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還有寧檸和歸飛。

　　“但如果我是這個妹妹，我肯定不希望有人在這種時候有人沖進(jìn)去。如果一直被阻止，我甚至可能產(chǎn)生逆反心理。”
　　寧檸的話讓田霆昘停止了沖進(jìn)去的念頭，蹲在地上捂著頭思索。

　　“我有過類似的經(jīng)驗……以前我和我男朋友剛認(rèn)識的時候，也成天有人阻攔我們在一起，然后我就感覺越來越離不開他了。女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哥哥還是父親，橫加干涉怎么都不太好。”寧檸繼續(xù)用自己的故事現(xiàn)身說法。

　　田霆昘終于冷靜下來。
　　歸飛對寧檸豎起大拇指。

　　火龍松了一口氣。
　　“老田啊，我們?nèi)ズ缺Х龋趺礃樱俊?br />
　　“不行！萬一這混小子把我妹妹拐上床了怎么辦？”田霆昘死盯著師淼，大有妹妹不回家哥哥不離開的架勢。想逃的火龍再度被拉了回來。田霆昘說在抓奸上他沒有經(jīng)驗。

　　“田霆昘，說實話。你是不是有戀妹情結(jié)？”
　　田霆昘自然否認(rèn)。

　　“我能理解田大哥你的心情，但我覺得我們還是另外找個地方坐一坐，要不……”寧檸瞅瞅四周——他們身邊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看著他們四個蹲在草叢后的“變態(tài)”竊竊私語。“我擔(dān)心有人報警說有變態(tài)……”
　　田霆昘深以為然。
　　火龍松了一口氣。

　　然后他們就在隔壁排擋坐下了。
　　距離師淼五米左右。

　　火龍眼淚汪汪地望著寧檸。這還不如直接沖進(jìn)去呢！直接沖進(jìn)去多好，早死早超生！現(xiàn)在算什么？慢性自殺？
　　寧檸：“火兒，我真的只是想要他走遠(yuǎn)點……”

　　唯一值得慶幸的，師淼背對著他們。

　　田霆昘豪氣地點了一大桌子菜，說是“抓奸”的酬勞。
　　火龍沒有胃口。

　　歸飛在壽司店沒怎么吃，她吃不慣生食。菜上了之后她夾起一塊避風(fēng)塘蝦細(xì)嚼慢咽。她發(fā)現(xiàn)寧檸也吃得挺高興。之前在壽司店寧檸也就吃了一點紫菜卷。歸飛本以為那是因為寧檸注意身材管理，要減肥。
　　他們?nèi)齻€中應(yīng)該只有火龍喜歡壽司。
　　她們兩個都只是陪朋友。

　　火龍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們兩個身上，他始終同田霆昘一樣密切注意著對面的動靜。
　　田霆昘是擔(dān)心師淼被欺負(fù)。
　　火龍倒是不擔(dān)心這個，畢竟田霆昘在這里。他擔(dān)心的是師淼回頭看見自己。
　　但能看得出對面的飯吃得不是很高興。師淼一直很努力想要和男友說話，但那個男人卻一直在玩手機，只是偶爾搭一句話，還時刻板著臉。
　　“他不喜歡你妹妹嗎？”火龍終于開口了。

　　田霆昘眉頭擰成一團亂麻，眼睛幾乎瞪出眼眶，閉著嘴，一言不發(fā)。
　　火龍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答案，也只能認(rèn)真看著隔壁排擋。手緊緊握成拳，一時間他想要沖過去，卻又不知道該用什么身份介入。
　　如果田霆昘沒有出現(xiàn)，他完全可以沖過去用“好姐姐”的名義介入這一場在他看來完全是欺負(fù)女孩的晚餐。
　　之前師淼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
　　但這次的約會沒有玫瑰，也沒有禮物，在一家普通的排擋，吃著不甚愉快的晚餐。

