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通電話,那頭就是一個好聽的仿佛像電視臺一樣的女聲問:“你好,是安冉小姐嗎?”
聽到她的第一句話,我就有些猶豫了,騙子也都是這個套路,‘喂,你是誰誰誰嗎?’然后就開始想方設(shè)法的騙錢了,我甚至有點(diǎn)想立刻掛斷。
但我還是耐著性子回答說:“對,是我。”
“很抱歉,今日由X國飛往X國的私人飛機(jī)在行駛路上發(fā)生了意外,XXXX……”
我感覺腦子‘嗡’的一下,像是瞬間中電然后斷了訊號,后來對方再說什么我已經(jīng)聽不清了,我直接氣憤的掛斷了電話。
我告訴自己我要冷靜,假的假的,這一定是個騙子之類的,怎么可能?她說的千萬言語匯成一句話通俗點(diǎn)就是:你媽炸了。
這讓我怎么信?怎么可能相信?這不是胡扯嗎?
飛機(jī)失事的事情確實(shí)不少,但是一架私家飛機(jī)說炸就炸了,這,怎么可能??
這意外發(fā)生的幾率并不是那么大的,怎么可能好死不死偏偏落在了我的家人身上?我沒那么倒霉,我從不相信命運(yùn)會這樣待我,我已經(jīng)受了太多苦難,從小沒見過爸爸,苦難夠多了,夠多了……
我大姨扯了扯我的袖子問:“怎么了?電話里說什么?”
我不敢和我大姨對視,我四處張望說:“沒事,詐騙電話而已,我們繼續(xù)等我媽吧。”
我垂下頭,握著手機(jī)想著,我們繼續(xù)等吧,一定等得到的,她今天就會回來,回來給我包餃子。
“小冉,先給顧先生打個電話呀,一直在這兒傻等也不是事兒,你這孩子是不是傻?”我大姨數(shù)落我。
我點(diǎn)頭,是是是,沒錯,先給顧琛南打個電話吧。顧琛南一定會給我一個真實(shí)的答案,而不是詐騙電話里說的那種扯淡的事情。
我相信,顧琛南有可能會告訴我,天氣不適合,所以要改天起飛……或者我媽還在睡懶覺,所以要晚點(diǎn)起飛……那么多原因,都有可能的。
我趕忙掏出手機(jī),每輸入一個按鍵,手都在劇烈的顫抖,我感覺我胸口還憋著一口苦楚和悶氣,剛才那一通電話真的對我有沖擊力,即使我知道那是假的,是騙子。
但是我是真的氣憤,怎么能拿我的家人開玩笑?我有點(diǎn)后悔自己沒有破口大罵,沒有慰問對方全家祖宗。
她都詛咒我媽了,我還跟她講什么素質(zhì)!真是不甘心!
我顫抖著試圖輸了好幾個號,都看著又像顧琛南的號,又不像,似乎某個數(shù)字錯了。
反復(fù)刪了輸,輸了刪,最終,才看著一個號碼覺得順眼,熟悉,像顧琛南的號,我才撥了出去。
至于撥的對不對,我就自求多福吧,如果不對,也可能是空號之類的,總之很好確認(rèn)的。
電話撥通了,那邊‘嘟……嘟……嘟……’卻無人接聽,這聲音讓我聽著格外的心煩意亂,不安,極度的不安。
我感覺我都想爆粗口了,這個時刻,顧琛南接我一下電話會死嗎?我只想知道我媽究竟為什么還沒回來。
不接,我又繼續(xù)撥打,這次更加緊張了,就怕顧琛南依然不接我的。
這一次,再撥過去的時候,對方立馬就接通了。
我張了張嘴,想開口問一句,我媽呢?不是今天的飛機(jī)嗎?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顧琛南先發(fā)聲了。
他幾乎是一接電話,都不等我問什么,就立馬開了口說:“安冉,那件事是真的。”
他,他在說什么?什么那件事?我懵逼,不解道:“什么事是真的?”
