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食飛禽四兩，不吃走獸半斤。

狩獵一下午，又受此驚嚇，能不餓么。郁飛噠噠地抽煙，大黃滿院哼哼轉圈，就等飯熟。

這邊錫紙打開，油滋滋冒響，鮮味沖進鼻子。鴿子外酥里嫩，一層脆亮的外殼～雖說這酥皮賊像警笛頭身體上的油殼。

鴿子配蔥油餅，再來壺小酒。

等到蔥油餅兩面不粘鍋，露出小麥的焦黃色，簸箕撈出，郁飛“chua chua”手起刀落，冒熱氣的蔥油餅被切成八張小扇子。開造！

郁飛這樣生活已有一月。城墻內老人居多。做廠狗的他，祖宅便在城墻內，和老BJ似的，除了上大學上班，一輩子沒出過四九城。城墻外的新城區，滿是妖艷的美女，高樓林立的CBD。可那里沒有郁飛的身影。

警笛聲響起的夜晚，沒人給郁飛報信。活下的人搬走，郁飛獨居，下班玩了兩局游戲，倒頭就睡。

醒來，巷子里已沒人，登上城墻一看，城墻外的市區，隔幾十米，便趴著幾人，有男有女還有穿高中校服的，身軀殘缺。血跡從南城門無限延伸出去。

柳樹高的警笛頭三三兩兩行走。屠殺像酒局，發生在夜里，利潤的吃完便走，剩下的警笛頭像喝黏糊酒的人，尋找殘羹剩菜。

逃離的人關掉四座城門，他也不再出去。

深挖洞廣積糧。有生存狂傾向的宅男，屯糧總是夠的，大米白面成袋，小米玉米成筐，黃澄澄的。墻角堆滿白菜土豆紅辣椒，還有宅男秘制小咸菜～足足一大盆呢。冰箱堆滿了國儲豬肉和冷鏈海魚，廢宅囤貨當然買這種便宜肉。

院子挖深井，屋頂太陽能，都是常規操作，電力不足怎么辦？腳踏式發電機解決阿～這東西花了他3天工資，每天早起第一事，先蹬兩圈發電機，蹬半小時，為冰箱儲電，真正用愛發電。

從此，不用被領導罵了，不用等主管沒事找事訓話才敢下班，不看人家臉色啦～終生愿望用這種方式實現，那可真的是...

吃飽喝足，開始造箭，無師自通，摸著鷹醬過河嘛。

現在他要補充弓箭了。

造弓箭前，郁飛先從冰箱取出塊豬肋排，掛在柿子樹上。這就是靶子，等肋排化凍，也就可以湊合模擬軀體了。

普通造弓，用毛竹即可。這城有得是毛竹，選支曬黃的寬竹板，兩頭用刀豁倆小坑——用來拴弓弦。

弓弦也沒什么高深莫測，就是粗布，家里有老太太基本都會存一箱粗布。

布拴在弓一頭，細細擰成條，這粗布便極硬。用25厘米的實木板綁在弓的中部，這木板便更名為“旺板”。

弓的應力大小，很大一部分取決于旺板。旺板綁得越結實越好。

綁好旺板，腳踩住毛竹板一頭，用力使其彎曲——將擰好的粗布條拴在另一頭上，打個死結，完事。

這就是手搓版土弓，和手搓沙子造CPU一樣，簡單耐用。

唯一缺陷是，很難保證弓對稱彎曲。這挺麻煩，弓彎得不對稱，影響精度。時間久了還容易崩斷：翻弓打死牛，可不是鬧著玩的。

奈何郁飛手搓，只能一次次試，手頭沒有趁手的工具。

終于讓弓對稱彎曲的那個早晨，郁飛追著大黃狗親，高興嘛。

這弓長一米，弓弦潔白，緊成一條線，輕輕一彈，便發出“嗡嗡”的振弦聲，弓弦以極高頻率顫震，形象也模糊起來。還行，是把趁手的弓。

然而，大頭在造箭上。

箭這個小東西，直接把郁飛難到冒氣，一口口抽煙。試錯的過程堪比愛迪生造燈泡，一摞摞廢掉的箭桿全當劈柴燒了。

箭桿，首選白樺木。選最直的，摩掉樹皮，里面青色的導管組織也通通不要。全部摩掉，便是光滑乳白的箭桿。像小姐姐直挺的大長腿。

沒有箭頭怎么辦？洋釘足以。不是裝修的排釘，而是七八公分大洋釘。洋釘屁股有凸起，在箭桿上梗刻一道凹槽，能容納洋釘屁股即可。

再豎刻一道凹槽，這是容納洋釘本身的——只需露出三四厘米的釘頭便可以。

講究的工匠，要熬制豬皮，小火燉一小時，加入大膠。用融化的豬油填滿箭頭和箭桿的空隙。

郁飛沒有豬皮，他也不想用口糧造膠。也好辦，點燃中性筆芯，把它燒化。

蠟油便一滴一滴從筆芯上滑落，還著著火。

用化的油把釘子和桿融在一起～這肯定不結實，沒關系。找團線，一圈圈一層層拴結實。完事，這就很結實。

不過纏線，要纏得像電磁鐵的線圈一般，緊密整齊。

最后的步驟也是最簡單的，不過相當重要，那就是安箭羽。

硬紙板剪兩個平行四邊形。箭桿尾部，刻兩條縫，塞進硬紙板，便是箭羽。

彈道穩定性，軌跡是否平滑，取決于箭羽好不好。箭羽四個最好，奈何硬紙片耽誤射箭，便裝兩個。

于是，丐中丐版弓箭制作完成。

這東西，放在秦朝，工匠那是要殺頭的，因為在最早實行工業標準化的秦朝，這也是殘次品。

就這么著，郁飛一口氣造了5支箭完事伸個懶腰，已是傍晚，大月亮融在深藍的穹頂，天近黑。低頭一看，大黃頭貼地抱爪睡著，不時發出酒足飯飽的輕哼。

“來來大黃，觀摩下新箭好用否。”郁飛沖狗子說，一臉等待夸獎的笑容。

大黃狗依然抱爪睡覺。

“你再不醒，拿你祭弓了哈。”郁飛說。大黃緩緩睜眼，敷衍地搖尾巴，伸個懶腰站起來——不能不給主人面子不是？糊弄糊弄完事了。

郁飛搭箭上弓，弓弦慢慢拉滿。新弓水分未干，冒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郁飛迷眼彎腰，像偷地雷似的，三點一線指向豬排。

“蹭”地一聲，箭直直插在排骨上，箭桿還在晃動。

走近一看，箭頭全部沒入，一點鐵釘的痕跡也看不到了。這箭打斷了豬排骨，又結實插在排骨肉里，后面看到箭頭貫穿冒出個小黑頭。十分圓滿，郁飛很高興哈。

當然，冷凍豬排，這位豬去世數月，又冷凍這么久。蛋白質大分子早就失活，骨骼也脆得多。

實際效果，要在這個結果上折去40％。打鴿子夠用了，打警笛人那是找死。瞄都瞄不到。

“每回放弓這么大聲，箭沒到，鴿子先飛了，那還打個毛。”郁飛點燃一支勞動后的香煙。

明天，會有人來嗎？是出城找人，還是在城墻內，小巷里，潛伏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