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俊英穿著一身黃色的太極八卦法袍,頭戴一頂黑色的發(fā)冠,左手拿著一柄拂塵,右手捏著一張辟邪符,在宿舍中央跳著不知名的祭舞,口中喃喃出聲,神情萬分莊重。
廖英山肅然站在一旁,左手同樣拿著一張辟邪符,右手拿著一把沉黑色的開鋒鐵劍,滿臉凝然,戰(zhàn)斗姿態(tài)拉滿,隨時準(zhǔn)備迎敵。
寧焱進(jìn)入宿舍后看到的便是這萬分詭異的場景。
見到他之后,跳到一半的圓滾胖子趕緊說道:
“老寧快做好準(zhǔn)備,咱們宿舍進(jìn)惡魔了!”
寧焱瞬間變色,起手就是一張輕身符。
廖英山見狀,頓時破防了:
“我們都踏馬準(zhǔn)備戰(zhàn)斗了,你竟然打算逃跑?!”
寧焱神色不變:
“我是去尋求支援!”
“你但凡拿的不是輕身符,我都信了你的鬼話。”
“輕身符跑得快啊,伱也不想我?guī)ьI(lǐng)援軍趕來的時候,你們倆已經(jīng)死無全尸吧?”
“你就不能盼我點吉利的?”
“惡魔只吃了一半?”
“還不如吃完呢!”
“都給我嚴(yán)肅點!”孔俊英聽不下去了,“我正在對宿舍做檢查呢!”
寧焱想了想,忍痛又拿出了一張泥沼符。
廖英山腦門青筋直跳,他就沒見過比這貨更茍的。
一場高難度的祭舞跳完,孔俊英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又瞅了眼手中毫無反應(yīng)的辟邪符,滿臉詫異道:
“奇怪,怎么會沒反應(yīng)呢?難道我這符有問題?”
“我的也沒反應(yīng)啊。”
廖英山揚了揚手中的辟邪符。
孔俊英若有所思的點頭道:
“看樣子是這兩張符都有問題了。”
“等等,你們怎么發(fā)現(xiàn)宿舍里有惡魔的?”
寧焱忽然發(fā)現(xiàn)了盲點。
學(xué)校內(nèi)外遍布各種法陣和符紋,除了師母那樣的bug,一般的惡魔絕對混不進(jìn)來。
而且就算是師母,在學(xué)校里面也得老老實實做人,不敢透露出絲毫的惡魔氣息。
與其相信宿舍里有惡魔,不如相信這兩個家伙腦子有問題。
廖英山四處看了看,仍然戒備道:
“老孔說宿舍可能進(jìn)惡魔了。”
“理由呢?”
寧焱挑了挑眉。
孔俊英從桌上拿起兩張驅(qū)魔符,甩的啪啪響:
“這個當(dāng)理由還不夠嗎?”
寧焱一臉迷惑。
孔俊英憤怒道:
“我本以為自己潛能爆發(fā),畫出了出類拔萃的驅(qū)魔符,結(jié)果等我今晚再畫,畫的卻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這說明啥?這說明有人動過我的驅(qū)魔符,把我的符篆給優(yōu)化了!
這宿舍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符篆系的,甚至附近幾個宿舍都沒有,而我同樣問過了看門阿姨,今天也沒有其他符篆系的學(xué)生來過我們這一層。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有惡魔進(jìn)了我們宿舍!”
孔俊英一臉嚴(yán)肅。
廖英山深以為然的點頭。
寧焱抽了抽嘴角,無語道:
“你推理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推了!”
孔俊英被寧焱一打岔,鄭重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老寧你可別不放在心上,你要知道有些惡魔它十分惡趣味,說不定今晚就會趁著你睡覺把你內(nèi)褲偷偷脫下來,然后給隔壁樓的某個女生穿上,等到明年你就平白無故當(dāng)了爹——這可都是新聞報道中發(fā)生過的案例。”
寧焱想了想,瞬間毛骨悚然。
他決定還是趕緊把誤會澄清,省得孔俊英再扯些亂七八糟的:
“你那個符是我修改的。”
“你?”
孔俊英上下打量他一番,嘆氣道:
“老寧,你真沒必要給惡魔背鍋,我相信你不是魔人。”
寧焱的臉龐一陣抽搐,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說,你的符是我修改的,不是惡魔修改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魔人!”
廖英山滿臉詫異的詢問道:
“你不是真武系的嗎?怎么會畫符?”
“真武系就不會畫符嗎?”
“可報考真武系光是每天的修煉和考試就累得半死,你哪來的空閑去練習(xí)畫符啊?”
