦海中浮現，她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噩夢。
    這讓她，怎么高興地起來？
    如果，她和馮騏沒有幫千絲雪引開那些追兵，那他們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而千絲雪，沒有他們的拖累，沒準已經逃之夭夭了，哪里會像現在這般尸骨無存。
    馮騏和馮悅畢竟是兄妹，從小在一處長大，看著馮悅的臉上的神色，馮騏也大致地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馮悅，你好好想想，你現在，到底后不后悔那日替千絲雪引開追兵？”
    馮悅被她問得微微一愣，她到底后不后悔？或許是有些后悔的吧。
    但是，當時她若是眼睜睜地看著千絲雪被追殺而無動于衷的話，那現在她心里肯定是更加懊悔，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會原諒自己。
    “以前，她多次受到我們的連累，這我們欠她的。如今我們對她這番，也算是補償了，不是么？”
    馮騏繼續安慰著，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有多糾結。
    他也在想著馮悅想過的問題，若是當時他與馮悅沒有瞎參合一腳。
    或許，現在的千絲雪，還在用著“柳瑤”的身份，在千機閣內與眾人談笑風生；
    或許，已經幫眾人解了蠱毒，正受著眾人的頂禮膜拜與感恩戴德……
    可是……馮悅聽著馮騏的勸解，反射性地想要說出心中的想法，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嘆了一口氣，也不再看馮騏的臉，撩起了馬車上的窗簾，就看向外面的景致。
    最先引入眼簾的，是一處衰敗的荷塘。
    荷花盛開的時節已過，如今的荷花，早已從“亭亭凈植，香遠益清”的君子風范，變為了枯枝敗葉，就像是一個垂暮的老者。
    馮悅的眼神又暗了暗，在去千機閣之前，她與哥哥也是意氣風華啊，就像是剛盛開的荷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