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棟從大表姐店里回來之后，太陽已經(jīng)已經(jīng)沒那么毒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傍晚時分，日頭西斜，今天風(fēng)還真是不小，雖然還有那么一點點熱，卻也是風(fēng)颼颼的舒服多了。小霞看見莊棟回來，說：“你怎么才回來？冰棍都賣完了，等得我急死了。”小霞這嘴是從來不饒人的。“你等了多長時間了，賣完很長時間了嗎？”莊棟覺得哪有那么夸張？也才離開了一會兒而已。
    “剛賣完，我不是不想再等了嗎，所以就這么說了。”小霞滿不在乎地說，說著還揚了揚手里的小人書。“這是誰的小人書？我的書呢？”莊棟可不想把自己的書弄沒了，這是他前世的啟蒙讀物啊，可是有著深厚的感情呢。“在這兒呢，你不讀給我聽，有的我自己還看不懂，所以就沒看”小霞指了指身邊的《上下五千年》。“你這小人書哪來的？”莊棟主要是對小人書感興趣。“我早上就帶過來的，放在小布包里的，你不看書，我都忘了。我爺爺幫我買了一套呢，家里還有好幾本。”小霞得意地說。
    小霞的爺爺在街上的浴室里工作，是個鍋爐工。她爺爺其實不是她的親爺爺，是她爸的后爹。小霞的爺爺在她爸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當時她的爺爺和奶奶就生了她爸一個兒子，去世的時候小霞的爸爸才幾個月大。等于說她奶奶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媳婦的時候，就開始守了寡。
    當時小霞的太爺爺還在世，為了不至于讓自己的兒媳婦改嫁，不至于讓家散掉。雖然她奶奶已經(jīng)有了個孩子，那就是小霞的爸爸。可是萬一一改嫁，也有可能把他爸爸－－－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帶走。就采取了跟自己兒媳婦過性生活的辦法，把她留住。其實莊棟一直也沒搞明白這究竟是一個什么風(fēng)俗，但是還不是個別現(xiàn)象，有很多自己兒子年紀輕輕就去世的，就是公公和兒媳婦在一起。比如，小霞的太爺爺，還和自己的兒媳婦生了個兒子，就是小霞的叔叔。莊棟真不知道他的叔叔是怎么稱呼他的太爺爺?shù)模赡苊x上還是叫爺爺，實際上是親生的兒子。
    而小霞的太爺爺和小霞的奶奶在一起保持這種關(guān)系，也是她太奶奶默認的。表面還是跟自己的老婆在一起，但是其實又跟自己的兒媳婦是這種關(guān)系。這在當時的農(nóng)村似乎也是被默許的，當然僅限于兒子很年輕就去世的。假如兒子在，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然會被戲謔為“扒灰”。
    后來她太爺爺去世了，當時小霞的奶奶年紀也不大。為了養(yǎng)大兩個兒子，后來她奶奶經(jīng)人介紹，就又找了她現(xiàn)在的爺爺。要說她這個爺爺，也是個老實人，不僅接受了她奶奶的這種家庭，承擔(dān)了撫養(yǎng)兩個孩子的責(zé)任，還從街上住到了農(nóng)村，變成了“倒插門”。那時候居民戶口還是比農(nóng)村戶口有一定優(yōu)越性的，不象后來，反而把戶口放在農(nóng)村更好。因為農(nóng)村人可以到城里買房子，但后來城里人似乎不可以到農(nóng)村買地皮蓋房子了，當然這是后話了。