“正巧我剛?cè)ハ灿唾I了套制符工具,今天哥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做天才。”
寧焱袖子一擼,把工具往桌上一放,當(dāng)場準(zhǔn)備開干。
孔俊英和廖英山又是驚奇又是詫異的圍了過來。
寧焱會畫符,他們實際上是相信的。
因為高中就有開過符篆課,但凡能拿到及格,多少都會畫兩手符紋。
但是畫符紋和畫符篆是不一樣的。
除了立志考進(jìn)武大符篆系的學(xué)生,沒人會浪費時間在符篆上面深入研究。
因為你研究得越多,耗費的時間越多,用在修煉和功法課上的時間就越少,到時候很可能原本能夠考進(jìn)特等武大,結(jié)果卻表現(xiàn)不佳,滑落到一等乃至二等武大。
沒人會做這么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現(xiàn)在,寧焱卻說他是個畫符天才?
你要真是個天才,為什么不去參加特等武大的符篆系特招?
兩人滿心疑惑,審慎的注視著寧焱的動作。
就見他鋪開標(biāo)準(zhǔn)的制式符篆紙,用靈筆醮取開封后的普通黑色靈墨,在紙上畫符,筆觸輕盈,動作行云流水,看起來頗具美感,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沉著氣韻在里面,寥寥數(shù)筆便勾勒出一個精致符紋,繼而擴(kuò)大,勾連,疊加,形成完整的回路。
靈墨表面光芒一閃。
一張制式驅(qū)魔符就此新鮮出爐。
看著這張嶄新嶄新的驅(qū)魔符,孔俊英和廖英山全都愣住了。
半晌過后,廖英山不無感慨的道:
“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還真的會畫符篆啊。”
轉(zhuǎn)而他又瞥了眼旁邊的孔俊英,調(diào)笑道:
“看來你跟老孔應(yīng)該很有共同語言,私底下你們倆倒可以互相交流交流。”
“交什么流?什么交流?”
孔俊英斜睨了廖英山一眼,不滿道:
“你在我義父面前說什么呢?”
廖英山頓時一臉懵逼:
“義父?你剛剛不還說——”
“啪!”
孔俊英將一只白手套摔在他身上,肅聲道:
“竟然敢離間我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來吧,決斗吧!”
廖英山接住白手套,簡直無力吐槽:
“你踏馬怎么什么東西都有?”
孔俊英一臉得意:
“做主播的能沒點東西嗎?我就是拿出個棒棒你都不用奇怪。”
“你有嗎?”
“你猜?”
“……”
鬧了一陣之后,孔俊英看向?qū)庫停趾鹾醯哪樕隙褲M了熱情的笑容:
“哎呀,沒看出來啊,老寧你竟然有這一手,符篆畫的這么溜你為什么會來龍驤呢?京武和華武這兩所特等武大,哪一家的符篆系你不都想進(jìn)就進(jìn)?”
“老寧的制符術(shù)這么厲害?”
廖英山頗有些詫異。
“豈止是厲害?簡直就是厲害好嗎!”
孔俊英感覺自己的形容詞不太夠,跟著解釋道:
“你是行外人,所以看不懂差距很正常,就我個人的角度來看,剛剛他那一套動作已經(jīng)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首先,他的制符水準(zhǔn)極高,從頭到尾一筆不斷,一點錯誤沒犯,就連筆觸的深淺都拿捏的極穩(wěn),靈力的流動更是暢通無阻,不存在絲毫滯礙,這簡直就是教科書般的制符流程。
其次,他在制符時選擇了更省靈力但難度更高的畫法,這種方法一般都只存在于小眾流派,屬于大眾的流派已經(jīng)爛熟后才會專門去鉆研的,這說明他涉獵極廣,制符知識無比淵博,當(dāng)我老師都綽綽有余。
最后,他的畫法給我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毫無疑問,我那批優(yōu)化過的驅(qū)魔符確實出自老寧之手,光是這一茬,就足夠我對他感恩戴德的了。
因此別說什么義父,就是當(dāng)場拜師那都不在話下。”
看著孔俊英一臉鄭重的表情,廖英山只覺得無比吃驚。
同宿舍六人里面,真說起來唯獨他跟孔俊英相處時間最長。
因此他也知道,孔俊英別看一天到晚有些不著調(diào),但其實是一個十分認(rèn)真的人,每天苦練制符,從不懈怠,能夠得到他如此評價,足以說明寧焱的制符技藝有多高超,甚至有可能超過他在修煉上的成績。
寧焱見狀,連忙打岔道:
“都別給我吹了,我也就私底下稍稍研究了一下,走的小眾流派,所以才出了點成績,真要論對符篆的涉獵廣度,肯定是不如老孔的。”
孔俊英卻不以為然,熱情邀請道:
“老寧,來我們符篆系吧,我保證你到我們符篆系能夠大顯身手!”
寧焱呵呵一笑:
“你知道轉(zhuǎn)系的條件是什么嗎?”
“本院系排名前百分之十?”
“我踏馬能進(jìn)百分之十還用得著轉(zhuǎn)系?”
