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是隨口說說……別見笑，別見笑。”為了掩飾緊張，火龍將四爺推了出去，“這條！這條就是犯人！”
　　嘴疼的哈士奇四爺現階段再也不能嗷嗚著抗議了。女孩才伸出手它就用兩只爪子趴了上去。沒趴穩，在女孩的手工圍裙上留下了兩個狗爪子印，和手工圍裙上的小狗相映成趣。

　　“好可憐啊，乖狗狗。嗯，你這長相即便在哈士奇中也長得，嗯……清新脫俗啊。”女孩看著水龍，女孩的聲音很甜很軟。“先生您還真是個好人，長成這樣的哈士奇還真少見，如果太長時間沒有人買可能會被處理掉。”
　　“女朋友選的。”
　　“那個小姐姐真好心。狗狗唇角有血……”

　　水龍微微一笑，“它咬刺猬了。”
　　“好，張開嘴，乖，讓姐姐看一眼……乖狗狗，你說你長得丑一點沒關系，多少聰明一些吧？你說你咬什么不好？干嗎非去咬刺猬？還好咬的不是豪豬。沒關系，傷口不深，姐姐給你開一點藥。這幾天不能亂咬亂吃喔，你們身上有烤肉的味道，是在燒烤嗎？這幾天烤肉什么的千萬不要給它吃。”
　　女孩給哈士奇簡單處理了一下，又去病房看了眼火龍的天竺鼠。
　　“爸爸說那只豚鼠的情況比較復雜，要處理很久。”女孩拿出登記簿，“小姐姐，麻煩留下電話號碼。”

　　火龍穿女裝出門的時候都會用女生的名字。名字中有一個“焱”。
　　“小焱姐姐。我爸爸說——嗯，你的天竺鼠，好像有些超重了……換做人的話，可以說是一個標準體重應該在50kg的人擁有200kg的重量。”
　　“4、4倍？！”
　　“嗯，就是4倍。從健康的角度來說，小姐姐這是我們店推出的寵物減肥課程，你要不要看一下？”
　　“可以。”
　　“小焱姐姐，你自己平時的工作忙嗎？在實習？我們這里有相應的寵物術后托管業務，姐姐你如果很忙你也可以將豚鼠放在我們這里治療，還能順便減肥。”

　　看著面露笑容的女孩，再瞅瞅還在做手術的斷了一條腿同時還超重4倍的天竺鼠，最后看了看架子上的各種寵物課程。
　　火龍覺得自己不小心進了一個傳銷組織。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認識下？作為天竺鼠的家長，我認為應該與你建立良好的醫患關系。”
　　潛臺詞，反正水龍要砸一大筆錢進去，至少讓我知道是誰吃了水龍的錢。

　　“我們兩名字中有一個字在結構上一模一樣，我叫師淼，三個水。你叫‘焱’，三個火。大家都叫我淼淼。”
　　“好的，淼淼。那邊那個——罪犯哈士奇的主人，呆站著干嗎？付賬！”

　　離開寵物店后，兩個男人去開車。
　　離得遠了，火龍抱著寧檸一陣哀嚎：“出大事了啦！小檸！我的地瓜可能會在這里呆很長時間！我沒空照料地瓜只能將地瓜放在寵物店，也就是說，我就算不是每天去至少也得隔一天去一次，而人們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所以？”

　　“我今天穿的是女裝，表上我也填的是女孩子！”

　　“哇！火兒你好可憐喲！！”
　　“小檸……拜托你不要幸災樂禍得這么顯而易見好嗎？”

　　歸飛笑出聲。

　　火龍很不開心，轉向歸飛，“歸飛啊，這件事你怎么看？”
　　“很好啊。我那里還有裙子，保證你穿出門就是街上最性感的妞。可惜你太高了，不然你還可以和淼淼換裙子穿。”

　　“小檸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為什么所有人都欺負他！
　　┭┮﹏┭┮

　　歸飛他們回到海灘上時，麗蘭哥也來了，他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等著不茍言笑的風龍給自己烤雞翅。
　　黑龍用報紙遮著臉，似乎睡了。聽見歸飛的聲音黑龍就坐了起來，表情嚴肅，“救死扶傷的大人物終于舍得回來了。坐下，不許亂跑。”
　　“是。黑龍少爺需要什么嗎？”
　　“倒茶。”
　　“是。”
　　歸飛乖乖坐在黑龍身邊。