    再后來，她奶奶又和這個男人生了一個女兒，就是小霞的小姑，她這個小姑是隨了她后爺爺?shù)男盏模∠嫉陌职趾退迨暹€是按原來的姓。雖然小霞的后爺爺對她爸和她叔叔非常好，不僅撫養(yǎng)他們成年，還給他們?nèi)⑵奚印？墒撬职趾退迨宓共辉趺搭I(lǐng)情，也許是人善被人欺的緣故，尤其是小霞家更是對他這個爺爺不咋的。比如有一次，小霞的媽媽買了個西瓜，沒吃完就放在老爺柜上－－－農(nóng)村的一種放在堂屋正中的柜子。正逢她爺爺過來，她媽媽聽到腳步聲，眼尖看到了是她爺爺，趕忙用塊毛巾罩在上面，就是為了不給她爺爺吃。她爺爺?shù)故且恢睂λ麄儾诲e，常給零花錢給小霞和她弟弟花，還時不時地給他們買東西，有時候莊棟都覺得小霞的父母有點沒良心，可是別人家的事情誰掰扯得清楚呢？
    莊棟知道，這時候的小人書可是很多的，自己家就有不少。有的是成套的，一般是因為這一套沒多少本。有的就不成套了，因為一套有太多本了，舍不得都買回來：比如《三國演義》，全套就有幾十本。記得以前有的借出去之后，就沒能收回來，還有就是在諸如砌房子或者搬家的過程中弄沒了。
    “小霞，你看完了沒有?看完了給我看看。”莊棟對那時候的小人書有的已經(jīng)記得不太清楚了，所以先問問小霞看的這本是什么。“還沒有呢，要不先給你看一眼。”小霞把書遞給莊棟，兩個人把東西收起來之后，邊走邊看邊聊，其實莊棟稍微翻一翻就知道內(nèi)容了，又大概給小霞講了一遍。小霞一邊聽莊棟講，一邊翻著，兩人走在涼風(fēng)嗖嗖的路上，倒也是非常自在，關(guān)鍵是聊看過的小人書的內(nèi)容聊得也高興。
    現(xiàn)在的小人書，到將來還是有一定的收藏價值的。莊棟準備回家先找一找家里都有哪些小人書，或者說先把家里現(xiàn)有的歸置歸置，把借出去的收回來。另外，他準備再買一些小人書，多收藏一些小人書。
    回到家，莊棟就開始翻箱倒柜地找了起來。“莊棟，吃晚飯了，你在找什么？”媽媽在問他。“我在把東西歸歸類，幫你收拾收拾。”莊棟說。“這孩子，今天怎么像個大人似的?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懂事了？”媽媽說話的時候眼里都泛著淚花，這寶貝兒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老媽，你想多了，莊棟心里想，我說得冠冕堂皇，其實是在找小人書哦。
    找了一會兒，才找出了十幾本，這些小人書還挺新的。但是莊棟記得肯定不止這么多，于是又問了妹妹，妹妹說有的讓她借出去了。莊棟跟妹妹說，讓她別忘了跟人收回來。后來莊棟在雜物間又找出了十幾本，跟廢舊的牙膏皮，塑料涼鞋以及廢鐵放在一起。估計家里人準備拿去賣，或者拿去換糖吃，這些書就沒那么新了，好在發(fā)現(xiàn)及時，撣撣上面的灰，也不算舊，書頁都還不少。
    要說這時候，換糖吃對小孩子還是有著致命的誘惑的。每當村口想起“鐺鐺鐺”的敲鑼聲的時候，小孩子就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廢舊的牙膏皮，廢銅舊鐵和廢報紙什么的出來了。然后換糖的人就用手上的工具敲下一塊糖，遞給小孩子。其實這種糖應(yīng)該就是麥芽糖，每次也換不了多少，有大人在旁邊還好點，要不還真是一小塊。但是小孩往往在這種糖攤子面前流連忘返，因為糖它甜哪。
    “莊棟，明天再收拾吧，趕快來吃飯。”媽媽又在催他了。“來了，我這就過來。”莊棟趕快去洗了洗手，端起了飯碗。“什么時候把那塊布料送到小萍家去，我穿太嫩了。”老媽正和老爸聊著天，小萍就是莊棟的小姑。好啊，明天正好是禮拜天，小姑磚瓦廠休息。莊棟準備明天由他親自去一趟，一來跟小姑說說開店的事情，二來自己也好上街買小人書。