“……”
孔俊英表情僵硬的笑了笑,接著眼珠一轉(zhuǎn),似是想到什么,腆著臉道:
“老寧,你看要不這樣吧,回頭你教教我怎么畫驅(qū)魔符,然后我把那些畫好的精品符篆拿網(wǎng)上去賣,賣掉的扣除成本后,利潤咱們五五分成,就當(dāng)是你的指導(dǎo)費了,你看如何?”
寧焱詫異道:
“你辟邪符不是賣的好好的么?怎么現(xiàn)在轉(zhuǎn)而賣起了驅(qū)魔符?”
“做人總得有點追求啊,”孔俊英苦笑著回道,“辟邪符銷量是還行,但技術(shù)含量比較低,利潤壓縮的厲害,而且一天到晚畫這種低級別的符篆,并不會讓我的制符術(shù)快速提升。
我在賣貨之前終究是一個武大學(xué)生,更為看重自己的學(xué)業(yè)和未來,不能因為眼前的蠅頭小利就放棄成長。”
寧焱看出了孔俊英的決心,點點頭道:
“教你沒問題,反正也耽誤不了什么,至于指導(dǎo)費,大可不必。”
孔俊英還待再說,寧焱笑著制止道:
“咱們都是室友,不用理得這么清,以后說不定我也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希望到時候你可別不幫忙。”
孔俊英胸口拍的震天響:
“以后出啥事兒了你隨便招呼一聲,不來就是孫子。”
廖英山見狀,連忙補(bǔ)了一句:
“那我呢?”
孔俊英想了想,道:
“你要有事招呼我,我肯定也過來,不過到時候就輪到你給我當(dāng)孫子了。”
“你踏馬……”
“叮鈴鈴——”
寧焱的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
他隨手拿起來,旁邊的廖英山瞧見來電備注的“師母”,頓時一臉懵逼:
“你這是徐老師的電話?”
“是啊。”
“秘劍社的徐老師?”
“是啊。”
“徐淼淼徐老師?”
“不然呢?”
寧焱一臉詫異的反問道。
廖英山如遭重?fù)舻暮笸藘刹剑笫治嬷乜冢沂诸澏兜闹钢瑵M臉悲憤道:
“你什么時候要到的電話?”
“師母主動給我的啊。”
“你踏馬可真該死啊!”
寧焱聳了聳肩,離開宿舍去接電話。
話筒剛一接通,對面便傳來徐淼淼那勾人的柔媚嗓音:
“明天有空嗎?”
寧焱的嘴角頓時微微一抽:
“你這個說法總覺得要找我約會似的。”
“呵呵,那你約嗎?”
“謝謝阿姨,我還小,所以不約。”
“不約的話,那一百萬,哦不對,應(yīng)該是一百零五萬的債務(wù),似乎也該催一催了?”
“說吧,明天幾點?位置在哪?要我穿什么衣服?手上要不要捧花?”
“花和衣服就算了,位置在翠華路合家超市七號寄存柜十三號寄存箱,開啟密碼8203,明天晚上七點之前務(wù)必要拿到里面的東西,并按照上面的提示完成接下來的任務(wù)。”
寧焱聽到這里,嘴唇微微抿住,表情一片肅然。
翠華路是在學(xué)校西門外的一條路,合家超市就在路對面,直線距離恐怕不超過一百米,但終究屬于校外的范圍,屬于趙虎下屬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而更關(guān)鍵的地方則在于任務(wù)的內(nèi)容,這次和以前拿快遞完全不同,竟然還有后續(xù)的任務(wù),并且連任務(wù)的內(nèi)容都還暫時保密,怎么想都有些不太尋常。
寧焱暫時壓下繁雜的心緒,裝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以吊兒郎當(dāng)?shù)恼Z氣詢問道:
“這個任務(wù)聽起來有點復(fù)雜啊,我能雇人幫忙嗎?”
“絕對不行!”徐淼淼肅聲回道,“上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總算心里有數(shù),沒有過多曝光,但這次不一樣,你必須全程參與進(jìn)去,禁止將情報透露給外人,更別說找別人幫忙。”
“聽你這么說,總覺得很危險吶。”
“危險倒不至于,我可以向你保證整個任務(wù)流程絕對沒有任何會傷到你的危險。
你不妨仔細(xì)想想,這么長時間過去,我有坑過你嗎?
你好歹也是我的契約者,坑你對我有什么好處?”
“怕就怕這是惡魔的糖衣炮彈,循序漸進(jìn)的在腐蝕我啊,”寧焱咧嘴一笑,“師母,你不會對我用這種招數(shù)吧?”
“呵呵,我需要對你用這種招數(shù)嗎?”
“倒也是,那么跑路費呢?”
“等拿到里面的東西,你自然會知道費用。”
“行吧,誰叫我為錢所困呢?那么掛啦。”
說著,不等徐淼淼回應(yīng),寧焱啪的的一聲掛斷電話。
他摩挲著手機(jī),臉色陰晴不定。
半晌后終于恢復(fù)如常。
隨即大踏步的走向宿舍,還沒進(jìn)去就揚聲喊道:
“老孔,到你給義父出力的時候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