　　在愛情的世界里，大約先動心的那個永遠(yuǎn)都是先輸?shù)舻哪莻€。
　　誰先動心，誰痛苦。
　　所以，活該他現(xiàn)在難受。

　　寧檸注意到火龍的不安，輕輕扯了扯火龍的袖子，“火兒，沒關(guān)系的。”她聲音很低。“有機會。”欠身，寧檸輕聲問田霆昘為什么不喜歡這個男生。“她是你妹妹，你妹妹有喜歡的人，不好嗎？”
　　“追了三年，每一次過生都準(zhǔn)備禮物。三年差不多送了十萬港幣的禮物。好不容易答應(yīng)，結(jié)果第一天約會就擺出這張臭臉！小炎你也是男人，你知道這種情況下男人是怎么想的，但女生是絕不會想那么多的。”
　　火龍輕輕點點頭，他知道田霆昘的意思。

　　“小炎，如果你那個漂亮的妹妹也遇見了這種事，你會怎么樣？”
　　火龍差點反問自己哪里來的妹妹說漏嘴。清了清嗓子。“我會好好收拾那個男人！”
　　“沒錯！但是小炎你放心，我是好男人。”
　　“喔。”

　　同順口回應(yīng)了一聲的火龍相比，寧檸和歸飛都從田霆昘的話里聽出了一些別的意思。今晚得加倍小心！

　　“小炎！我們動手吧！”田霆昘又忍不住了。
　　火龍后縮。
　　“小炎別擔(dān)心，為了展現(xiàn)我的誠意，你幫了兄弟，兄弟一定會上門當(dāng)你妹夫的！反正我也不會繼承寵物店。”
　　火龍順口嗯嗯，沒在意田霆昘的話。

　　歸飛和寧檸越來越緊張。
　　兩人快速交換了眼神。
　　歸飛便開始同田霆昘搭話。“淼淼很可愛啊。他哪里不喜歡？”
　　“他嫌我妹妹矮。我妹妹不矮好不好，158算矮嗎？”

　　寧檸搖頭，“這個身高也很可愛啊。何況淼淼長得很漂亮。”
　　“就是嘛。”田霆昘話音剛落，對面又出現(xiàn)了狀況。師淼的男友不知為什么非常生氣，還重重地把筷子朝地上一摔。師淼從地上撿起筷子，又小心翼翼招呼服務(wù)生幫他重新拿了一雙筷子

　　“沖過去！”田霆昘快要忍不住了。“那個混蛋！”
　　歸飛看見寧檸一把扯住火龍的袖子，自己也立刻抓住田霆昘的衣角。

　　“火兒，冷靜。”
　　火龍定了定神，“老田啊，我覺得現(xiàn)在沖過去還是不太好，畢竟……他除了態(tài)度不好也沒做什么。”
　　“田大哥，三思而后行。這種地方動手你妹妹只會討厭你。而且……從女生的角度來看，很丟人的。等他們離開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討論這件事似乎更好一些。”歸飛接腔。
　　田霆昘又再度坐端正。

　　兩個女生松了一口氣。
　　可是，為什么啊？為什么她們兩個這么辛苦？
　　兩人幽幽怨怨地看著火龍，火龍扶額。思量自己是不是直接沖過去比較好？

　　事態(tài)漸漸穩(wěn)定下來。
　　大排檔人來人往，人們談笑風(fēng)生，沉浸在與親人朋友歡聚的小小世界，絲毫沒有留意這一桌的古怪。服務(wù)生時而過來倒茶，看著一大桌子菜和四個不動筷子還形容古怪的男女，一臉嫌棄。

　　幸好自己初回香港，沒什么熟人，不然得多尷尬？
　　歸飛想。

　　“哎呀，喻歸飛，你也在這里吃飯啊？”大大咧咧的聲音，是楊迪警官。
　　歸飛呵呵。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她只能微微起身打了個不算特別禮貌的招呼，手卻還是很用力抓緊田霆昘，和楊迪的出現(xiàn)相比，還是阻止這即將開始的修羅場更重要。

