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什么？
歸飛覺得怪怪的，還有些想笑。
為什么所有人拆散情侶都喜歡給錢？
大概因為大家都喜歡錢吧。
瞥了眼桌上那厚厚的信封，歸飛順手拿起，數了數，也就五萬。順手丟在桌上。
“太少了。難道王先生覺得這點錢就購買我的青春？電視劇中那些想要棒打鴛鴦的，哪個不是出手百萬？”
“喻小姐覺得你這個初中畢業生值這個價？”王麗騰問。
歸飛倒也不生氣，只是朝黑龍的方向靠近了一些，神態越發親密起來。
“值不值需要王麗成先生來決定。這邊這位財大氣粗的王先生，你要我離開王麗成先生，但我單方面離開自然不行。畢竟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我想您也不希望李樂薇小姐受到傷害吧？就算李家破產了，王家的面子也很重要，不是嗎？”
王麗騰望著歸飛，上下打量。“比我想象中厲害多了，臉皮也比我想象中厚很多。”
歸飛點頭，心想當年她跟著院長到處拉贊助的時候臉皮可比這厚多了。
王麗騰又補充道：“果真是小農意識，窮人家的女兒。”
點頭，歸飛也不生氣。“所以現在就到了我們這些無產階級打土豪分田地的時候了。一口價，一百萬。”
王麗騰靜靜看了她一眼。拿出支票簿簽好，交給歸飛。
“拿去。你可以消失了。”
歸飛收了支票，飛了黑龍一眼。
她剛走到門口，黑龍就跟了上去。
“王麗成？！你做什么？”
“那錢是大哥讓她離開我的，又不是讓我離開她。”黑龍吐吐舌頭。
歸飛手一攤。“財大氣粗的王先生，我離開啦。但是王麗成自己要追來，我也沒有辦法，對吧？”她輕輕拉住黑龍的手：“或者您多給幾次，當麗成意識到我就是一個小農意識且人窮志短的女生后自然會投入李樂薇小姐的懷抱。只是現在，他認為您們不夠誠心。一百萬也不如我這個月薪三千的小——農——”
王麗騰聽著“不夠誠心”四個字，眉頭狠狠皺成一團。后面的話更讓他流露出一臉不悅。
門關上。
王麗騰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兩口。
白姐走了進來，“王先生，還需要什么？”
“你為什么會受他們兩個做員工？”
“因為男的好看，女的算是買一送一。”白姐自然不會把慕斯在中間插了一腳的事情說出來。
王麗騰似乎不太滿意這個答案。他打電話給銀行取消之前那張支票。
“這樣好嗎？”
“沒拿到錢，王麗成自然會回來。還有，你們的茶太差。”
白姐想了想：“要不下一次您再加兩萬塊，我去買街頭一百塊錢兩斤的大紅袍泡給您？以襯托您的——氣質？”
“果真是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打工仔。”
“多謝夸獎。”白姐又問，“請問下，你們王家還有沒有別的兄弟姊妹啊？讓他們來這里玩玩？包場打八折喔。”
(。-ω-)zzz
“小歸飛不去銀行領錢？”
歸飛將支票折疊好放入斜挎包。領什么？換做是她，被搶白一頓還不收回支票豈不是傻？“但還是留著，萬一什么時候有用呢。雖說不能兌現，但畢竟是真支票。”
黑龍看著她，輕輕點頭，“小歸飛越學越壞了。我喜歡。”眼看時間還早，便扯著歸飛去二手市場選自行車。“現在不騎難道回香港騎？”黑龍說。
歸飛覺得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選了車，一起去逛街。今天又從白姐手中拿了一萬的提成，一般的東西自然能隨便買。
但有錢了反而不知道該買些什么。
只能一邊討論晚餐吃什么，一邊閑逛。