　　和之前一樣，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冷。尤其在寧檸那邊分外熱鬧的情況下。

　　看在哈士奇四爺被刺猬扎出幾個洞，勉強也算是可憐的份上，水龍這次沒有將四爺塞進車，地龍幫他從車后備箱搬出一個足有五十斤的箱子，水龍給狗套上繩子，拴在箱子的把手上。四爺逃不掉，只能一個勁在水龍腿上扒拉，嗚嗚叫個不停。
　　“你踩了豚鼠的腿，血把別人的刺猬弄臟了，害得我賠了治療費還要賠精神損失費！你還好意思告狀？”

　　四爺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嗚嗚叫，這一次它向水龍討要烤架上的肉。
　　“醫生說這幾天吃清淡點，這些養好傷再吃。”
　　瞪大狗眼惡狠狠瞅了水龍很久，四爺對著晴空一陣哀嚎，爪子一個勁在水龍身上扒拉，直到扒拉出一個傷痕累累的手機。狗爪子摁在手機上，一個勁嗚嗚哀號。
　　“你的傻狗又怎么了？”地龍問。

　　“它想要打電話給慕斯告狀。說今天我又打了它。”
　　地龍：“你的狗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還真是聰明啊。”

　　歸飛遠遠看著水龍的哈士奇，一個勁笑。
　　黑龍看著她的笑顏，不悅有所緩解。“小歸飛也喜歡哈士奇？”
　　“其實以前我也養過一只小花狗，名叫麻雀。它特別喜歡咬棍子，又一次還搶了我的棒棒糖——”歸飛下意識看了黑龍一眼，看見他在認真傾聽，耳根有些熱。“搶了棒棒糖，但麻雀不吃，它總會自己先玩一會，然后將糖叼給我。讓我幫它丟出去，它好去撿回來。我只能陪它玩啊，它玩累了，棒棒糖上也全是泥了，這才開始高高興興地吃。”目光黯淡了下去，“但是有一天它跑出門就再也沒有回來。”

　　“你想要小狗嗎？”
　　“自己都養不好，養什么寵物。”

　　“我可以買一只回來。”
　　“不用，黑龍少爺家里那么多貴重東西，弄壞了賠不起。我給你添茶。”歸飛去拿水壺。

　　水龍依舊拿著叉子幫寧檸挑蝦線。他動作又快又嫻熟，每一只蝦的蝦線都能被完整挑出，蝦肉卻不會被傷到分毫。

　　拿著水壺，歸飛看得眼睛都直了。
　　如果可以學會這一手，她就能夠好好折磨楊義生。
　　這一招，可比用槍厲害多了！

　　水龍笑得分外溫柔，沖著歸飛微笑，“我可以教你喲。”
　　歸飛一個勁點頭。

　　“啪！”一聲脆響。
　　杯子在黑龍手里碎成了好幾塊。
　　歸飛嚇了一跳。“小心玻璃渣，弄傷手就麻煩了。” 從黑龍手中接過壞掉的玻璃杯，她又小心翼翼撿走那些零散的小玻璃。
　　黑龍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
　　但歸飛不知道應該如何清洗粘在手上的細微玻璃渣。水龍是醫生，“水龍哥哥，我有個問題……”

　　黑龍的聲音驟然提高，“小歸飛！這是哪里？！”
　　“海邊。”

　　“你難道不知道用海浪沖洗我的手嗎？這種小事還要找那個家伙？”
　　“是。黑龍少爺請。”

　　“扶我過去！”
　　“……是，黑龍少爺。”

　　歸飛陪著黑龍蹲在海邊，萬分認真地將他的手浸泡在海水中，看著海浪撫過他的手掌，帶走零散的玻璃渣。陽光穿過海水，在黑龍手心上留下海浪的形狀，被沖入沙灘的玻璃碎片反射著光，熠熠生輝。歸飛擔心玻璃渣會扎傷人，想要將它們埋進泥沙深處。
　　黑龍一直看著她，原本一臉不悅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
　　“用不著，沙灘和海浪都在時刻變化。你把它們埋進去也會被沖出來，但不管再尖利的角，在水的作用下終究會漸漸磨掉棱角。”