　　楊迪本打算打了個招呼就走，但看見歸飛的時候目光就離不開了。
　　這個女孩是他接回來的，但當(dāng)時她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舊，很久沒有洗頭，頭發(fā)擰成一團。被拐賣的女孩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大都是那副樣子，當(dāng)時楊迪并未在意。
　　上次在咖啡店，他看見的也不過是一個忙著為自己找一口飯吃的窮苦女孩，只是眉目有些清秀。

　　但今夜，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個青春洋溢的年輕女孩。
　　這一刻楊迪才忽然記起，即便是在那個炎熱的國家，即便是常年不保養(yǎng)，她依然很白，天生的白皮膚。她穿著綠色系的花連衣裙，頭發(fā)扎成一束，妝容非常簡單，甚至可以算不怎么會化妝。但依舊，很美。

　　一巴掌拍在歸飛肩上，楊迪抱臂，嬉皮笑臉，“看不出來啊！回來沒幾天，臟兮兮的小麻雀就變成小鳳凰了！”
　　“呵呵，謝謝楊警官，謝謝楊警官。”歸飛要顧及兩頭，不便和楊迪說笑聊天，只能隨意糊弄。

　　“小麻雀還有不少朋友呢。”楊迪很自然看了看歸飛身邊的朋友。
　　但很快他察覺事情不太對勁。
　　甚至可以說奇怪。

　　歸飛看著自己傻笑，手卻緊緊抓著一個大個子男人的衣角。
　　這群人坐的是方桌，四個人，一人一方不好嗎？這一桌人卻坐得奇怪，兩男人坐同一邊，歸飛和另一個女生分坐桌兩端，都緊緊抓著男人的衣角，看起來都很緊張。

　　楊迪下意識看了眼歸飛對面的那個女生。
　　那個女生緊緊抓著一個嘻哈風(fēng)長發(fā)男生的衣角。感覺到有人在自己，那個女孩扭頭看了過來。
　　精致的小臉，很淡的妝容，長發(fā)，白裙子，看來有些清瘦。
　　一時間，楊迪心跳加速，他的胸腔中似乎塞進(jìn)了上萬只小兔和上千只小鹿。小鹿用力撞擊著胸膛，小兔在蹦蹦跳跳，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失去了這些年所學(xué)的一切語言，一切知識。

　　眼里，腦子里，唯有她。

　　服務(wù)生來了，“先生，一個人，坐哪里？吃什么？”
　　“我和他們認(rèn)識。”楊迪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服，在沒人的那邊坐下。

　　歸飛本以為隨便說兩句就能糊弄過楊迪，沒想到對方竟然就這樣坐下了！
　　偏偏對方還是帶自己回來的警官，離開警局的時候，負(fù)責(zé)她案子的警官說過會讓楊迪注意她。
　　自然不能得罪。
　　“楊警官，您請坐，我們都沒怎么吃，你喜歡什么就吃，隨便，隨便吃。”干笑了兩聲。

　　對面排擋似乎恢復(fù)了正常情況。那個男生終于笑了。
　　師淼看來也心情不錯。

　　火龍松了一口氣。
　　只是看著師淼的笑容他漸漸失落起來，大約他永遠(yuǎn)都是那個站在一旁扮演那個守護(hù)的角色的那一個吧。火龍想。

　　田霆昘也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
　　寧檸也松了一口氣，坐端正。面前伸來一只手，“你好，我是楊迪。”

　　寧檸發(fā)愣，下意識看向田霆昘，她以為楊迪是田霆昘的熟人。
　　歸飛趕緊介紹。
　　寧檸禮節(jié)性握了手，“我叫寧檸。”禮節(jié)性笑笑，笑得有些尷尬。

　　原本就尷尬的飯局變得更加古怪。
　　火龍即刻發(fā)現(xiàn)問題在哪里。這個楊迪接過歸飛遞來的碗，目光卻一直落在寧檸身上，一個勁找寧檸說話。
　　這個人和歸飛有關(guān)系，自然不能得罪。
　　火龍便很隨意坐在寧檸身邊，抱著寧檸的腰，聲音溫柔有禮，“抱歉，我耽擱太久了，餓了嗎？”
　　多少察覺出眼下處境的寧檸很溫順地點頭。
　　“你是誰啊，怎么一個勁和我女朋友說話？！”火龍首先發(fā)難。

