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周不言也說不了其他的話了。</br> “那我先走了,你說要交給我的事,除了我不得不做的,你都交給毛蛋吧。”</br> 周不言是真不太擅長處理宮務,如果沒有選擇,知道這是皇夫必須做的,那周不言就算難也會撐下來完成。</br> 但是如今陛下身邊有了毛蛋,有了可以處理宮務的人,蕭忘也沒出宮,回頭他還會回來,他就不勉強自己了。</br> 他也有不少事要做。</br> 周不言走了,蕭忘看著他的背影,苦笑出聲。</br> “蕭忘,你可真沒出息...”</br> “蕭忘,你可真行...”</br> 他罵自己,卻沒改變主意。</br> 這么多年了,執念入骨,沒有對陛下的執念,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了。</br> 他想,也許只是他想多了,還是能看到希望的。</br> 他的計劃是可以的。</br> 陛下是心軟的,等他在陪著陛下幾年,陛下總會動容的。</br> 感情也可以是感動,這么多年的陪伴沒有假。</br> 如此安慰自己,蕭忘才冷靜下來。</br> 第二天,蕭忘安排好所有事情后,低調出了宮。</br> 他出了風安城,也沒走遠,就去了上次和楚星辰去過的那個莊子。</br> 在那待了好幾天,什么也沒做,除了吃就是睡。</br> 偶爾曬曬太陽。</br> 他什么也沒做,就放空腦袋,可能一坐就是半天,一睡就是一天。</br> 他按照楚星辰說的,什么都不想,將腦子放空。</br> 他逼著自己去做。</br> 逼著自己看看,離開了陛下,放下執念,是不是也能繼續生活下去。</br> 就算放不下執念,熬過這一段時期,總還是有希望。</br> 莊主知道他是來養病的,倒是照顧得很是妥帖。</br> 可蕭忘沒堅持幾天,就再也坐不住了。</br> 他做不到。</br> 做不到去除執念,也無法說服自己,再等下去就行。</br> 時間一天天過去,蕭忘忽然害怕起來。</br> 隨著皇夫冊封的日子越近,他心中越發惶恐。</br> 他那溫水煮青蛙的計劃,可能真的不行,他莫名看不到希望了。</br> 總覺得再等下去熬下去也是一場空,可他還是不甘心放棄。</br> 他也不能放棄。</br> 只要想到未來和陛下再沒有可能的,他內心一片荒蕪。</br> 他怕了。</br> 蕭忘像是一個遲鈍的人,終于反應過來,周不言要做皇夫了,他和陛下可能要結束了。</br> 不管你等多久,都可能不行。</br> 這個事實,他卻無法接受。</br> 可他做不了什么,也無力改變什么了。</br> 他什么都做不了。</br> 就算他發瘋回去告訴陛下他的心意,陛下也許會震驚,也許會愧疚,可也改變不了什么。</br> 最后可能只會換來陛下的疏遠。</br> 真正的連朋友都不能做了。</br> 可明明,他們之前差點就能在一起了。</br> 明明,是他蕭忘先得了機會。</br> 他那樣喜歡陛下。</br> 蕭忘不甘心:“我還能做點什么?”</br> “我能做什么?”</br> 好像什么都挽回不了,什么都做不了。</br> 除非時光倒流。</br> 回到幾年前,回到他才傻傻拒絕陛下的時候,回到一次次推開陛下的時候,再不濟,回到陛下被擄之前也可以。</br> 到時候他就自私一點,就算身懷劇毒,只要能找到解藥,他都告訴陛下。</br> 這樣他就可以永遠拉住陛下的手,不放開。</br> 好像只有時光倒流,才能挽回這一切。</br> 可怎么才能時光倒流?</br> 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br> “依然只有無能為力...”</br> 蕭忘看著自己的手,忽然頓了頓,也許他還有一個地方可以求。</br> “白馬寺...”</br> 當初他能去將陛下從那個陌生詭異的地方帶回來,那白馬寺也許也可以讓時光倒流。</br> “對,我可以去求。”</br> 當人力物力一切都沒辦法,只剩下這條路了。</br> 蕭忘從莊子離開,再次來到了白馬寺。</br> 路上他想起了抽到的簽的批語,也想到了那句:船到橋頭自然直。</br> 解簽的師傅都這么說,那也許真的還有希望。</br> 畢竟他抽到的不是下下簽,是中簽的。</br> 就算他不是皇夫,不是陛下心中唯一的最愛的那個人。</br> 但他占據陛下心中一角總是可以的。</br> 所以他還有希望,他想再去求求。</br> 蕭忘再次來到老地方,開始找那座神秘的佛塔。</br> 可連續找了許多天,都一直沒找到。</br> 無論怎么找都找不到了。</br> 在蕭忘自己都不知道第幾次尋找,即將要絕望下山的時候,卻好像看到了佛光。</br> 蕭忘拼命爬上山,可爬上去卻再也找不到了。</br> 好像只是他的幻覺一般。</br> 當確定再也找不到的時候,蕭忘跌坐在地;“是我貪心了,貪心了...”</br> 姨娘都說,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br> 他卻偏偏要求全,哪有這樣的好事。</br> 蕭忘終于放棄這異想天開的想法。</br> 可放棄過后,蕭忘一時卻不知該何去何從?</br> 此時,時間已經過去好多天,連周不言皇夫典禮那一天也快要到了。</br> 而楚星辰那邊,真的沒來找他,說讓他休息就讓他休息。</br> 蕭忘恍惚回到了白馬寺,恍惚去給他姨娘燒香。</br> “姨娘,你要是看到我這樣,是不是該罵我矯情了?”</br> 明明有那么多的事可以做,卻在這里做這些事。</br> “我以后不去求了,姨娘也別罵我了。”</br> “我不知道何去何從,但走一步看一步總會的。”</br> 長明燈搖曳了兩下,像是回應他的話。</br> 蕭忘給他姨娘立的牌位上,寫的是她的閨名念回。</br> 和蕭家毫無瓜葛。</br> 蕭忘起身后,感覺牌位好像被人動過,就拿起來擦了擦想擺正。</br> 結果這一拿,蕭忘就發現牌位底座下面,竟然被畫了東西。</br> 蕭忘皺眉,畫的好像是蒲公英圖案。</br> 蕭忘頓時氣笑了,竟然在姨娘的牌位底座畫東西。</br> 他深吸一口氣,揚聲讓小沙彌去找人來,他倒要好好問問,白馬寺怎么也亂成這樣了。</br> 蕭忘說的事很受重視,積極查看,想查清誰做的。</br> 但除了蕭忘手里這個牌位,其他人的都沒被動過,好像是針對蕭忘一般。</br> 說針對蕭忘,卻偏偏只是偷偷畫蒲公英?</br> 這事讓人費解,一時找不到兇手,白馬寺仿佛道歉,承諾會好好換牌位,以后一定看管好,絕不會出現失誤。</br> 蕭忘一時也沒其他辦法,最后只能同意。</br> 蕭忘回了廂房,呆呆躺了片刻,忽然有東西從窗戶丟了進來。</br> 正好丟到蕭忘旁邊,是一張揉成團的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