逛了一會，兩人就找了家路邊攤吃燒烤。
黑龍素來不喜歡啤酒，但這段時間他被各種繁瑣小事折騰得不可開交，要了兩瓶，很快就喝得見了底。
歸飛酒力不行，陪著喝了半杯就換了飲料。她被心事堵得喘不過氣，猶豫許久，終于開口問了。
“那位李樂薇小姐……萬一找上門來，你怎么做？”
黑龍喝了口酒。“她傻了才來找我。”
歸飛小口啃著雞翅，略有些不安。
依照一般的看法李樂薇自然不會找黑龍這個被慕斯搞得履歷一塌糊涂的打工仔繼續那口頭上的婚約。
但是王麗騰也說了，李家已經破產，王麗騰許給黑龍幾間上百平米的店面，真要是李樂薇同黑龍結了婚，以王家的條件，房、車什么的自然也不會少。
對一般人家來說，這條件算是極好。
何況黑龍雖說頂著打工仔的名號，皮相還是極好的。
吃著吃著，歸飛放下手中的食物。果然還是當助理好，不會這樣患得患失，不會焦躁不安，也不會胡思亂想。
她腦中只想著：如果黑龍不是龍王社的人，他和她，真就像慕斯給的簡歷中那樣，是一對窮苦的小情侶。
那么，面對那百萬的支票，她會不會干脆離開？
而面對王麗騰給出的幾間幾百平米的門面和未來的優渥工作，如果他不是黑龍，他只是王麗成，他會接受王麗騰的條件嗎？
想著，歸飛再也吃不下去。
還是當助理好。
“小歸飛在想什么？”
“沒什么。”歸飛拿起雞翅咬了一口，囫圇下肚，又放下。抬眼看向黑龍，垂頭，拿起雞翅繼續咬，卻吃不出什么滋味。
“小歸飛，想問什么就問。”
“……如果你只是王麗成，是慕斯他們重新編造的檔案中的那個王麗成。你會答應嗎？”
“我會答應。因為可以很快實現階層跨越。”
歸飛的心一點點沉下深淵。
“然后我會奪走屬于我的那一份家產，甩了李小姐，和你在一起。”
歸飛安靜聽著，說不出自己眼下到底是歡樂還是悲傷。
黑龍放下手中的啤酒瓶。靠在燒烤攤的小椅子上，看著路燈。幾只小蟲圍繞著路燈一個勁撲棱。
“小歸飛，那天扯著你逛牛郎店的時候，我全然沒有料到會遇上這樣一出。人的命運和境遇還真是奇怪。如果一直在香港，王家的人永遠都找不到我。”
歸飛安靜聽著。
想著命運。
如果沒有遇見楊義生，她和姐姐的命運是否會改變？
但命運就像一個輪子，一旦前行，一旦走向未知，就不會回到原點。
見黑龍情緒不太對，歸飛便刻意竊笑著說：“你說電視劇里那些動不動就甩出一筆錢說拿著錢滾蛋的人，他們就不能換一點兒花樣嗎？比如，‘這套首都一環的別墅給你！離開我兒子！’什么的，感覺比給錢更高大上一些。”
“小歸飛打算多少錢把我賣掉？”黑龍多少有些好奇。
“誰給的錢能讓我在首都或者魔都市中心，或者在香港淺水灣啊、半山啊那里買一套三百平米的房子，我就賣掉你。”
黑龍皺眉。“我覺得我不值那么多錢。看來我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你了。”
“對啊。”
原本僵硬的氛圍略有些緩和，黑龍情緒似乎好了一些。
歸飛看著那張俊秀的面容。忽然想到現在人們常說的“原生家庭”。黑龍很小就離開了那個家，再也沒有回去的打算。
可一場意外將王家人推至了黑龍面前。
黑龍已經處理得很好了，換做是歸飛自己，不定會鬧成什么樣子。
“萬一那位李小姐找上門來，你怎么辦？”
“同她說明白，我就是個一窮二白的窮鬼，也不打算接受王家的任何好處。”
“萬一她不介意？”
“我介意。”
歸飛拿著烤串的手怔了怔。微咬著嘴唇看了眼黑龍。
黑龍又喝了一杯啤酒，等歸飛吃好，結了賬推著二手自行車朝家里走。歸飛走在他身邊，數著路燈，一只手扯著他的衣角。
歸飛時而仰頭看著黑龍。