　　看著歸飛的手，他突然從歸飛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握住。
　　相遇時他就發現了，歸飛的手與同年齡的其他女孩相比粗糙很多，有不少繭子，指關節也比一般女孩略粗大一些。這都是長期干農活的證據。
　　但即便那天歸飛同他說起過往，也從未提到自己干農活的事情。
　　她從來不是苛求同情的那種女孩。
　　那天不過是失態。
　　她只是害怕自己報不了仇。

　　黑龍心里落下了一塊大石頭，歸飛擔心因為他的存在報不了仇，不正是因為她心里也有他？
　　偏偏，她早已經習慣所有事情都自己扛。
　　他的親近在她看來，大約真的只是負擔。

　　歸飛將手抽了出來。“黑龍少爺的手好了嗎？好了就休息，我給你拿茶。”
　　“不許和水龍說話！”黑龍頭一次發現原來自己有兇神惡煞的時候。
　　“是。”

　　寧檸一直看著他們兩人，她對麗蘭哥笑聲說，“你看，黑龍哥哥在吃醋呢！好可愛!”
　　“我親愛的小妹，你今天忘記戴隱形眼鏡了嗎？”麗蘭哥叼著風龍烤的大雞腿問。
　　寧檸歪著頭想了想，一臉佩服，“自從和風龍嫂子在一起，哥哥你在拐彎抹角罵人的能力上還真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啊！”
　　“小妹你在拐彎抹角罵人上也挺厲害，我的意思是——黑龍吃醋？香港第一炮王會吃醋？”

　　“黑龍哥哥什么時候又成香港第一炮王了？”
　　麗蘭哥：“我三十秒前決定的。”

　　黑龍洗過手就開餐，其他人先一擁而上占位置。水龍和火龍坐，水龍的對面是黑龍，歸飛作為黑龍的助理自然坐在黑龍身邊。
　　寧檸和地龍，風龍和麗蘭哥，兩組人分坐另兩邊，這樣就可以清楚觀察黑龍的表情變化。

　　黑龍坐上桌的時候臉色不是特別好看，尤其是當他看見歸飛依舊一臉佩服地看水龍動作優雅地用兩把小刀剝蟹肉的時候。

　　一般人剝蝦剝蟹為了不弄臟手都會帶上一次性手套，即便這樣也會不小心弄到身上，衣服上。
　　水龍卻不同，他衣服的顏色很淺，也沒有戴手套。但他卻是手上、身上最干凈，動作最快最好看的那一個。

　　“他是外科醫生，做到這些自然容易。”黑龍的聲音又冷了下去。
　　“太厲害了！”
　　“喻歸飛！給我剝蝦！”
　　“是。”

　　水龍已經剝出了一盤蝦肉，四下環顧，寧檸有地龍服務，麗蘭哥有風龍幫忙，只有歸飛替黑龍剝蝦剝得很辛苦，他便順手將剝好的蝦蟹都放在歸飛碗里。“還要嗎？”

　　“謝謝，還要。”

　　坐在兩側的地龍和風龍立刻感到黑龍那邊升騰起一陣陣殺氣。

　　火龍自然不會放掉乘機作亂的好時機，“火龍，我距離你這么近你居然不給我？同一個社團的，為什么你把剝出來的蝦蟹的肉全給歸飛？你這樣兩面三刀好嗎？”擠眉弄眼，“還是說——你家警察小姐離開太久，你寂寞了？”
　　水龍對火龍微微一笑，“我人格分裂。”

　　歸飛和寧檸都埋著頭一個勁笑。
　　火龍哼哼，乘著水龍轉身拿蝦蟹，悄悄掏出手機開直播，并邀請水龍的女朋友慕斯進直播間，選了一個好位置擱下手機。
　　其他人安靜看著，也不聲張。

　　水龍回位置后繼續幫歸飛剝，他動手很快，還能騰出手來喂哈士奇吃白菜。歸飛把自己剝的全給了黑龍。自己吃水龍剝的。
　　黑龍始終板著臉。卻還是忍不住了，“喻歸飛你自己沒手嗎？”
　　“是你讓我給你剝的。”

　　“你的工作是什么？”
　　“你的助理。”