　　聽見“女朋友”，楊迪眼神略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起來，“但還是可以認(rèn)識一下，對吧。交個朋友。”
　　“你沒有看見她男友、也就是我在這里嗎？”火龍抱緊寧檸的腰，怒目。
　　楊迪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很堅定，“女朋友，但是還沒有結(jié)婚，是吧？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寧檸小姐，我這么多年都沒有談過戀愛，你是我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孩。換句話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你愿意了解我一下嗎？我的職業(yè)是警察，一定會保護(hù)小姐你的。”

　　聽見“警察”，正在喝水的寧檸差點嗆水。
　　火龍一臉幽怨地看著歸飛。
　　歸飛默默望著大排檔的頂端，之前她還想過要不要找黑龍救駕，現(xiàn)在來看——只能靠自己了。

　　“我說你這個警察怎么——”火龍收了聲，他聽見了摩托車的聲音。
　　地龍將頭盔掛在車上，大搖大擺走了過來，邊走邊習(xí)慣性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

　　火龍扶額，為什么地龍偏要在這種時候過來！
　　為什么？！
　　以地龍的性格，誰敢同他搶寧檸簡直算是公然挑釁他啊！火龍曾經(jīng)喜歡過寧檸，現(xiàn)在又在楊迪面前承認(rèn)自己是寧檸的男友。萬一地龍想錯了很麻煩啊！
　　火龍咽了一口吐沫，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還擔(dān)心隔壁呢……
　　先管好自己這邊吧……

　　地龍走來，將火龍手掰開，“你干什么？”看了眼田霆昘和楊迪，“他們兩個又是誰？”
　　火龍搜腸刮肚想著該怎么解釋，楊迪卻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服，質(zhì)問地龍，“請問你和寧檸小姐是什么關(guān)系？”

　　地龍習(xí)慣性開口，“他是我家丫頭啊。”

　　楊迪心想，丫頭？
　　那不就是妹妹的意思嗎？
　　一把握住地龍的手，“哥哥！”

　　歸飛目瞪口呆。
　　火龍眼睛一翻，差點暈倒。
　　扶著桌子，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同時一個勁沖地龍使眼色。地龍臉色難看，但多少也感覺到眼前的情況不太對勁，也就沒有發(fā)難。

　　事態(tài)看似緩和了下來，偏偏這一刻，火龍心里一激靈。

　　那種感覺又來了，有人盯著他。
　　用獵人看陷阱中垂死的小兔子的眼神盯著他。

　　不是田霆昘！

　　“對了，小炎。”狀況外的田霆昘忽然開口。
　　“什么？”
　　“你和你女友成天親親密密，你就不覺得你妹妹很可憐嗎？所以，你什么時候把你妹妹介紹給我認(rèn)識一下？”

　　“哈？！”
　　清了清嗓子，大個子田霆昘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在學(xué)校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小炎你很可愛，可惜不是女孩子。不然你就是我的理想型啊！但現(xiàn)在這個問題解決了。”他一把握住火龍的手，兩眼放光，“大舅子！”
　　火龍唇角一個勁抽。
　　差點被蝦噎住的歸飛趴在桌上咳得緩不過氣。

　　“啪！”端著菜的服務(wù)生撞到一位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客人。
　　喧嘩起來，立刻吸引了隔壁排擋客人的目光。

　　師淼很快看見田霆昘，還有他身邊的一干人等，很快走了過來，“小焱姐姐，還有喻姐姐，你們怎么都在這里。”
　　火龍淚眼婆娑。
　　終于，列車開進(jìn)了喪尸國度。

　　徹底完——蛋——了——
　　早知道會把地龍和警察給扯進(jìn)來，還不如之前就沖進(jìn)去呢！

　　那么，他是對師淼說自己的確是女人只是為了調(diào)戲師淼的哥哥才偽裝成男人比較好？
　　還是對田霆昘說他的確是男人只是為了勾搭田霆昘的妹妹才偽裝成女人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