黑龍走得很慢，神情看似松懈，這樣的神情最近歸飛見過無數次，她知道這懶散的模樣不過是掩飾，黑龍其實時刻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幾個穿著便裝的外國人在他們身后走得不緊不慢。最近那伙奇怪的殺手都沒有出現，他們身后的監視者也比之前少了不少，但是警方從那些被抓的人口中也問不出什么。
不管什么事情都停止了下來。
除了她和他。
“我們什么時候回香港？”歸飛問，她有些想念自己的咖啡店了。如果那伙人再也不出現，是不是他們就永遠不回去了？
“留在這不好？”
歸飛想了想，笑了。留在這里也挺好。“我有些擔心，之后會不會上演一出霸道總裁家的惡毒婆婆、不，惡毒哥哥拆散苦命鴛鴦的故事？”
“王麗騰又不是瘋子。他拉我回去大約只是為了履行那個所謂的約定。而對我的那個家來說，一百萬算不上什么大數目，不過是幾塊表的錢。幾間上百平米的店面也算不上什么。”
“你家真有錢。這樣說來，黑龍你還挺厲害。”
黑龍停住腳步。“小歸飛為什么這樣說？”
“皇龍先生幫了你很多，也教了你很多，從這部分來看，你和你那位哥哥在獲得的教育資源上相差不大。但他手中畢竟有你們家從曾祖父就開始積攢的財產。從資產積累上看你不如他。從人際上來看，你也不如他，大陸畢竟比香港大很多很多。但我覺得你就是比他好，你黑白兩道都站得住腳，這件事說起來簡單，其實很難。何況皇龍先生算是白手起家，你擁有的財富遠不如他，龍王社能到今天，有皇龍先生打下的基礎的原因，也有你的功勞。”
黑龍停下腳步。“小歸飛，你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嗎？”
“真心話。至少黑龍少爺你沒有做過在我面前砸下兩箱子錢這種事。黑龍少爺，如果您要炫富，我不要錢，請你給我兩箱北上廣一環的房產證。我說的是旅行箱。”
“兩旅行箱北上廣一環的房產證？小歸飛，你是在搶劫嗎？”= =|||
“不好意思。你大哥不是說了，我是窮人家的女兒，小農意識。我窮怕了。”
黑龍忽然俯身，在她發間落下輕吻。
“我偏就喜歡窮人家的女兒。”
路燈光將兩人溫柔籠罩。
在路燈下，兩人都不再挪動腳步。那溫柔光為他們打下了最堅固的壁壘，在光的壁壘中，沒有危險，沒有痛苦，每一粒落在手指肚上的光都是溫暖，都是蕩漾的浪漫。
歸飛仰頭看著黑龍，踮起腳，快速在黑龍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喜歡黑龍，也喜歡王麗成。”
“小歸飛。”黑龍卻嘆了一口氣。“你又胡鬧什么呢？”
歸飛腦中閃過一片空白，卻又很快恢復過來。也對啊，她在做什么，就算是情不自禁……
“哐——”
自行車倒在地面上。
歸飛睜大眼。
黑龍緊緊抱著她，他的唇與她的糾纏。
歸飛一開始想要推開他，因為他的索取讓她透不過氣。很快她卻又溫順下來，軟軟地癱倒在他的懷里，抓著他的襯衣。
黑龍終于松開她。又吻了吻她已經滾燙的耳。“小歸飛，你剛才那兩下叫做隨便碰碰臉，所以我才說你胡鬧。我做的，才是表達愛意時應該出現的親吻。”
歸飛不說話，只是將頭埋入他的胸膛。
黑龍的心跳有力，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如果可以就這樣——
歸飛突然一把推開黑龍。
警察還在后面跟著呢！！！
回頭看，那兩個外國警員已經走遠了。
“我說了，慕斯他們那隊人很通情達理。”黑龍復又將歸飛攬進胸膛。“小歸飛，一切結束后我們就回香港好嗎？然后你就和我結婚。”
黑龍的目光深情，緊緊握著歸飛的手，等待著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