“你應(yīng)該接到了電話通知吧?”顧琛南聲音很輕微,吐著氣,他似乎也很心虛,他似乎也很抱歉,他在小心翼翼。
我想,我還是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什么電話通知,不明白……不想明白……
可我還是感覺一瞬間,眼眶就被溫?zé)岬臏I水打濕,我拼命想憋回去,忍住,不想給我大姨看到異常,可是卻憋都憋不住了。
我趕緊別過臉,背對著我大姨,但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感覺只在那么一瞬間,我自己的手腳大腦,全部僵硬了,不是自己的了……
“小冉,你怎么了?”一旁的大姨看我情況不對勁,趕緊搖了搖我的身子,使勁呼喊我。
可我漸漸的聽不到大姨在說什么了,聽不到了,我什么都聽不到了,我的身子仿佛真的僵住了,我的大腦仿佛停止了運(yùn)作。
我也感覺不到身旁劇烈的晃動,因?yàn)槲业氖澜缣煨剞D(zhuǎn)的,我感覺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變得不真實(shí),變得模糊不清,電話那邊顧琛南似乎聽到了我大姨在喊我,他也在電話里出了聲,可我仍然聽不清……
我不是聾子,不是瞎子,怎么會聽不到聽不清呢?
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
是噩夢……
快醒醒,快醒醒,別再做噩夢了……
快醒醒!!我不要做這么可怕的噩夢……
當(dāng)一道刺眼的白光映入眼簾的時候,我知道,我醒了。
終于醒了,終于……
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竟然發(fā)現(xiàn)我在醫(yī)院?
而我大姨就坐在我的旁邊。
看見大姨我特別欣慰,擦去睡夢中眼角淌出的兩行淚,沖上去抱住我大姨說道:“大姨,我做噩夢了,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我一邊鉆在我大姨的懷里尋找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安慰,一邊眼淚還忍不住的流淌,流淌,就像決了堤一樣。
我最近睡眠不好,神經(jīng)衰弱,噩夢連連,我都快要混淆夢與現(xiàn)實(shí)了。
可是我知道,所有的厄運(yùn)都是噩夢,所有的美好都是現(xiàn)實(shí)。
我知道,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我媽所乘坐的飛機(jī)失事了,連一點(diǎn)點(diǎn)線索都沒給我,連我媽一面都見不到,那個夢境何其殘忍。
我大姨也哭了,抱著我,哭得歇斯底里。
聽到大姨的慘烈哭聲,我慢慢的從我大姨懷里鉆了出來,幫大姨擦去兩頰的眼淚。大姨大概是照顧我太辛苦,竟然感覺老了不少。
我安慰道:“大姨,我沒事,我就是最近睡眠不好,生病了,沒什么大毛病。”
興許是我的安慰有效,只聽我大姨嘴里嘀咕道:“小冉,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不然我該怎么向你媽交代。”
我破涕為笑道:“大姨,我醒了,我沒事,走,咱們?nèi)ソ游覌尅?br/>
這下,我大姨先愣了一下,接著又哭了,特別擔(dān)心特別著急的看著我,撫摸著我的臉說:“小冉,你能不能別嚇姨了,你這個樣子,讓你媽怎么走得安心啊?”
我聽不懂我大姨在說什么,但我知道我大姨心疼我,她覺得我過得不好,她心疼我過得不好。
所以我又笑,努力扯起笑,然后問我大姨:“我媽要去哪?往哪走?她才剛回來,她還沒見到我呢,她不舍得走。”
而我大姨就會哭,懦弱的哭,甚至干脆別過頭去不再看我,背對著我一個勁的抽泣哽咽,桌上的抽紙都被大姨用掉了很多。
我想安慰,但是我更著急去接我媽,畢竟我媽還在等著我呢。
最后心軟,還是開口道:“姨,別哭了。先去跟我接我媽好不好?等接上我媽了,我們一起吃飯,讓我媽做飯!她做飯好吃!我都快想死她的廚藝了。”
然而大姨壓根無視了我的安慰,甚至我感覺我越安慰,她哭的越慘。
我干脆不再理會大姨,病號服都來不及換,我就拉開被子下床,想出去,離開醫(yī)院。
剛拉開病房的門,我就撞進(jìn)了一個懷抱里,熟悉的味道直往我鼻子里鉆,一定是顧琛南。
我頭都沒抬就拉著顧琛南的胳膊說:“顧琛南,你來得正好,走,陪我去接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