　　“我沒有吃完你能吃？”
　　歸飛想想，放下手中水龍才剝好的蟹腿，專心致志幫黑龍剝。

　　沒人剝蟹腿的火龍憤憤然咬著大雞腿，繼續朝水龍進攻，“水龍你醫院沒事嗎？”
　　“今天還真沒什么大事。”水龍依舊保持溫柔儒雅的微笑。

　　火龍提高聲音，“沒事不在家和女朋友視頻卻跑到這里來幫別的女孩子剝蝦？喔呵呵呵呵呵~~”

　　水龍沒有反駁，只是沖著火龍藏手機的方向瞟了一眼，笑容中瞬間帶上了濃情蜜意，“慕斯，好久不見。英國那邊現在應該還很晚，乖，快睡覺。”

　　寧檸說，慕斯就是水龍的女朋友。

　　計劃暴露，火龍抓過手機告水龍的狀。“你男朋友在給別的女人親親密密！剝蝦！他在給別的女人剝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madam！”
　　“喔。你知道英國現在是幾點嗎？這點事就叫我起床？我還以為你是想要舉報他殺人越貨呢。”
　　通訊斷了。
　　火龍瞪著手機。“你這個人格分裂當年是靠什么把madam哄到手的？！”

　　水龍保持微笑，“靠臉。”
　　“滾！”

　　只是一瞬間，歸飛卻還是注意到：。雖說水龍對他們露出的笑容和對女朋友露出的笑容在唇角上揚的角度上是一模一樣的，但是眼神完全不同。
　　她也應該好好向水龍學學表情控制。

　　“啪！”
　　黑龍又捏碎了一個杯子。
　　歸飛自然得陪著他再一次去海邊洗手。

　　“水龍你這樣不好喔。”寧檸悄聲說。
　　“我只是在幫忙剝蝦。”水龍依舊帶著笑容，將新剝的蟹肉給寧檸，“我對女孩子都是這樣。但如果慕斯在這里……”
　　“你就只給慕姐姐剝？”
　　“我就等著她剝給我吃。”水龍開了個玩笑，“你們不覺得黑龍那‘愛等于上床’的個性是絕對搞不定喻歸飛小姐那種思維冷靜還縝密的女孩的嗎？我只是幫忙。”

　　“其實你只是大惡魔本性爆發吧？”火龍順口拆穿，“madam小姐怎么會看起你這種兩面三刀的壞蛋？”
　　“注意下，我不是兩面三刀，我是人格分裂。”
　　“我就順口一說，水龍你別這么較真啊……”咬著吸管，火龍不太高興。

　　正好黑龍和歸飛回來了，火龍捂臉尖叫：“呀，小歸飛，你們每天晚上運動幾次啊？”

　　死寂。

　　地龍扯著寧檸去把串好的雞翅膀扯下來。
　　麗蘭哥把風龍帶走說要把寧檸扯下來的雞翅膀再串上去。
　　水龍繼續剝蝦。

　　歸飛有些尷尬。
　　火龍一臉期待。
　　黑龍板著臉。

　　“20次。”終于，歸飛面不改色。
　　火龍捂著臉尖叫。
　　串翅膀的四人迅速回來坐好。
　　黑龍瞪著歸飛，一臉不可置信。歸飛聳聳肩膀，“每天拿著槍打二十次槍靶。這一直是我們的夜晚運動啊。”
　　火龍撇嘴。

　　黑龍面上終于云開月明。

　　歸飛說完，依舊埋頭幫黑龍剝。
　　黑龍覺得自己有些過了。一把抓過水龍替歸飛剝好的蟹腿悶不做聲地開吃，吃了兩條蟹腿，心情更不好，拿過一盤蝦快速剝完，全部給歸飛。
　　歸飛看著他發愣。
　　“吃！”
　　兇巴巴的。

　　忍住笑，歸飛捏起一塊蝦肉放在口中。又拿起另一塊仔細看，平心而論，剝的真丑。但是，總覺得他剝的似乎要好吃一些。唇角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黑龍沒有錯過這一幕。竟也是笑了。

　　“我怎么覺得空氣中有股酸臭味？”嘟嚕著，火龍不再胡鬧了天氣很好，美食很好，有相聚，也有邂逅，認一次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看了看手機，也不知道hello什么時候會給他打電話。

　　蝦蟹吃光了，黑龍拿了兩個烤好的雞翅膀給歸飛，“你懂了嗎，我教你的——團隊。”
　　歸飛點頭。

　　黑龍微笑：“龍王社的團隊精神是什么？”
　　歸飛：“用盡全力折騰對方。”

　　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